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愛梅
摘要:“黑色幽默”的敘事手法最早出現于文學領域,后被廣泛用于電影制作,美國導演韋斯·安德森執導的《布達佩斯大飯店》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主要源于影片中“黑色幽默”多模態敘事手法的運用。影片以回憶式對白的方式創建了多種模態符號,主人翁的口述在四層空間中穿插,偶有旁白。在《布達佩斯大飯店》中,韋斯·安德森導演采用講述故事的方式來調侃社會的無情,用冷眼旁觀的態度揭露戰爭的罪惡,充分體現了韋斯·安德森導演的所富有的激情、趣味以及創造力,該作品既保持了個人風格和符號化,又蘊含著電影的趣味性、隱喻和豐富的信息。本文以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為例,通過分析影片中黑色幽默的多模態話語方式,感受電影中彌漫的黑色氣息,并深挖電影的精神隱喻。
關鍵詞:《布達佩斯大飯店》;黑色幽默;多模態;敘事手法
“黑色幽默”的敘事手法最早出現于文學領域,后被廣泛用于電影制作,它的出現為電影制作指明了一條新的發展道理。美國導演韋斯·安德森執導的《布達佩斯大飯店》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主要源于影片中多模態“黑色幽默”敘事手法的運用??梢哉f,《布達佩斯大飯店》是一部充滿了荒誕氣息的黑色喜劇,韋斯·安德森導演采用鑲嵌式的空間模態將影片劃分為四層,講述了眾多小故事,并向我們介紹了1930年至1960年間的歐洲社會,采用象征的藝術表現方式描繪了一個經歷了戰爭洗禮后納粹橫行的歐洲,在工業文明的沖擊下傳統文明節節敗落,體現出社會和人性的深刻思考,其中的黑色幽默多模態敘事手法十分突出。整部影片是建立在“幽默”基礎上的,是一部令人倍感絕望的“黑色幽默”喜劇,在光怪陸離中容納了黑暗與憂傷,讓人們不斷反思戰爭。在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中,導演韋斯·安德森用自己的創作風格演繹出別樣的“黑色幽默”。韋斯·安德森導演通過各種明喻與隱喻,從空間結構設計、鏡頭色彩、主題詮釋等模態話語將影片以黑色喜劇的方式完美呈現在熒幕上,并深刻揭示了影片的中心——哪怕在死亡面前,人性依舊向善。
一、影片《布達佩斯大飯店》的黑色幽默敘事模態的展現方式
(一)基于時間模態的富于邏輯的主題設計
電影的邏輯設計是電影結構性敘事的基礎,也是最基本的電影構成元素。電影的邏輯設計包括如何設置劇情、安排情節以及如何劃分事件的輕重緩急,以便條理清晰的講述故事。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采用了非傳統的邏輯敘事結構,以“環環相套”的方式將故事鋪展開來,用時間模態為主線拼湊成一部完整的影片[1]。
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中的每一個故事都建立在前一個故事的基礎之上,故事與故事之間存在很強的關聯性。隨著時間的推移,故事情節由錯綜復雜逐漸轉變為明朗易懂。影片按照時間順序展開情節介紹的,其情節或虛幻迷離、或真實可靠,并在“虛幻”與“現實”之間穿插自如,可以看出,韋斯·安德森導演極具邏輯思辨能力。戰爭時代的歐洲呈現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象,虛偽的現實讓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戲劇性的情節設計流露出對戰爭的恐懼。影片描述了歐洲社會由和平向戰爭再向和平演變的過程,鏡頭中滿是荒誕不經,籠罩著一股黑色幽默的氣息。在這個年代,千奇百怪之事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著,酒店的房間可以隨意進出,空間可以隨意跨越,甚至人性都可以隨時扭曲。在這里,決定人的生死的只有命運,也永遠是命運,也許這一刻還開心活著的人,下一刻就痛苦的死去。這些看似幽默的情節設計恰恰揭示了戰亂世界的殘酷,細細咀嚼,不難發現其暗含的邏輯所在。
韋斯·安德森導演和其他擅長黑色幽默敘事的電影創作者一樣,都存在“反英雄”情節,所以影片中常常有對英雄人物的否定[2]?!恫歼_佩斯大飯店》中的主要人物穆斯塔法,這個貫穿故事始終的中心人物是典型的黑色幽默的代表性人物,穆斯塔法把活著作為最大的生存目標,猛烈的抨擊戰爭,雖然他的很多行為在觀眾眼中十分荒誕,但他是那個亂世中活的很清醒的人,而且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清醒,他試圖打破命運和權利的禁錮,是韋斯·安德森導演創作下不同凡響的人物。
(二)多維度的空間模態敘事
