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曉曉
摘要:讓·弗朗索瓦·米勒,法國19世紀現實主義畫家,淳樸而濃厚的鄉土情懷使米勒終其一生都以勞動人民為題材進行創作,其作品始終滲透著人文主義精神和宗教氣息,對世界美術發展有著不可或缺的影響。本文以米勒的出身背景,繪畫題材為切入點,著重分析其代表作《拾穗者》和《晚鐘》,通過對畫面構圖、人物造型以及色彩搭配等方面的深入研究,去感受米勒繪畫藝術的大樸大拙之美,感受米勒淳樸的鄉土情懷。米勒的作品具有鮮明的個性和獨特的風格,生命力和感染力十足,對今后深入學習研究現實主義繪畫有很大參考價值。
關鍵詞:米勒;現實主義;淳樸;鄉土藝術
“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對于畫家而言,作品往往是他們內在情感的外在表現,米勒用自己淳樸的鄉土藝術揭示著法國底層勞動人民最真實的生活,用作品刻畫出法國農民無法言語的情感,為我們展示了真實淳樸并閃爍著人性光輝的寶貴財富。
一、從出身背景探析米勒藝術之淳樸
19世紀的法國藝術家米勒是現實主義繪畫風格的重要代表人物,他出生貧 窮,整個童年都是在民風淳樸的村莊度過,這使他對土地和農民具有深厚的情感。米勒了解底層勞動人民的酸甜苦辣,其祖母是虔誠的基督教信徒,在祖母的影響下,他也有著濃厚的宗教信仰。
米勒很小就展現出了驚人的藝術天分,當時的巴黎畫壇以完美、精致的浪漫主義畫風占據主導地位,米勒沒有盲目從眾,而是堅持尋找適合自己的繪畫方式,他過于現實的農民題材在畫壇主流面前顯得格格不入,米勒忍受著畫壇的排擠和極大的孤獨感堅持著自己的選擇,相比浪漫主義的外在美,他更加追求農民簡單淳樸的內在美。他沒有屈服于權貴,而是遵從本心,搬到遠離硝煙的巴比松村,終其一生致力于塑造廣大勞動者的形象,為人們創造了一筆寶貴的財富,同其他一味追隨潮流,對農民疾苦視而不見又不敢活出自我的畫家相比,米勒是幸福的,他不但成就了自己的藝術之路,也為當時的畫壇開辟了新的天地。
古今中外,每一位藝術家的作品都離不開自身生活環境和生活經歷的影響,但卻不是每一位藝術家都能像米勒那樣不忘初心,始終保持著自己鮮明的個性和獨特的風格。在那個人們爭先恐后去描繪上流社會,極力推崇浪漫主義的時代,他不去迎合任何人,挑戰了別人不敢走的路,堅持根據自己的感受描繪法國真實的農村生活。米勒淳樸的出身使其作品中所表現的場景也十分真摯。他曾經說過,“我一生只見過田園,也只能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直接表現出來。”[1]
二、從繪畫題材探析米勒藝術之淳樸
雖然米勒一生只為我們留下80多幅作品,但他在大家心中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他對鄉土的執著精神不需要用任何華麗的語言,通過鑒賞研究其成熟時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拾穗者》和《晚鐘》就能感受到。
(一)簡潔的構圖
《拾穗者》是一幅發人深思,寓意深長的杰作,這幅作品是經過作者幾次修改后完成的。米勒為了表現農村田園的浩瀚無邊,采用水平式構圖讓地平線盡收人們眼簾,這種構圖形式可以將欣賞者帶入到畫面中,與主體人物并肩而立,仿佛自己也置身于無垠的土地之中,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勞動人民那份樸實的感情。遠處高高堆起的麥垛、馬車、忙碌的農民和村莊使一望無際的麥田顯得更加寧靜而悠遠。他舍棄了任何無意義的東西,在中心位置只留有三位農婦一字排開專心致志地撿著麥穗,這些麥田充分反映了勞動者的身份。
