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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城市社區治理中知識的溝通與交流

2019-07-31 01:59:04白子仙
社會建設 2019年4期
關鍵詞:研究

白子仙

一、現象與問題的提出

隨著中國城市單位制的衰落、都市空間的轉型、住房制度改革以及新興城市階層的興起,尤其是伴隨著21世紀初社區建設運動的推進,社區日益成為政府、學者以及社會關注的知識對象。近年來,社區治理領域明顯呈現出“雙重碎片化”特征,一種是組間碎片化,另一種是組內碎片化。

組間碎片化表現:2000年以來基層政府按照行政理性加速啟動的改革計劃往往遭遇挫折,其所主導的諸多制度與機制建設流于形式與空轉;越來越多的學者參與到社區研究中來,但其成果往往成為俱樂部產品或者學術項目的考核指標。雖然部分學者也會參與到政府政策制定與研究之中,但其研究成果對決策的影響極為有限;城市社區居民既沒有充分參與到政府主導的各種社區改革方案之中,也沒有完全契合學者設想的種種理想治理模式。他們往往以政府和學者難以預期的方式發聲,對基層治理體系提出嚴峻的挑戰。

組內碎片化表現:在政府層面,高度依賴縱向行政與動員力量以實現整合的基層治理框架并未發生變化,但在治理技術層面,零散、靈活、精細的制度與機制改革卻層出不窮;在城市社區研究領域,高度依賴“國家與社會”分析框架的基本取向并未改變,但在經驗層面,研究技術的專業化水平卻得到長足發展;在城市社區居民那里,社區居民公共生活依舊貧乏的同時個體化技術水平卻高度發達,也就是支配自身生活的包括消費、親密關系、營生、社交以及抗爭在內的一整套個體化技術得到迅速發展。由于公共空間的貧乏,使得高度發達的個體化技術更容易與功利性目標相聯系,造就具有逐利型特點的典型個體。

不難發現,過去二十年的社區治理實踐中,政府工作人員、學者以及居民呈現出驚人的相似性:一方面,各類群體間的知識難以銜接和協同,甚至互相排斥;另一方面,各類群體內部的知識生產和積累已經趨于飽和,但知識的來源卻相對單一。如何理解社區治理領域出現的“雙重碎片化”現象?本文從知識生產的角度對社區治理中的各類主體知識進行考察,分析實踐中所遭遇的困境。具體來說,本文嘗試回答的問題是,在以社區為知識對象的過程中,社區各治理主體構建了什么樣的知識類型,各類知識在治理實踐中呈現哪些特征,存在哪些局限以及對社區治理帶來哪些挑戰。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思路

(一)國家與社會在城市社區治理中的實踐形態及困境

隨著總體性社會逐步消解,國家與社會都獲得了重塑自身形態的自主性空間,城市社區則成為這種自主性空間的重要載體。但國家與社會到底以什么形態在社區展開,無論是政府還是學術界往往并不是確定的。政府的社區政策和制度往往呈現模糊特性①黃曉春:《當代中國社會組織的制度與環境》,《中國社會科學》,2015(9)。,學術界提出的“公民社會”“法團主義”“新公共管理”等理論其適用性也有極其嚴苛的約束條件。由此,近年來學術界關于城市社區的討論,也逐步從“應然”向“實然”轉變,大多集中于國家與社會在社區層面各自的實踐形態以及實踐效果。

從國家的視角看,社區治理意味著國家通過完善社區管理和服務,創新制度和機制,以應對新環境,進而強化“基層政權建設”。②李友梅:《社區治理:公民社會的微觀基礎》,《社會》,2007(2)。自2000年社區建設正式實施以來,大量的基層治理創新在制度和實踐層面不斷涌現③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并以組織、空間以及話語等實踐方式體現出來。

