魂牽夢縈周莊咸菜

張凌云

咸菜哪里都有。特意要說周莊咸菜，是因為有一年我出差到蘇州，在一家普通的小吃店吃早飯，要了一碗粥，幾個包子，一碟小菜。雖說都是平常不過的東西，但那碟小菜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切得細細的咸菜拌點毛豆，鮮嫩爽口，咸淡適中，配上白粥味道極佳。我問老板娘這是什么咸菜，答曰：“周莊咸菜”。

雖然只嘗過一次，但我對周莊咸菜久久不能忘懷。到底江南溫婉，連咸菜都顯得與眾不同，那么細膩可人，既不艮，也不辣，十分脆爽。可惜的是，外地買不到周莊咸菜。后來又有一次機會去周莊，除了觀賞風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買點周莊咸菜。但奇怪的是，盡管周莊特產不少，卻未見到大張旗鼓宣傳咸菜類商品。有些小店也賣腌菜，但只說是自家腌制，不是廠家生產的，所以沒有所謂周莊咸菜的統一商標。我仔細瞧了瞧，瓶里裝的咸菜看上去莖葉粗壯，有點類似老家的老咸菜，所以沒了購買的欲望，最后只得買點阿婆菜帶回去。

阿婆菜又叫鰻鯉菜，其實就是腌莧菜，顏色金黃，味道也頗有特點，但離我心目中的周莊咸菜還差了點感覺。拋去外觀不說，阿婆菜口感太硬，太勁道了，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爽嫩味兒。阿婆菜須煮燉酥爛，配上蠶豆、筍絲方可入口。但即便如此做法，阿婆菜也達不到我上次吃的周莊咸菜渾身透著水靈氣兒，隨意炒熟即香氣縈繞的效果。

不夸張地說，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停止尋找心中真正周莊咸菜的腳步。江南古鎮眾多，地緣相近，人文相親，我有時就想，所謂的周莊咸菜在周莊找不到，或許能在別的地方找到。于是，我每到一處——木瀆、甪（lù）直、錦溪、南潯……都要仔細尋覓類似的咸菜。結果令我失望，找到的似乎都和阿婆菜差不多。

我這兩年去同里古鎮次數較多。那里地位、名氣與周莊類似。有天晚上走累了，我回到客棧旁的一家小店吃東西，要了點稀粥和豆花，外加一碟小菜，吃了兩口，不覺竟有種當年在小吃店吃周莊咸菜的感覺，于是問店家：“這咸菜不錯，賣么？”“賣，都是自家做的，價格實惠。”老板娘答道。

后來，通過和老板娘聊天，我才明白：原來，周莊咸菜只是一種做法而已，并不屬于特定地域，是用過冬的新鮮雪菜腌制，要取最鮮嫩的部位腌制的才好吃，數量既有限，也不耐貯藏，天氣一暖咸菜就變得又干又黃，不好吃了。回想起來，那年是在初夏吃的周莊咸菜配白粥，正當時令，且風景又好。而時過境遷，在人潮洶涌的熱門景區，再去尋找心中的周莊咸菜就難了。看起來，有些味道只能偶然相遇，卻無法復制重來。這次能夠重新和周莊咸菜相遇，真是一段美好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