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王小涵(1994-),女,湖北黃岡人,浙江大學2017級日語語言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近現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8-0-02
前言:
人性具有著多面性,特別是遭遇地震、戰爭或饑荒等災害和極端情況的時候,大多數人為了保全自己會選擇犧牲他人利益,以自保優先,即是所謂的“利己主義”。然而與此同時也有人選擇犧牲自己的利益去保護他人,很多情況下這種“自我優先”和“自我犧牲”的矛盾特性會存在于同一個人的身上,這便是人性的復雜所在。
本文以岡升平小說《野火》中的主人公田村為例,通過分析田村身上所具有的的多種特性,簡要解析人性的復雜性。
第一章? 關于大岡升平及《野火》
《野火》是大岡升平基于自己本身的戰爭體驗所寫成、于1952年出版的小說,同年5月,《野火》榮獲讀賣文學獎。大岡升平1909年出生于東京市牛込區(今新宿區早稻田一帶),是家中長男。1921年大岡升平進入青山學院中學部,并受到了基督教的教化。1944年3月,大岡升平參軍,進入東京第二部隊,同年7月到達菲律賓馬尼拉,從屬于比島一〇六七二部隊。1945年1月被美軍虜獲,日本戰敗之后回到日本。中學時接受基督教教化與成年后參軍的經歷給了大岡升平很大的影響,體現在了他的很多作品里?!兑盎稹芬彩瞧渲幸焕?。
《野火》講的是主人公田村一等兵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從菲律賓戰場僥幸生還的經歷。在小說的開頭,田村所屬的部隊面臨潰敗,田村自己也因為身患疾病而失去尋找食物的能力,被部隊趕了出來。在離開部隊之前,田村從曹長那里拿到了六個芋頭,從而明白了“我用來維持生命的、我所從屬的、我奉獻自己生命的國家所能給我提供的最低的保障,也就是這六個芋頭?!鄙硖帒馉幹械娜祟愐呀洸皇侨?,而是從屬于國家的工具。而一旦那工具失去了作戰能力,很快就會被拋棄。壞掉的道具的價值不過是六個芋頭。田村一個人彷徨在異國他鄉的山林中,面臨著戰火、饑餓和疾病等問題。這時戰爭對田村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他想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保全自己的性命。田村在彷徨的路上先后遇到了菲律賓本地的游擊隊、同樣飽受疾病和饑餓困擾的同胞日本兵以及勸說田村在自己死后吃掉自己的肉的瀕死的日本軍官。在無限接近死亡的狀況中的田村不知何時腦海里開始回響小時候唱過的舊約的詩句。
《野火》雖然是戰爭小說,里面卻并沒有反復描寫日本兵同敵軍英勇作戰的畫面。主人公田村從小說的開頭到結尾都處于瀕臨死亡但一直想方設法活下去的狀態。田村的“單身旅行”中呈現出了他的“神性”“人性”以及“獸性”的一面。
第二章? 田村的“神性”
野火的開頭寫道:“雖然我在死亡陰影之峽谷里行走——大衛?!边@句話來自于《舊約圣書》,后面的一句是“但我從此將不再害怕黑暗,因為你與我同在”?!八劳鲫幱爸畭{谷”本來的意思是“黑暗的峽谷”。深不可測的黑暗、看不到出口的狀況、沒有任何人能給予幫助的孤獨的世界,可以說是暗喻了瀕臨死亡的狀況。然而即使在那種情況之下,也有著可以帶來“我不害怕”的讓人生逆轉的信仰。因為“你(即主)與我同在”,所以“我從此將不再害怕黑暗”。
在這種感覺到“主與我同在”的時候大多是孤身一人的時候。在孤身一人之時,人會感到自由,開始思考平時不太會考慮的事情。主人公田村剛被從部隊趕出來的時候“在感到痛徹心扉的絕望的同時,我感到了一種隱隱的幸福感。在人生的最后幾天我不是作為軍人,而是作為我自己,享受這種不知前往何處的夢幻般的自由”。被從部隊趕出來之后,表明的田村慢慢退下隱去,內心真實的田村緩緩浮現。
從這時起,田村開始思考平時不太會考慮的事情。“我的腦海中掠過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條路是我出生以來從未走過的路,也是我不會再走的路。”離開了部隊的田村不再是“軍人”,而是一個普通人,這時他靈魂中的“神性”開始浮現出來。隨著田村思想的變化,他眼里的風景也開始發生變化?!巴蝗挥辛恕约翰粫僮哌^比島的小路這個奇怪的念頭,是因為那時我已經預感到死亡了吧。即使走在日本偏僻的地方,這種想法是肯定不會有的,可能是因為下意識假定‘心情好的話會再來。這么說來我們所謂的‘生命感,其實就是預感的無限重復。”不僅如此,第十一章的標題“樂園”,即基督教的“天堂”,再次證明了田村的“神性。”