組織上,政府在技術層面進行了大量的改革。從20世紀90年代末開始,居委會作為政府連接基層社會的“神經末梢”被賦予特殊意義④Benjamin L. Read. Revitalizing the State's Urban “Nerve Tips”. The China Quarterly, 2000, 163: 806-820.,進行了包括社工站、行議分離、居委會直選在內大量的組織實踐。⑤張虎祥、梁波等:《街居制的制度演化及其實踐邏輯:基于上海經驗的研究》,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第92-93頁。與此同時,黨組織建設也得到強化,執政黨試圖通過組織建設以貫穿和統領各類社區行動主體⑥蔡禾:《從單位到社區:城市社會管理重心的轉變》,《社會》,2018(6)。,進而強化其執政能力⑦林尚立等:《社區黨建與群眾工作:上海楊浦區殷行街道研究報告》,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0,第12 頁。。空間上,隨著單位空間的收縮,國家試圖通過空間轉換重新確立其在新社會空間的主導地位。例如,通過城市管理體制改革以及網格化管理,強化基層組織在社區治理中的重要作用,試圖實現“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無縫隙治理”。⑧彭勃:《國家權力與城市空間:當代中國城市基層社會治理變革》,《社會科學》,2006(9)。此外,通過把城市規劃與社區治理相關聯,政府將大量難以監管、充滿危險的城中村和其他老舊空間改造成整齊衛生、文明溫順的商業和中產階層空間。⑨Yongshun Cai. China’s Moderate Middle Class: The Case of Homeowners’ Resistance. Asian Survey, 2005, 45(5): 777-799.這些空間實踐在規訓和改變居民生活方式的同時①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也重新定義了城市景觀②Tianshu Pan. Historical Memory, Community-building and Place-making in Neighborhood Shanghai, in Restructuring the Chinese City:Changing Society, Economy and Space, edited by Laurence J.C. Ma and Fulong Wu. New York: Routledge, 2005, p.117.。除了組織和空間生產外,話語生產也是政府微觀治理的重要方式。在社區日常生活中,官方試圖通過“和諧社會”“中國夢”“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美麗家園”“文明”“參與”等話語在國家、社會以及個體層面建構具有廣泛“社會共識”的意義框架。③Tomba, Luigi. The Government Next Door: Neighborhood Politics In Urban China. Ithaca, NY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4,p.20; p.22.這種試圖整合國家觀念與社會秩序的話語實踐并不一定能減少沖突,但卻能將沖突放置在國家與社會都能接受的“框架”④孫小逸、黃榮貴:《維權情境中的自發性認知解放——以業主積極分子的權利意識的演進為例》,《社會》,2016(3)。內部,從而降低社會行動所隱含的風險。⑤Tomba, Luigi. The Government Next Door: Neighborhood Politics In Urban China. Ithaca, NY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4,p.20; p.22.

在社會層面,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伴隨著城市單位制、戶籍以及教育醫療等制度的進一步改革,社區居民私人生活領域的自由度大大增加。⑥閻云翔:《中國社會的個體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第4頁。與之相應,個體化技術也得以迅速發展,并在組織、空間以及話語領域集中展現出來。

