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現代漢語中的“千萬”和“萬萬”

田曉燕

摘要：“千萬”“萬萬”作為語氣副詞在現代漢語中的使用頻率較高，兩者在使用中經常可以互換，但還是有一定的差異。從句法和語義語用方面對“千萬”“萬萬”進行辨析，從而讓我們在實際運用中更準確地使用。

關鍵詞：千萬;萬萬;語氣副詞

在現代漢語副詞中，語氣副詞的用法很復雜，對語氣副詞的定義也有很多，在齊春紅的《現代漢語語氣副詞研究》一書中對語氣副詞所下的定義是：語氣副詞是在狀語的位置上表示語氣的詞。語氣副詞的分類有很多，而且對于分類每個學者之間也存在著一定的分歧。本文所要辨析的是作為語氣副詞的“千萬”和“萬萬”。

一、“千萬”“萬萬”的定義

“千萬”在《漢語大詞典》中的解釋有：1.形容數目極多;2.比喻極其紛繁;3.猶非常，十分;4.謂差別極大;5.指眾百姓;6.猶務必，表示懇切丁寧;7.決然;8.謂確確實實。“萬萬”的解釋是：1.指極大的數目;2.數目，一萬個萬，億;3.絕對，無論如何;4.遠遠勝過，超出許多倍，表示相差的程度很大。從詞典中的定義，我們可以看出“千萬”和“萬萬”是由數詞逐漸演變為副詞用法的，在現代漢語中，常用作語氣副詞，作為狀語來修飾后面的動詞，起強調語氣的作用。下面主要通過查詢CCL和BCC語料庫中的語料從句法和語義語用方面說明兩者使用的共性和差異。

二、句法方面

（一）共性

“千萬”和“萬萬”兩者都可作副詞，在祈使句中充當狀語，意思相近，表示一種告誡、叮囑，后面往往加“不能、不可、不要”等否定詞，兩者常可替換使用。如以下例子：

例1：社會上有這么多資產閑置，是三九下山摘桃子的大好機會，千萬（萬萬）不能錯過，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當代＼史傳＼吳曉波 激蕩三十年——中國企業史）

例2：這些頻頻發生的風波提醒人們，萬萬（千萬）不可忽視期貨市場風險。（＼當代＼報刊＼人民日報＼1995年人民日報＼7月份）

以上兩個例子中“千萬”和“萬萬”可互換使用，后面帶有“不能、不可”，表否定，互換后不影響語義表達。

（二）差異

1.從使用情況來看，我們發現“萬萬”多用于否定句中，而“千萬”既可用于否定句也可用于肯定句，呂叔湘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指出“千萬”否定句比肯定句用得多。例如：

例3：然而李繼勇陰騖的眼阻止了她，父親受制，她萬萬不能做傻事。（帝國駙馬A：芃羽）

例4：溫都太太還找補了一句：“好好的，別淘氣！出去的時候，千萬把后門鎖好！”（＼現代＼文學＼老舍長篇）

例1例2中“千萬”和“萬萬”可互換，在例4中，“千萬”和“萬萬”不可互換。“萬萬”一般用于否定句中，例4是肯定句，所以不能替換成“萬萬”。

2.從句類選擇來看，“千萬”的句類比較單一，只用于祈使句中，而“萬萬”沒有這個限制，除了用于祈使句，還可以用于陳述句、疑問句和感嘆句。

（1）陳述句

“萬萬”常用于陳述句中，但“千萬”不能。

例5：史玉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正是這些大躍進模式的猛沖猛打、冒險冒進的做法，將一個“巨人”推倒了。（＼當代＼史傳＼史玉柱傳奇）

例6：在這個關鍵時刻，她萬萬料不到已與自己疏于往來的二姐宋慶齡，卻對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實在令她感激落淚。（＼當代＼史傳＼宋氏家族全傳）