第三章? 田村的“人性”
1、作為軍人的田村
作為軍人的田村被從部隊趕出來之后,變成了“普通人”,但他身上的軍人特質卻很難短時間內改過來。與其說是軍人特質,不如說是他在軍隊中所養成的習慣。即使一個人行走在樹林中,“作為步兵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重視自然環境。土地的一些細微凸起或凹陷對他而言即是躲避子彈的避難所,美麗的綠色原野對他而言也只是要趕緊通過的危險地段。出于作戰的需要,他眼中的各種復雜的自然景觀對他而言本來是沒有意義的。這種無意義成為了 存在的支撐,勇氣的源泉”。作為軍人,自然并不是用來欣賞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作戰,即是所謂的“軍人的直覺”。離開了部隊的田村雖然剝除了軍人的身份,但在遇到“異類”(特別是比島人)的時候他身上的軍人特質很快就浮現了出來。在看到野火的瞬間,田村迅速想到“這可能是游擊隊的原始信號”,從而選擇繞道迂回行走。以及在小說后部看到有兩個人乘著小船接近自己藏身的小屋時立即射殺了女子,這些都表明田村在遇到人特別是“異類”的時候,身上的軍人特性會浮現出來。
2、作為普通人的田村
離開部隊后的田村一個人走在路上,沒有別人(特別是軍人)的打擾,他終于能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田村深知自己的病沒有痊愈的希望,開始思念家鄉。“一片寂靜里,聽著踩在剛落下的落葉上的聲音,就像是走在武藏野的路上?!薄皼]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有的只是我所不知道名字的、和故國的樹木十分相似的闊葉林,周圍一片寂靜?!碧锎蹇粗愢l的風景,聯想到了自己的家鄉,心頭浮現了普通人的思鄉之情。離開了醫院后的田村之后還是選擇回到醫院,尋求自己的同伴。“我沉默了?!氤蔀槟銈兊幕锇?,這種話哽在我的喉嚨?!睘榱双@取同伴的信任,田村將自己從比島人那里搶來的食物——即芋頭分給了同伴們。然而普通人的特性也維持不久,在自己的生命面臨威脅的時候,田村身上的獸性浮現了出來。
第四章? 田村的“獸性”
田村的獸性初露端倪是在醫院遭遇炮火攻擊的時候。炮火生越來越大,田村拋棄了同伴一個人逃跑了?!拔颐髅靼装椎刂牢椰F在最應該采取的英雄行為就是回到山谷,救助倒下的傷兵,但我在那時感受到的沖動卻讓我十分意外。我不可自制地開始大笑?!边@種幸災樂禍的心理是田村獸性顯露的開端。之后田村因為穿的鞋子開裂,開始裸足行走,槍也扔掉了,衣服變得破破爛爛,逐漸接近人本身的一絲不掛的原始狀態,也暗示著田村獸性的逐漸強烈。最后田村因為極度饑餓,不僅吃掉了吸食自己血液的水蛭,甚至開始吃友軍的尸體。到此為止田村的獸性完全顯露。
后記:
通過上文的分析,可以得出田村身上不同特質出現的特征。在一個人的時候,田村的神性開始出現,他思考生與死的哲學問題。在于活著的人相處的時候,根據相處對象的不同,田村的軍人特性(和比島人相處時)或是普通人(和同伴相處時)會交替出現。在與死人相處時,因為生命受到威脅,田村的獸性顯現。這種神性——人性(軍人·一般人)——獸性的變化,與田村的生存欲望緊密相關。隨著神性向獸性轉變的過程,田村的生存欲望逐漸高漲,他身上的人性的多面性也因此呈現不同變化。
參考文獻:
[1]王翻翻,《從敘事學的角度解讀<野火>》,2016年.
[2]何建軍,《大岡升平早期作品的戰爭敘事和戰爭——以<俘虜記>和<野火>為中心》,信陽師范學院學報,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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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何建軍,《論大岡升平<野火>中的知識分子士兵形象》,內蒙古大學學報,2012年.
[5]張冰,《中國的大岡升平研究》,赤峰學院學報,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