組織上,以文娛以及興趣結成的居民自組織⑦楊敏:《作為國家治理單元的社區——對城市社區建設運動過程中居民社區參與和社區認知的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07(4)。、以公共服務為主的社會組織⑧黃曉春:《非協同治理與策略性應對——社會組織自主性研究的一個理論框架》,《社會學研究》,2014(6)。、以私人住房產權組織起來的業主委員會以及民間志愿服務組織開始興起并日益增長⑨陳鵬:《城市業委會發展之難點》,《檢察風云》,2015(16);李恩文:《上海民間志愿服務組織現狀及發展趨勢探析》,《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S2)。。雖然這些組織的成長蘊含著社會發育的某些要素⑩李友梅:《社區治理:公民社會的微觀基礎》,《社會》,2007(2)。,卻未從總體上挑戰了國家與社會的既有秩序,即便是業主維權,其行動和政治影響也大多是溫和而克制的。?? Yongshun Cai. China’s Moderate Middle Class: The Case of Homeowners’ Resistance. Asian Survey, 2005, 45(5): 777-799; Cai(Vera) Zuo.Attitudes and Actions of Homeowner Activist Leaders in Contemporary China. China Review, 2016, 16(1): 151-167.? 阿蘭納·伯蘭德、朱健剛:《公眾參與與社區公共空間的生產——對綠色社區建設的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07(4);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Tomba, Luigi. Residential Space and Collective Interest Formation in Beijing’s Housing Disputes. The China Quarterly, 2005, 184: 934-951.? 陳福平、黎熙元:《當代社區的兩種空間:地域與社會網絡》,《社會》,2008(5)。? 陳華珊:《虛擬社區是否增進社區在線參與?——一個基于日常觀測數據的社會網絡分析案例》,《社會》,2015(5)。除了組織的變化外,空間生產方式和空間形態都有了新的變化。越來越多的空間生產不再僅僅依靠自上而下的行政規劃單獨完成,還必須考慮社區的公眾參與以及社區居民的抗議行動。?? Yongshun Cai. China’s Moderate Middle Class: The Case of Homeowners’ Resistance. Asian Survey, 2005, 45(5): 777-799; Cai(Vera) Zuo.Attitudes and Actions of Homeowner Activist Leaders in Contemporary China. China Review, 2016, 16(1): 151-167.? 阿蘭納·伯蘭德、朱健剛:《公眾參與與社區公共空間的生產——對綠色社區建設的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07(4);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Tomba, Luigi. Residential Space and Collective Interest Formation in Beijing’s Housing Disputes. The China Quarterly, 2005, 184: 934-951.? 陳福平、黎熙元:《當代社區的兩種空間:地域與社會網絡》,《社會》,2008(5)。? 陳華珊:《虛擬社區是否增進社區在線參與?——一個基于日常觀測數據的社會網絡分析案例》,《社會》,2015(5)。此外,隨著現代門禁社區日益增多,這種新型空間形態正在制造基于業主集體利益而非階級或階層的新的身份認同。?? Yongshun Cai. China’s Moderate Middle Class: The Case of Homeowners’ Resistance. Asian Survey, 2005, 45(5): 777-799; Cai(Vera) Zuo.Attitudes and Actions of Homeowner Activist Leaders in Contemporary China. China Review, 2016, 16(1): 151-167.? 阿蘭納·伯蘭德、朱健剛:《公眾參與與社區公共空間的生產——對綠色社區建設的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07(4);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Tomba, Luigi. Residential Space and Collective Interest Formation in Beijing’s Housing Disputes. The China Quarterly, 2005, 184: 934-951.? 陳福平、黎熙元:《當代社區的兩種空間:地域與社會網絡》,《社會》,2008(5)。? 陳華珊:《虛擬社區是否增進社區在線參與?——一個基于日常觀測數據的社會網絡分析案例》,《社會》,2015(5)。同時,當代的社區形態往往無法滿足人們的情感需求,使得居民交往空間也從地域性社區擴展到了社會網絡空間。?? Yongshun Cai. China’s Moderate Middle Class: The Case of Homeowners’ Resistance. Asian Survey, 2005, 45(5): 777-799; Cai(Vera) Zuo.Attitudes and Actions of Homeowner Activist Leaders in Contemporary China. China Review, 2016, 16(1): 151-167.? 阿蘭納·伯蘭德、朱健剛:《公眾參與與社區公共空間的生產——對綠色社區建設的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07(4);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Tomba, Luigi. Residential Space and Collective Interest Formation in Beijing’s Housing Disputes. The China Quarterly, 2005, 184: 934-951.? 陳福平、黎熙元:《當代社區的兩種空間:地域與社會網絡》,《社會》,2008(5)。? 陳華珊:《虛擬社區是否增進社區在線參與?——一個基于日常觀測數據的社會網絡分析案例》,《社會》,2015(5)。而隨著互聯網技術的進一步發展,網絡平臺成為社區居民構造共同體的另一個空間形態,并對社區參與產生實質的影響。?? Yongshun Cai. China’s Moderate Middle Class: The Case of Homeowners’ Resistance. Asian Survey, 2005, 45(5): 777-799; Cai(Vera) Zuo.Attitudes and Actions of Homeowner Activist Leaders in Contemporary China. China Review, 2016, 16(1): 151-167.? 阿蘭納·伯蘭德、朱健剛:《公眾參與與社區公共空間的生產——對綠色社區建設的個案研究》,《社會學研究》,2007(4);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Tomba, Luigi. Residential Space and Collective Interest Formation in Beijing’s Housing Disputes. The China Quarterly, 2005, 184: 934-951.? 陳福平、黎熙元:《當代社區的兩種空間:地域與社會網絡》,《社會》,2008(5)。? 陳華珊:《虛擬社區是否增進社區在線參與?——一個基于日常觀測數據的社會網絡分析案例》,《社會》,2015(5)。從話語角度看,包括“自律”“健康”“素質”“個性”在內的新話語符號與“城市精神文明運動”、社區業主公約以及城市白領的生活方式與認知觀念結合在一起,正塑造著混合自由主義、社群主義以及愛國情懷的新型道德主體。①Tomba, Luigi. The Government Next Door: Neighborhood Politics In Urban China. Ithaca, NY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4,p.56-59; p.167.

國家與社會在組織、空間、話語方面的變化,體現了二者“權力秩序的重構”。②張虎祥:《社區治理與權力秩序的重構——對上海市KJ社區的研究》,《社會》,2005(6)。這種重構體現在學者的如下表述中:行動領域中的“權力關系”③李友梅:《基層社區組織的實際生活方式——對上海康健社區實地調查的初步認識》,《社會學研究》,2002(4)。、“城市基層的權力操作策略”④桂勇:《鄰里政治:城市基層的權力操作策略與國家-社會的粘連模式》,《社會》,2007(6)。、“含混-謀略型”⑤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共識”⑥Tomba, Luigi. The Government Next Door: Neighborhood Politics In Urban China. Ithaca, NY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14,p.56-59; p.167.、“非協同治理與策略性應對”⑦黃曉春:《非協同治理與策略性應對——社會組織自主性研究的一個理論框架》,《社會學研究》,2014(6)。、“雙向嵌入”⑧紀鶯鶯:《從“雙向嵌入”到“雙向賦權”:以N市社區社會組織為例——兼論當代中國國家與社會關系的重構》,《浙江學刊》,2017(1)。等等。這些表述雖然體現出國家與社會正在調整自身以適應彼此的努力,但同時也暗含二者在實踐互動中存在的張力。大量的基層治理困境正在不斷創新的實踐中不斷被再生產出來。⑨吳永紅、梁波:《制度結構、非均衡依賴與基層治理困境的再生產——以居委會減負悖論為例》,《甘肅行政學院學報》,2017(4)。

