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進士科試《日中有王字賦》的現實內涵

孫嘉明

摘? 要：作為唐代最高級別的考試科目之一，進士科受到唐代社會的廣泛重視，而作為進士科雜文試的重要考試內容，試賦更是社會的關注焦點。進士科試賦的題目多出自儒道經典、史學典籍，與當時的社會現實具有一定的聯系性。唐代宗寶應二年（763）進士科所試賦題為《日中有王字賦》，具有歌頌君王的政治意味，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代宗即位初期的社會現實。

關鍵詞：唐代;進士科;試賦;內涵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8-0-01

唐代科舉制度中的考試科目繁多，其中進士科尤為時人所重，以至于“縉紳雖位極人臣，不由進士者，終不為美，”“其推重謂之‘白衣公卿，又曰‘一品白衫”。[1]目前所見最早的唐代進士科試賦為武則天時代的垂拱元年（685）所試《高松賦》，此后在大多數舉行科舉考試的年份，進士科雜文試都將賦作為考試內容。唐代進士科試賦具有幾個顯著的特點，一是命題，賦題大多從儒家十三經中所出，也有出自道家經典及史傳典籍的情況，并且賦題往往含義深遠，與現實具有密切的聯系;二是限韻，唐代進士科試賦多限韻腳，可分為“任用韻、以題為韻、以題中字為韻、以四聲、五聲為韻和明確規定韻腳字數等類。”[2]韻腳的存在既可以解釋賦題之內涵，又可以規范賦作的內容形式，為考試提供了客觀的衡量標準。三是試賦行文有限定的程式，“作為一篇完整的試賦，不管篇幅長短，都由頭、項、腹、尾四段組成”。[3]一般而言，賦頭為試賦的前三四對，約為三十字;次三對約四十字為賦項;緊接約二百字為賦腹;最后約四十字為腹尾，總共約為三百五十字。

安史之亂爆發后，朝廷迅速組織軍隊平叛。唐肅宗至德二年（757）十月，廣平王李豫已率軍收復兩都，此后朝廷與安史叛亂勢力的斗爭逐漸讓位于皇權與藩鎮勢力及宦官勢力以及宦官勢力與藩鎮勢力之間的斗爭。在平叛的過程中，皇帝不得不委權于地方軍隊將領與親信宦官，故而宦官勢力和藩鎮勢力不斷增強，由于宦官受皇帝命令節制平叛軍隊以防生變，因而宦官與藩鎮將領之間又互相爭斗，如乾元二年（759）九節度使兵潰于相州主要原因就在于此。安史之亂發生后，權相、宦官、藩鎮勢力犬牙交錯，極大地削弱皇權，在此背景下，寶應元年（762）四月，皇太子李豫即位，是為唐代宗。

作為經歷開元盛世又遭安史之亂的皇帝，代宗博通經書、宇亮弘深，為廣平王時，以天下兵馬元帥的身份統率諸軍收復兩都，基本平定了安史之亂。即位之初，代宗皇帝面對的是一個凋敝殘破、百廢待興的帝國。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代宗在即位伊始就對于權宦與強藩統帥大加封賞：權宦閑廄使李輔國、飛龍閑廄副使程元振因擁立代宗稱帝有功，李輔國進號尚父并進而受封為司空兼中書令，程元振被擢為右監門將軍，后又分別進爵 為博陸王與邠國公;而作為安史舊部的降將李懷仙與田承嗣也分別被封為武威郡王、雁門郡王。當此之際，皇權經過安史之亂之后已經大大衰落，皇帝的威嚴不復以往，權宦與強藩軍閥動輒受封為王，這在之前是難以想象的。因而此時宣揚與維護君主至高無上的地位就成為了 當務之急。

寶應二年（763）進士科省試賦題為《日中有王字賦》，以題為韻。按代宗于此前一年即寶應元年（762）年四月即位，已過當年科舉考試之期，因此《日中有王字賦》當為代宗入膺寶位之后第一年的進士科試賦題。“日中有王字”即今天的太陽黑子現象，而在古人眼里，太陽黑子所呈現的“王”字則是一種瑞象，是君王圣德上達天穹所致。據《冊府元龜》所載：“漢文帝十五年春，黃龍見于成紀。又日中有王字。”[4]而此記載被收錄在《冊府元龜》帝王部中的符瑞類中，可見“日中有王字”在古人眼中確為吉祥天象。《晉書·天文志》載：“日為太陽之精，主生養恩德，人君之象也。”[5]由賦題即可看出主考官借頌揚太陽來頌揚君主的旨趣。在此結合此年應試舉人喬琮的應試賦作來具體分析。作者開篇寫“至尊者王，至明者日”，將君王與太陽并舉，由此展開對于君王圣德的歌頌。至明者為日，至尊者為王，二者的地位都是崇高的，“處其位兮無二，配其德兮惟一”。日作為至陽至明的象征，耀芒流晶，代表著獨一無二的光明與威嚴，而王則是與太陽相對應的人間的權威，日中有王字是由于“其呈祥以下燭，必布德而上通”，君王德感上天因而日顯吉象，而反之，太陽也向天下昭示著君王的德政，“豈不以昭宸聰，彰國風，煥乎黃道，赫矣蒼穹，表皇綱之不紊，延圣祚于無窮者哉！”隨后，作者又進一步對于君王與太陽的關系作了展望，太陽因感君王圣德而垂吉象，則君王為了承天之序，應當“觀天文兮順陰陽，授人時兮正紀綱”，繼續保持政治的清明。最后在賦尾，作者在頌揚君王之后，又表明自己渴望向圣君效忠的心跡，“愿傾葵藿之心，希成桃李之樹。”[6]這樣一來，既維護了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也彰顯了君王的德政，并將其拔高到天日的高度，又表明了自己忠君愛國的拳拳之心，堪稱應試佳作。

由此觀之，在代宗初即位的寶應元年（762），國家仍面臨著嚴重的內憂外患，代宗亟需 樹立自己的權威來穩定統治，因而寶應二年（763）進士科以《日中有王字賦》來作為此年進士科賦題也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參考文獻：

[1]（五代）王定保撰，陽羨生校點.唐摭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3.

[2]王士祥.唐代試賦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242.

[3]王士祥.唐代試賦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268.

[4]（宋）王欽若編纂，周勛初等校訂.冊府元龜[M].南京：鳳凰出版社，2006：219.

[5]（唐）房玄齡等撰.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319.

[6]（宋）李昉等編.文苑英華[M].北京：中華書局，1966：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