多維度的空間模態敘事手法是對傳統線性敘事與非線性敘事手法的突破,打破了一條主線或多條主線的敘事結構,把時間和空間徹底拆分,再進行重組,其中畫面極度追求工整,左右對稱,同時過度的采用飽和色彩,很好的傳達了“故事感”?!恫歼_佩斯大飯店》的開頭設計是這樣的:一個女孩捧著一本書在讀,鏡頭切近到書本上,我們可以看到書中的故事,當然,這并不是結束,在書中的故事世界中還存在著一個故事,這才是影片重點所要講述的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名叫穆斯塔法,他生活在1930年的歐洲,時代大背景是戰爭。由于不同故事所處的年代不同,所以畫面色彩、情節也根據時間的變化自然的進行調整,劃分出了四個空間結構,如“俄羅斯套娃”般,一個套一個。觀眾由一個故事進入一層空間,四個故事包含了四個時空,韋斯·安德森導演巧妙的建立起不同空間之間的聯系,讓觀眾能夠清楚的了解到熒幕中出現的故事是屬于哪個時代的,同時也深深體會到“空間層層鑲嵌”的奇妙[3],觀眾的心緒隨著電影時空的跳轉而波動起伏,仿佛有了身臨其境之感,能夠自覺的將自己代入影片所處的時空,感受物換星移,見證時代發展的軌跡。
影片以回憶式對白的方式創建了四層空間,主人翁的口述在四層空間中穿插,偶有旁白。起初觀眾是沿著講故事人的腳步,慢慢走進故事的,后來不由自主的便將自己代入故事中,成為故事的一部分,在時空中往返,捕捉世事無常、歲月流轉的畫面?!恫歼_佩斯大飯店》用“鑲嵌式”空間模態劃分出很多小故事,每個故事都有一個主人翁。《布達佩斯大飯店》運用“口述”與“回憶”的藝術表現手法,以小女孩的讀書為整個故事的起點串聯成一個個章節故事,將一個荒誕與迷茫的時代呈現在觀眾面前。影片中,可以將敘事空間模態劃分為主要敘事空間和次要敘事空間兩類。主要敘事空間揭示了影片的主要內容,是影片重點想要表達的東西,在《布達佩斯大飯店》中,主要空間是第四層敘事空間,描述的是戰亂中的人性。戰爭是殘酷的,其殘酷性不僅僅在于毀滅與破壞,更在于對人民心靈的重創,物質世界可能在戰爭結束后得到恢復,但精神世界可能從此一蹶不振。穆斯塔法是戰爭中普通民眾的代表,深受戰爭的摧殘,他也是戰爭中難能可貴的幸運兒,憑借強烈的求生意識拯救自己的生命。布達佩斯大飯店在影片中只是一個將所有故事都集中起來的地點,無論故事怎么發展,最后還是指向布達佩斯大飯店。布達佩斯大飯店就像一個標志性的建筑,十分穩固的停在那里,一系列荒誕不經、變幻莫測的故事都與它有關;布達佩斯大飯店也像一個堅固的牢籠,把每個人都困在其中,令人放棄掙扎;布達佩斯大飯店是一種象征,展現了該故事的荒誕性。
二、影片《布達佩斯大飯店》中的黑色幽默氣息
(一)荒誕性的戲劇風格
以荒誕來營造幽默氛圍的電影,其創作風格屬于黑色幽默,創作者主要通過冷色調來渲染環境,以悲痛、冷漠的態度對待戰爭、苦難和不幸[4]。在影片《布達佩斯大飯店》中,韋斯·安德森導演獨具一格的采用講述故事的方式來調侃社會的無情,用冷眼旁觀的態度揭露戰爭的罪惡,充分體現了韋斯·安德森導演的創作風格。在影片中,韋斯·安德森導演對主人翁穆斯塔法的命運并沒有一絲同情,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描述著客觀事實,像是早已看透一切一樣輕描淡寫。的確,人生如戲,在別人的故事里,我們永遠只是一個旁觀者,連自己的人生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人有什么資格去評價別人的人生。韋斯·安德森導演用戲劇化的表現手法處理各種沖突,從影片整體呈現效果來看,他是在戲劇化方面下來很大的工夫。在影片中不難看出韋斯·安德森導演對情節設計的用心,整部影片中沒有一個多余的鏡頭,而荒誕性通過旁白體現出來,冷漠的語言時常出現在畫面中,這些都是荒誕性的戲劇風格的表達。
“黑色幽默”的電影敘事手法與傳統敘事手法千差萬別,傳統敘事手法的故事結局指向具有明確性,無論是喜劇還是悲劇都會直接給出,二者之間有嚴格的區分標準。但“黑色幽默”的敘事手法卻打破了這些規定,或以喜劇表現悲劇,或以悲劇表現喜劇,其中前者較為常見。喜劇的情節設置可讓觀眾感到輕松,死亡像是上帝的一個玩笑,在創作者的思考中,所以的荒誕都是現實,所有的幽默都暗示著悲劇的到來[5]?!恫歼_佩斯大飯店》那些與條理慣例相悖的細節讓觀眾不經意間感受到嚴肅的氛圍,在故事中一切都是未知的,因此人們都努力去把握各種可能,整部影片看下來,觀眾極易沉醉在一種痛并快樂的情感中難以自拔。
(二)時間模態與空間模態的結合
影片《布達佩斯大飯店》與傳統電影是不同的,傳統電影一般只有一條時間線和一個固定的空間,在敘事方面遵循時間順序交代事情的因果關系,從而構成完整的邏輯結構,講述完整的故事。而韋斯·安德森導演的電影沿用了黑色幽默的風格,將時空兩種模態結合起來,在時間線的基礎上添加了多條空間線,影片看似混亂,實則亂中有序,有很強的邏輯性。