何艷玲、蔡禾在對居委會直選考察后認為,居委會組織變革真正要指向的組織性質和實際運作機制并未根本改變,甚至原有的居委會性質還得到了加強,居委會改革實際走向了“內卷化”。⑩何艷玲、蔡禾:《中國城市基層自治組織的“內卷化”及其成因》,《中山大學學報》,2005(5)。陳家建、趙陽則以社會組織承接公共服務為例,分析了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過程中存在的困境,并指出社區與社會組織兩種治理邏輯間的張力是此困境的根本原因。??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而對業委會選舉及運作的研究表明,雖然國家的法律條例為居民的參與創造了空間,但地方政府的態度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業委會選舉的有效性及其組織能力。??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黃曉星以腫瘤醫院抗爭事件為例,分析了政府空間規劃與底層空間倫理之間的沖突。??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吳瑩則通過“村改居”社區的比較研究,分析了新型空間帶來的社會秩序的變化和重建。??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這些空間的沖突與變化暗含對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的要求。此外,由于政府應對社會管理的高度技術化以及對民眾的區隔化使得社會碎片化嚴重,阻礙了公共性的生長??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使得“素質”“文明”的個體在實際生活中容易成為忽視義務和他人權利的“無公德的個人”??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絕對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或者是投機主義式的社區精英?? 陳家建、趙陽:《“低治理權”與基層購買公共服務困境研究》,《社會學研究》,2019(1)。? Bing Guan, Yongshun Cai. Interests and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Urban China: The Case of Residents’ Committee Elections. China Review,2015, 15(1): 95-116.? 黃曉星:《“上下分合軌跡”:社區空間的生產——關于南苑腫瘤醫院的抗爭故事》,《社會學研究》,2012(1)。? 吳瑩:《空間變革下的治理策略——“村改居”社區基層治理轉型研究》,《社會學研究》,2017(6)。? 李友梅:《構建社會建設的“共識”和“公共性”》,《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6-14。? 閻云翔:《導論:自相矛盾的個體形象,紛爭不已的個體化進程》,載賀美德、魯納主編:《“自我”中國:現代中國社會中個體的崛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第2頁。? 錢理群:《一項“和災難跑”的教育工程——從馬小平的〈人文素養讀本〉說開去》,《教育研究與評論》,2011(8)。? 石發勇:《業主委員會、準派系政治與基層治理——以一個上海街區為例》,《社會學研究》,2010(3)。,進而對社區治理提出挑戰。

(二)研究思路

總體來看,既有研究對于廓清國家與社會在社區層面的實踐形態以及實踐效果提供了很大幫助,然而深層次的反思性問題仍有進一步討論的空間,具體體現在三個方面。

首先,上述文獻確實展現了社區中社會發育的某些要素,但這些要素帶來的更多是“社會”的效果,而非“社會”本身。這種效果的出現,是在當下國家與社會關系的重構過程中顯現的,并非是國家與社會作為兩個結構性實體博弈的后果。從這個角度看,“國家與社會”與其說是分析問題的框架和前提,更應是社區實踐的后果呈現。其次,囿于社區研究的固有傳統,目前研究多以個案的方式展示事件過程,卻忽略了這些案例所呈現的整體形態,亦即無數次國家與社會碰撞在社區層面沉淀下來相對穩定的“痕跡”。此外,目前社區研究大多將研究者視為客觀中立的社區觀察和分析者,而非重要參與者。事實上研究者對所研究社區往往有著很大的影響,比如林德夫婦關于中鎮的研究、費孝通先生關于江村的研究。本文所涉及到的S市一直處于城市社區研究的核心位置,大量社區研究者聚焦于此,他們嵌入社區治理之深,甚至是自身也難以想象的。

基于上述思考,本文用社區實務專家、社區生活專家替代仍在轉型中的國家與社會;通過社區知識的考古替代先前社區研究中的個案分析;通過“讓研究者回到社區”,充分肯定社區研究者在社區治理中的重要作用。在近20年的社區建設實踐中,政府工作人員、學者以及社區居民的知識儲備高度充裕,都成為了自身領域的專家,這既是社區的現狀,又是本文分析的起點。此外,本文主要借鑒了組織文獻中的學習視角①按照馬奇的看法,學習是指在觀察行動與結果聯系的基礎上改變行動或行動規則。學習視角強調現實中的組織對環境的適應而非改變環境,權變理論、組織生態理論、資源依賴理論、新制度主義都通過不同路徑強調組織學習的重要性。參見馬奇:《經驗的疆界》,丁丹譯,北京:東方出版社,2011,第3-10頁。以及法國社會學家伊莎白、麥港所倡導的“分歧-協議”分析方法②伊莎白、麥港:《分歧與協議:分析社會規范變遷的一種研究路徑》,《清華社會學評論》,2000(1)。。