《晚鐘》也是典型的水平式構圖,與《拾穗者》不同之處在于人物關系的處理方式,這幅作品打破了以往的常規繪畫,通常而言,畫家在刻畫主體物時都會避免將其放在中間,而這幅畫恰恰將兩個主要人物擺放在中心位置且占據畫面大半空間,出人意料的是此構圖非但毫無不妥之處,還獲得了滿意的效果,他們頂天立地佇立在畫面中央的形象更加高大,更加樸實無華,突出了勞動人民在米勒心中的地位。這對夫婦腳下是大面積的土地,荒涼,深邃,使人壓抑。米勒的畫看似含蓄概括,細細品味會發現他又是最注重細節的一位畫家。[2]地面和天空用一條水平線分隔開來,不但使畫面有了空間感,也給人以穩重感。
(二)樸實的造型
《拾穗者》中米勒沒有刻意去表現任何秋收時轟轟烈烈的場面,而是從繁忙而復雜的勞作場景中提取最具代表性的經典動作。畫面的主體不過是三個彎腰從地里撿拾剩余麥穗的農婦,卻可以代表整個秋收場景。羅曼·羅蘭曾評論說“米勒畫中的這三位拾穗人是法國的三女神”,她們絲毫沒有夸張的動作,位置最靠前的農婦手中握著一束麥子仔細彎腰巡視著地上其它遺落的麥穗,動作熟練而又沉穩。處于畫面中間頭戴紅巾的婦女,一只手捏著麥穗,另一只手爭分奪秒地撿拾著地上其它麥子,仿佛稍微一不留神,麥子就會消失在眼前一般。扎藍色頭巾的婦女也許因彎腰時間太長而顯得疲憊不堪,盡管如此,她依然將手背在腰上,默默地工作著。這三位婦女沒有華麗的服飾,穿著代表當時法國廣大勞動農民的粗布衣衫,當上流社會貴婦人聚在一起探討如何讓自己更加美麗優雅時,她們只是謙卑地躬下身子,在大地里認真尋找剩余的糧食,因為他們厚德從善,所以顯得如此美麗。[3]她們體態健碩,既不吶喊也不抱怨,整個畫面人物造型極為樸實,三位農婦微妙的動作變化強有力地刻畫出她們的性格特征。背景中滿載而歸的地主和高高堆起的麥垛與拾穗者形成鮮明對比,使她們在廣闊的麥田上顯得格外巨大。
《晚鐘》描繪的是一對農民夫婦在暮色中隨著遠方隱約的教堂鐘聲虔誠禱告的畫面。傍晚時分,教堂傳來陣陣鐘聲,農夫摘下帽子默默佇立,身旁的妻子雙手合放在胸前,真誠而又謙卑,他們的動作簡潔神圣,傳達出了對宗教的無限虔誠。米勒并沒有去精細刻畫主人公的面部細節,臉部在逆光的夕陽下無法看清其具體五官,這種處理方式反而增添了一絲神秘,模糊不清的面龐透著寧靜與平和,這種平和使觀賞者仿佛身臨其境,能聽到遠方教堂的鐘聲在耳邊回響。畫面中簡陋的鋤頭,破舊的菜籃在一望無際的土地下格外孤獨,農婦身旁小推車上的麻袋裝的鼓鼓的,那是他們一天的勞動成果,在他們身后,有無數連綿起伏的草垛,一直延伸至遠處的教堂,這模糊不清的教堂盡管是米勒寥寥概括的幾筆,但若沒有這幾筆,畫面則不完整,更無法表達這幅作品的主題。農民夫婦的祈禱場景使人們從畫中能感受到濃郁的宗教情感,艱苦的勞作沒有使這對夫婦失去對生活的向往和對幸福的渴望,他們內心平靜而滿足,那正是米勒想要讓我們看到的法國農民堅韌的品格和不朽的尊嚴。
(三)沉穩的色彩
無論是《拾穗者》還是《晚鐘》,米勒都沒有去刻意描繪主體人物的面部表情,他也無需解釋自己的作品,色彩就是他的語言,《拾穗者》中沉穩的暗黃色調完完全全把勞動人民的樸實與艱辛展現出來了。人物,天空和麥田三部分色彩處理得十分和諧,天空采用灰藍色,晴朗而廣闊,與遠處明亮的麥田融為一體,完美烘托出豐收場面的宏偉與繁忙。陽光從畫面的左上方照射下來,由遠及近色調逐漸變暗,給人一種沉重感,使近處的三位拾穗人更有分量,她們皮膚黝黑,頭戴紅黃藍三種顏色的帽子使欣賞者的注意力緊緊鎖定在她們身上,豐富而又微妙,統一于沉穩的暖黃色大地之中,賦予了人物經久不衰的色彩。