例5例6中的“萬萬”表示的是“絕對、無論如何”的意思，表示對客觀事實的陳述，但是語氣特別堅決。在這里不能換成“千萬”，因為“千萬”語氣沒有“萬萬”堅決。

（2）疑問句

“萬萬”可用于疑問句中，“千萬”不能。

例7：足球場上，球星不是萬能的，沒有球星也是萬萬不能的嗎？（＼當代＼報刊＼人民日報＼1994年人民日報＼第2季度）

例8：此間人目眾多，倘讓女兒齋宮知道，豈不怨我行為輕率？如今再與他會面，萬萬使不得吧？（＼當代＼翻譯作品＼文學＼源氏物語）

這里的“萬萬不能”和“萬萬使不得”后面都是加上表示疑問的語氣詞“嗎、吧”進行反問，強調了表達的內容，這里的“萬萬”都不可換成“千萬”。

（3）感嘆句

“萬萬”可用于感嘆句中表達一種強烈的感情，而在有的帶有感嘆號的句子中“萬萬”可以換為“千萬”，因為表達的是祈使語氣，在表祈使語氣的時候兩者可互換。如以下例子：

例9：還有諾茲德廖夫也卷在里面，我可萬萬沒有想到！（果戈理/死魂靈）

例10：此番過江，非比平日，必須提起十二分精神，萬萬（千萬）不可大意！（劉斯奮/白門柳）

例9中“沒有想到”前只能用“萬萬”不能用“千萬”，這里作者用“萬萬”和感嘆號更強烈地抒發了那種難以預料的心情。而在例10中雖有感嘆號，但表示的是祈使語氣，所以“萬萬”可換成“千萬”。

3.“千萬”和“萬萬”在結構上還有一個差異是“千萬”可重疊變成“千萬千萬”使用，而“萬萬”本身是一個疊音詞，不能再重疊。如：

例11：我忍不住哭起來。‘你千萬千萬不能死啊！（喬斯坦·賈德/紙牌的秘密）

這里使用“千萬千萬”，加強了否定的語氣，比單獨使用“千萬”表達的情感更強烈。例11中“”表達了不希望他死的強烈愿望。

4.句法搭配上，“萬萬”主要用于“萬萬+動詞+不+補語”結構中，且動詞多為“想、料”，這種情況一般不能換成“千萬”。如以下例子：

例12：他萬萬想不出人們竟能研究出原子彈。（煞莊亡靈A：柳建偉）

例13：若非如此，這黑衣人的易容縱然精妙，也萬萬逃不過這么多雙銳利的眼睛。（＼當代＼文學＼臺灣作家＼古龍 陸小鳳傳奇）

“萬萬”還可用于“萬萬+沒有/沒+動詞+補語”結構中，前面的例5例9中的都是運用了這種結構，用堅決的否定語氣表示事情的難以預料，不可換成“千萬”。

三、語義語用方面

1.從語義的角度來看，“千萬”和“萬萬”都用于否定祈使句時，所修飾的“不+VP”中的動詞為能愿動詞，如“能、可、會、要”，此時二者可以互換，但是表義上“萬萬”語氣還是要比“千萬”強一些。萬萬”表達的是很強烈的否定，不給人以商量的余地，而“千萬”表達的是叮囑、建議，帶有可商量的語氣。所以在實際使用過程中，我們會根據表達需求來選擇使用哪個更得體一些。如本文例1用“千萬不能錯過”表示一種勸告、建議，例2用“萬萬”表示一種強烈的語氣來提醒人們不可忽視期貨市場風險。

2.從語用的角度來看，“千萬”和“萬萬”都可以表示說話人由于對某事的一種高度認知而勸告、叮囑他人要或不要做某事。但“萬萬”語氣比“千萬”強，態度更為強硬。例如：

例14：因為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香帥一言九鼎，只要是楚香帥說出來的話，就萬萬不會是假的。（鬼戀傳奇A：古龍）

例15：醫學界人士鄭重呼吁，女孩子千萬不要盲目減肥，要起碼保持17%的脂肪，才能愉快而健康地生活。（＼當代＼應用文＼健康養生＼養生與健美方法100例）

例14中用“萬萬”表示說話者絕對地相信楚香帥說的話，沒有任何懷疑，表現出說話者對自己話語可靠性的認定。例15中“千萬”語氣沒有“萬萬”強，“千萬不要盲目減肥”是醫學界人士的對女孩子減肥的一種建議，而不是強制性的要求和禁止。

四、結語

現代漢語中“千萬”和“萬萬”作為語氣副詞的使用很廣泛，本文主要從句法、語義語用角度進行了簡單分析。“千萬”只用于祈使句中，可以是肯定句也可以是否定句，而“萬萬”只能用于否定，但可用于祈使句、陳述句、疑問句和感嘆句。結構上“千萬”可重疊表強調，“萬萬”不可再重疊。搭配上，“千萬”后面常與“不要、不可、不能、別”等，“萬萬”常與“想不到、料不到、沒/沒有想到、不會、不敢、不如”等搭配。在表義上，“千萬”表建議、叮囑義，是可商量的語氣，“萬萬”表絕對義，沒有商量的余地。通過這些方面的辨析使我們在使用過程中對這組近義詞有更好地把握。

參考文獻：

[1]齊春紅.現代漢語語氣副詞研究[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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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