組織理論對于學習的強調由來已久。組織有兩種方式來提高與環境的匹配度,一種通過改變環境以適應自己,另一種就是通過學習來適應環境。長遠來看,改變環境會帶來組織適應能力的衰退,因而學習成為組織變革的主要方式。③詹姆斯·馬奇:《經驗的疆界》,丁丹譯,北京:東方出版社,2011,第9頁。組織變革的成功并非新的理性設計模式取代舊有模式的結果,而是一個集體學習過程的結果,是新的關系模式、新的推論模式以及集體能力的發現、創造和獲取的過程。④克羅齊耶、費埃德伯格:《行動者與系統——集體行動的政治學》,張月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第380頁。這就意味著,問題的解決需要集體學習能力的提高,使得人們有能力發展出更為開放和有效的“關系和協商系統、整套規章和習慣,以及種種調節模式”。⑤克羅齊埃:《被封鎖的社會》,狄玉明、劉培龍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第190-204頁。

“分歧-協議”方法注重解釋、溝通、理性和選擇,這種方法基本主張之一就是尊重社會行動者。⑥伊莎白、麥港:《分歧與協議:分析社會規范變遷的一種研究路徑》,《清華社會學評論》,2000(1)。對于社會行動者自身的陳述和解釋,要保持尊重并將其中經過檢驗的部分全部視為事實,以了解人類主動選擇活動的結構性限制。⑦伊莎白、麥港:《分歧與協議:分析社會規范變遷的一種研究路徑》,《清華社會學評論》,2000(1)。其次,研究者與行動者之間應保持平等的關系,研究者不能居高臨下用自己的觀點去否定行動者。在本文中,無論是社區政府人員、學者還是居民,各自的視角、觀點與主張都盡量得到彰顯與公正的對待,并預留給三者充分的自我辯護空間,以期了解三者合理行動背后所具有的結構性限制。

三、資料收集與研究方法

本文作者的最初調查是從2008年S市H區一個街道辦事處開始的。就在此前一年(2007年),執政黨首次把“社會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四位一體”建設格局中,“建設一個美好社會”開始成為現代國家目標,也成為執政合法性的重要來源。接下來的十年間,筆者通過深度訪談、焦點小組訪談、參與觀察等方法收集整理了大量的社區資料,同時也隱約感受到“社區建設”這一由國家實施的社會工程在社區層面產生的緩慢又劇烈的變化。這些變化因為與其他迅速推進的社會進程(例如城市化、網絡信息建設、社會建設等)交織在一起,而未得到整體性的理解和檢視。

選擇S市作為田野調查地點,一部分來自實踐的現實性與緊迫性,調查者無法跳脫自身所處時空條件而抽象地選擇“合適”的地點,更重要的則是結構和歷史原因。首先,S市處于社區建設前沿,歷屆政府的注意力偏好向社會治理傾斜,進行了大量社區治理試驗,以期找到“可復制、可推廣”的制度和機制,這使得基于S市的社區研究既具有現實性又有前瞻性。其次,S市社區建設具有強國家介入特征,政府與居民互動相對頻繁而深入,有助于我們理解國家與社會在社區微觀層面發生的變化。此外,S市一直以來都是城市社區研究的重要田野地點。這種對同一地域跨時間的反復考察,也契合了人類學家布朗所倡導的社區研究方法。①閻明:《一門學科與一個時代:社會學在中國》,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第150頁。

文章中所提到的案例與訪談數據全部來自三個時期S市不同社區的田野資料。

第一個時期是2008年6—7月份在Q社區進行的“Q街道2007—2010發展規劃項目”調研。作為“全國創建文明社區示范點”,Q社區一直在思索如何通過制度與機制創新,保持其社區建設經驗在全市乃至全國的“先進性”。在此背景下,本次調研關注的問題是,隨著街道經濟職能的剝離,街道如何調整與轉變先前的管理模式以適應新的環境,期間對街道書記、主任、各個科室主任、居委會書記及社區居民共17人進行半結構式訪談。此外,本次調查還邀請了社區6位商品房小區居委會主任進行焦點小組訪談,獲取了社區工作人員對居民需求認知的資料。

第二個時期是2010年7—8月由S市委政策研究室主持的對郊區Z鎮所做的調查。Z鎮處于S市的城鄉結合處,外來人口和動拆遷居民較多,“黑車”數量居N區之首,社會問題較為突出。如何提高社會治理的精細度是Z鎮亟需解決的重要問題。我們對當地社會救助所、養老院、社區事務受理中心、社區文化服務中心、居委會相關人員以及當地居民共計20人進行了半結構式訪談,以了解當地的公共服務以及居民基本生活狀況。