《晚鐘》在色彩方面與《拾穗者》的處理方法異曲同工,都是以黃灰色調為主,黃灰色是他作品中最常用的色調,因為這是鄉村最真實的顏色,沒有一絲夸張,莊重而細致。《晚鐘》整幅畫面色調十分和諧,暮色蒼茫之際,落霞籠罩著整個大地,增添了幾分寧靜和溫暖,使人心曠神怡,田野遠處隱約描繪的教堂在暖黃色大地的襯托下格外莊重肅穆。逆光下祈禱的夫婦莊重而又神秘,無人知道此刻他們心里在想什么,讓觀者產生無限的敬畏和聯想。
三、從社會影響探析米勒藝術之淳樸
米勒的繪畫作品如同鏡子一般折射出19世紀60年代法國農民的生活與情感,他從未想過去迎合大眾,也從未想過將自己的作品與當時的政治環境有任何聯系,他只是如實描繪著廣大勞動人民正在經歷的事情,探尋著人類的純真。他筆下的農民辛勤勞動,安靜知足,始終帶著泥土的氣息。米勒對大自然和人生都懷有一種淳樸的崇敬之情。米勒認為自己生來就屬于土地,是農民的兒子。他的作品剔除了浪漫主義表面的浮華,給觀賞者帶去返璞歸真的恬靜。
米勒曾用熱情洋溢的筆調歌頌大自然,無論是繪畫方面還是情感方面他都在法國藝術史上有著重要的影響。他使藝術從追求完美的浪漫主義走向現實和平凡,使藝術更加平民化。米勒的繪畫,時至今日仍然散發著無限的魅力。人類的感情多種多樣并不斷隨時間和經歷的變化而變化,但無論時代怎樣變化,關注生命和生活都是永恒的話題。[4]只有那種直擊心靈最樸素的情感才是最長久的,因為那些訴說人類最相同、最質樸情感的作品可以跨越時間甚至是種族的障礙讓所有人都達成共識。而米勒淳樸的鄉土之情,就是其中一種,這樣的精神追求使米勒的作品獨樹一幟。
四、結語
米勒將勞動人民的題材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踐行了“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的真理。[5]他以真實的農民生活狀態,讓他們走入藝術的舞臺,走進人們的視線,成為作品中的主人公。或許連米勒自己也未曾料想,他所刻畫的從小到大司空見慣,最平凡不過的田園畫面,會有如此驚人的社會影響。他的作品從來都不需要復雜的場景去襯托,也不需要細致地勾勒人物的面部表情,但觀賞者卻能感受到畫中人物的情感,這種高超的繪畫境界讓人佩服。米勒的繪畫作品非常具有生命力和感染力,他所刻畫的從來都不是某個單純的勞動場景,而是描繪自己對那片土地的真實感情,一幅有靈魂的作品,必然能經得起歲月的洗禮。
參考文獻:
[1][法]羅曼·羅蘭.米勒傳[M].山東: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1):62.
[2]閆萍.米勒的繪畫藝術[J].大舞臺,2013:94-95.
[3][法]羅曼·羅蘭.大地的畫家米勒[M].冷杉,楊立新譯.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4(2):12.
[4]彭峰.流動藝術3——具象研究上卷 重回經典[M].江西:江西美術出版社,2010(1):19.
[5]李秀梅.論米勒的鄉土繪畫藝術[D].山東:山東師范大學,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