影片中的時間被劃分為四部分,錯亂開來,虛幻與現實摻雜其中,給觀眾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幽默與荒誕的藝術手法營造出一股黑色幽默的氣息。影片《布達佩斯大飯店》表面呈現出幽默,這種幽默建立在夸張和荒唐的前提下的,韋斯·安德森導演充分發揮想象力將故事以無比荒誕的形式呈現出來,展現了和平與戰爭年代的民眾生活,社會動蕩和人性扭曲都以幽默的形式表現的淋漓盡致。比如,影片中一次次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對話與旁白,這些語言在我們看來是無法參透的,雖然故事看起來比較有趣,卻沒有那么容易讀懂[6]。影片雖然有四個故事,但沒有哪一個故事是完整的,每一個故事都沒有明確的結局。故事與故事之間通過某種偶然聯系在一起,又通過某種必然不可分割,故事在時間和空間中不斷進行,有著邏輯性和吸引力,徘徊在戰亂年間,就好像到達了故事的終點,給人一種夢幻的感覺。韋斯·安德森導演將原有的時間與空間順序打亂重組,理清人物與故事的聯系,構成了完整的時空結構和清晰的主題脈絡。命運面前一切都是虛妄的,無論怎么掙扎都擺脫不了死亡的魔爪,只能接受,針對這樣一個結局,影片中貫穿著一股冷漠,韋斯·安德森導演沒有表現出半點的惻隱之心。剛開始觀眾觀影的時候心情便是沉重的,沉重中又不乏對荒謬社會的憎恨,這種恨比愛來得更加刻骨銘心一些。通過幽默式藝術處理手法直接表現黑暗,用滑稽的筆調揭示滿滿的心酸,這儼然已成為一種悲劇藝術。黑色幽默的敘事手法給人們以反思的空間,讓人們更深刻的了解自己的處境。
三、影片《布達佩斯大飯店》黑色幽默中的精神隱喻
韋斯·安德森執導的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中表達了對歐洲文明的懷念,他極力還原1930年的歐洲社會,復述著當時的時代大背景,在每一個精彩絕倫的小故事之中都體現了對逝去文明的緬懷,戰爭催了歐洲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歐洲社會從此生靈涂炭。1930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即將結束的時候,然而在歐洲戰爭的結束并沒有讓民眾等來和平,納粹黨在戰爭中覺醒,整片歐洲大陸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7]。在這個云譎波詭的時代,曾經繁華喧囂的布達佩斯大飯店變得清冷,昔日的門庭若市早已變成如今的門可羅雀。布達佩斯大飯店里常住的幾個老客戶之間彼此熟悉,因為很久都沒有新面孔出現在這家飯店。每個人表面上一臉平靜,但其實內心早就慌張的不成樣子,納粹黨的出現將布達佩斯大飯店從搖籃變成噩夢,年邁的老人和年輕的孩子對立而坐,把曾經經歷過的故事講述給彼此聽,空蕩蕩的大廳展現出無盡的落寞。
1930年的歐洲,伴隨著工業文明入侵,原始文明被節節擊退,人們開始以一種全新的方式生活。曾經原始文明下撲面而來的人文關懷和對傳統的尊重意識離人們越來越遠,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化工廠、建筑以及飲食。歐洲這片文明的發源之地被工業化的鐵蹄肆意蹂躪,空有物質文明而沒有精神文明的歐洲社會文化消亡的速度更快了。技術的進步,也影響到人們的日常交往,電子化設備的出現拉大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F代化的歐洲世界追求的是速度,嚴重忽視了質量,由于這種情況一直沒有得到改善,歐洲文明也由此一落千丈。影片向我們展示了新舊秩序下不同的歐洲,在虛幻和真實的背后,更多的是對文明的反思,兩次工業革命醞釀出了主流的價值觀,人們開始了各種看似有意義的忙碌生活,那個文明高度發達的歐洲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經濟為主體的發展意識。韋斯·安德森導演通過《布達佩斯大飯店》把赤裸裸的現實無情的展現在世人面前,引發人們無限的感慨。
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采用多模態敘事手法,是黑色幽默的戲劇性展現故事的成功之作。電影的敘事手法各異,而看似荒誕的黑色幽默多模態敘事手法是對傳統敘事手法的顛覆,能夠更深刻的表達主題思想。《布達佩斯大飯店》用幽默來嘲諷社會的黑暗和人性的扭曲,影片中沒有英雄也不需要英雄,是幽默中的“黑色”。本部影片描述的是一個跨越了戰爭與和平的歐洲,雖然沒有詳細刻畫戰爭,但充滿“黑色幽默”的社會卻始終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之下,韋斯·安德森導演對戰爭的批判與對社會的失望的也隨著情節的展開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歡喜中夾雜著無限的憂傷是最大的荒誕和幽默,給觀眾以沉重的思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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