第三個時期是2014—2016年對T社區進行調查,并選擇N居委會作為我們的田野點,N居委會為T社區面積最大的居委會,內有獨立小區10個,其中8個為中高檔小區,2個為售后公房多層小區。現有9個小區業委會,5個物業公司對小區進行物業管理。目前居民區有3000多戶,居住人口9000多人。本文所涉及到的訪談資料集中在2014年3—6月,期間對街道科室科長、居委會書記、主任、居委會社工、業委會相關負責人以及社區居民16人進行半結構式訪談,并以參與觀察的方式獲得一個小區業委會改選的相關資料,以了解基層社區治理的基本情況。

本文具體的數據收集和分析包括三個步驟。②本文數據收集和分析步驟借鑒了約翰·W·克雷斯威爾的研究。參見克雷斯威爾:《研究設計與寫作指導:定性、定量與混合研究的路徑》,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07,第147-155頁。首先,逐字記錄、整理這三個時期所收集到的訪談資料、文獻資料以及田野記錄,通過檢查和通讀材料,獲得對材料的整體印象和意義的把握。其次,按照本文所提出的知識專家和知識類型對材料進行歸類、標記和重新組合,這是一個類似于編碼的過程。最后,對已歸類、組合的數據材料進行對比分析,集中于不同知識專家的觀點、視角與主張,進而展示社區中多樣的現實。

此外,本研究在增加訪談和觀察的時間和數量基礎上,通過文獻資料分析、專家訪談等“合并操作”①劉仲冬:《民族志研究法及實例》,載胡幼慧主編:《質性研究:理論、方法及本土女性研究實例》,臺北:巨流圖書公司,2005,第184頁。的方式相互檢視,以提高數據的可信程度。當然,也要看到,質性研究往往依賴研究者對緘默知識的利用,常常憑借直覺判斷和感覺經驗來理解數據。正如Lincoln以及Hammersley所認為的那樣,對于質性研究來說,“值得信任”“反省”可能要比“效度”更為重要。②胡幼慧、姚美華:《一些質性方法上的思考:信度與效度?如何抽樣?如何收集資料、登錄與分析》,載胡幼慧主編:《質性研究:理論、方法及本土女性研究實例》,臺北:巨流圖書公司,2005,第146-147頁。在這個意義上,自我辯護而非統一的程序或標準,成為質性研究者必須致力的一項工作。③齊力:《質性研究方法概論》,載齊力、林本炫主編:《質性研究方法與資料分析》,嘉興:南華大學教育社會學研究所,2003,第14頁。

四、社區中主要的知識類型與局限

(一)社區中的三種知識類型

從目前的經驗看,社區中存在著至少三類專家,分別是社區學術專家、社區實務專家以及社區生活專家。由于認知來源各異,信息選擇和偏好也有所不同,三類專家分別擁有并生產三種不同的知識類型。基于對“真”的原則的三種不同信念,或者說從屬于三種不同的“真神”,它們大體可分為真理的知識、真實的知識以及真話的知識。我們必須以非常不同的方式去理解并識別它們,因為這些知識之間的意義時常是不相同的,甚至是對立的(表1)。

表1 三種知識類型

1. 社區學術專家以及真理的知識

社區學術專家是指在各個科研院所或大學里從事學術研究并以此為業的研究員或教師群體,他們因自身的課題或者其他機遇進入社區研究的領域,逐漸形成了社區學術專家。對于他們,社區既是物理空間,又是研究田野。相應的,他們所得社區知識也既具經驗性和特殊性,更具抽象和普遍性,因為抽象和普遍性是這種知識的內在要求。他們偏好于從社區稍瞬即逝的經驗中找出穩定而持久的問題,力圖對社區無論是廣度還是縱深更為整體性的把握。擁有這類知識的專家有著內嵌于學術倫理的祛魅信念:當我真正想要了解社區的時候,就能破除一些令人困擾的觀念和現象,用自身的技術與方法,更為深刻的理解社區。常規情形下,學術專家對于社區并無實踐的興趣,而只對認知感興趣,對社區抱有無涉與清明的態度;特殊情形下,學術專家則傾向于尋求一種批判現實的政治與道德理念。這是關于真理的知識,是屬于“腦”的知識,旨在尋求事物之間的“原因”,它通過解釋語言與其他專家交往,本身有預設,但自身并不提供價值判斷。

2. 社區實務專家以及真實的知識

社區實務專家特指那些社區中各個“條線”部門的官僚或行政人員群體,當然包括處理社區事務最為頻繁的街道、居委會辦事人員。①居委會作為“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是一個包含政治、行政與社會多重屬性在內的特殊組織。居委會實務專家也具有同一般社區實務專家不同的特點。這里將他們也按照一般化處理,但不意味著忽略這些專家的特殊性。基于專業技能,他們諳熟社區行政管理規則、政府的各種社區政策與法令,知曉社區內的具體事務和組織的實際運作,對于社區的各種組織和居民有著統計上的精確和清晰。這些專家所擁有的知識是基于真實原則的知識,既涉及整體“規劃”的知識,同時也內含一系列“檢查”的知識,將社區里的個體當作可分析、描述和追蹤的對象進行編碼和分類;這種“檢查”還意味著某種在深度和細節上對人口進行管理和干預的能力。這是屬于“手”的知識,它追求處理事務的清晰化和簡單化。基于合法性的考慮,它給出辦事的“理由”而非“原因”。這種知識作為社區的權力來源之一,常規情況下以照章辦事為原則,特殊情況下以無訟或維穩為原則,強調“穩定壓倒一切”。在對外交往媒介上,它通過技術語言同社區其他專家進行交往。

3. 社區生活專家以及真話的知識

社區生活專家就是那些生活于社區中的居民,他們無意于關注社區的總體規劃,而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親朋鄰里,以及與自己生活息息相關的事情上。這些居民是自身社區生活知識的權威,對于私人生活領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對與他們利益相關的公共事務同樣也抱有興趣。圍繞著“如何生活”發展出處理社區生活的一系列知識。這種知識涉及居民自身的心理狀態、鄰里狀況、日常生活、交往網絡以及對“現實”的想象等方方面面。這種知識可能并不客觀公正,也無高尚性可言,甚至包括謠言與閑話,完全不具備真理和真實性,但在生活領域,它代表另一種原則的真知,即關于真話的知識。它是關于“心”的知識,反映的是居民自身真正的心理取向,而無關于居民所說是“真”或是“假”;它講求地方化、情景化與經驗化,包括地方傳統風俗、互動的現實情境以及個體生活經驗;它不訴求客觀原因或者正當理由,而是基于生存正義的“說法”,更為關涉動態的個體感情與思想狀態。

4. 一個現實問題:誰更了解社區?

擁有不同社區知識的三類專家到底誰更了解社區,誰更能代表社區在說話?不同類型的專家往往會高估自己對合作事項的貢獻,夸大他們所能完成的工作,通過對自我的肯定來強調自我的作用。②Michael Ross, Fiore Sicoly. Egocentric Biases in Availability and Attribu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979, 37(3): 322-330.

社區學術專家認為自己更有能力了解社區。雖然官員與民眾對于社區的具體情況更為熟知,但并不因此天然獲得完滿的理解與認識。那些日常語言和行動中的各種知識是需要進一步深入分析與澄清的原料,甚至如吉登斯所言,他們所持有的“各種常識信念”往往成為“我們得出有效觀點或者定論的障礙”。①吉登斯:《社會的構成》,李康、李猛譯,北京:三聯書店,1998,第474頁。社區生活專家則認為社區與自己的生活休戚相關,只有自己才最了解社區。那些社區實務專家為社區所做的事往往是依領導旨意行事,因而他們只能代表上級意圖而無法代表社區。對于學者,民眾往往認為通過反映實際情況,學者專家們可以幫自己向“上面”傳遞信息。除此之外,他們僅是遙遠的注視者。而在社區實務專家眼中,民眾是需要引導和教育的,他們根本不懂政策法規,只是按照感覺行事。而社區學術專家又往往被視為書齋里的學者,熟悉理論而不諳熟實際事務。可以看到,圍繞著誰更了解社區,來自不同領域的社區專家從各自熟悉的角度發出了不同的聲音,具有不同社區知識偏好的專家傾向于認為:相對于其他專家,自己更為了解社區。

(二)各類知識的內在局限

在沒有外在約束的環境下,每類專家都傾向于完全從自身的知識出發看待事物,力圖最大限度掌握并擴張各自的知識。每一類專家都認為自己掌握全部知識,可以把問題解釋得一清二楚,而實際上他們從各自知識中所得出的推論經常與社區現實并不重合,甚或完全相反。

1. 社區學術專家的知識局限

社區學術專家傾向于得出普遍與客觀的知識,然而他們所具有的“智識的偏見”“意識形態約束”并不比其他兩類專家少。社區建設的相關研究普遍存在兩種取向。②李友梅:《社區治理:公民社會的微觀基礎》,《社會》,2007(2)。一種是從國家視角出發的基層政權建設取向,持這種取向的專家在思考基層政權建設的方式時往往會問,到底用法治還是用權力來重建社區;另一種是從社會視角出發的基層社會發育取向,將社區建設視作構建公民社會的重要路徑,視作基層民主實踐的基本空間。

“法治-權力”框架最大的問題是忽略了現代政黨作為國家政權建設中的重要機制所起的作用,亦即中國共產黨在國家治理中的特殊地位。與國家和政府不同,執政黨是“法治-權力”一體化的組織。一方面,政府與社會是有邊界的,但政黨卻可以從政治上將兩者進行整合和動員;另一方面,黨在政治上可以超越法治而存在,但黨組織和黨員個體在具體行動中又必須服從憲法和法律。③強世功:《白軻論中國的黨國憲政體制》,《開放時代》,2014(2)。這就意味著,在中國目前的治理模式中,共產黨既作為先鋒隊政黨,又卷入到國家治理中,是治理轉型期間的關鍵所在。④Larry Catá Backer. The Party as Polity, The Communist Party, and the Chinese Constitutional State: A Theory of State-Party Constitutionalism. Journal of Chinese and Comparative Law, 2009, 16(1):101-168.作為卡理斯瑪例行化的一種組織,中國共產黨進入到常規化治理當中來。⑤周雪光:《運動型治理機制:中國國家治理的制度邏輯再思考》,《開放時代》,2012(9)。由此可見,法治與權力在具體的現實情境中,都是社區治理依賴的重要手段。

“基層社會發育”模式并沒有分辨社會在社區中權力的多元指向,而先在地認定社會權力指向性是單一的,都是針對國家而存在,由此會認為隨著社區治理自然而然伴隨著公共空間的發育,由此可能出現公民或市民社會的雛形。以居委會為例,上世紀90年代末到21世紀第一個十年間,隨著居委會直選等基層改革的深入,圍繞著居委會自治涌現出一大批文章,大多傾向于將居委會自治與國家的政治發展聯系起來,認為居委會自治性質的還原會以某種方式促進民主政治的發展。但是從實踐經驗來看,居委會的改革在減輕居委會負擔,恢復居委會自治性質,提高基層民主政治方面并未取得意料的結果。這些經驗表明,在居委會自治與社會發育之間并非一一對應關系,而是有著更為復雜的機制影響。

2. 社區實務專家的知識局限

社區實務專家傾向于技術方式來解決社會生活中的所有問題。基于真實的知識原則而對社區進行的整體性規劃和改造,往往會與基于社區居民生活需求的真話的知識相沖突。我們以2008年政府對Q社區居民小區“平改坡綜合改造”工程項目為例來表明知識間的差異。

2008年進行的“平改坡”工程是政府對于居民老小區的改造工程,基于的“理由”主要是居民房屋“年久失修,很多房屋已經開始漏水”“改善居住環境”。Q社區的街道W主任說道:

像這次我們平改坡改造,一共是涉及到三個居委會,就08年的,是東一、東二和密三改造,……因為好多住在六樓的居民,包括日曬雨淋、包括房屋漏水,包括住在底樓的,整個房屋結構也不好,這個工程是想通過這個改造工程能讓公房也享受到商品房的感覺,因為商品房的樓道也好、立面也好都比較干凈。市政府是這個設想。(訪談資料:W20080613)

事實上,推動這項工程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為了以S世博會為契機,提高城市形象,改造城市景觀,這一因素甚至比前一個“理由”更為緊迫。但這個項目在推進過程中遇到了很大的爭議,遭到很多居民的反對,他們的“說法”是:

“平改坡”這樣的戴帽,完全是為了城市看上去漂亮。對六樓有關系,對其他人沒關系。結果把大量的資金用在了少數居民頭上,六個樓面用在了一個樓面上,本來就是不合理的。下水管道問題、路面問題怎么辦?為什么我們最迫切的問題解決不了?(訪談資料:G20080617)

社區實務專家覺得很委屈,他們也有自己的“理由”:

那些老百姓就是說這個也要給我做,那個也要給我做,路面壞了也要修,管道壞了也要修,因為他認為我出錢了。我們說這個項目是市政府定的“平改坡綜合改造”,戴帽子是戴平改坡的,這個路面是附帶的,否則就叫路面工程了,不叫平改坡改造工程了。……從市政府立項這一方面來說又是沒有這個立項的。(訪談資料:W20080617)

毫無疑問,總體環境的改善確實能提高整體房屋的價值,但并不必然提升居民“滿意”感。社區實務專家傾向于總體性設計和規劃,對于居民區環境有著整潔一致的可視化秩序的審美要求,他們“努力克服城市空間的混亂,使之具有從外面看來的清晰透明”。①斯科特:《國家的視角:那些試圖改善人類狀況的項目是如何失敗的》,王曉毅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第68-69頁。但對于社區居民來說,他們有可視化秩序之外的另一種基于經驗而來的生活秩序。這種生活秩序建立在“真話”基礎之上,體現了居民自己的需求、審美和自我感覺,與實務專家所追求的那種整齊劃一的社區景觀是異質的。

3. 社區生活專家的知識局限

社區生活專家的知識來自于日常生活經驗,這種基于真話的知識更為關注自身的利益和感受,往往與外在環境的真實性并不一致。在調查中,有的社區老人因為子女不在身邊,而要求居委會去給她送飯;有的居民鬧到居委會讓居委會主任解決找對象的事情;有的居民與鄰里發生矛盾,要求居委會替她打官司。我們以“Y小區業委會換屆選舉”為例來說明社區生活專家存在的知識局限。

2013年,T社區Y小區召開業主大會投票選舉業委會成員時,一位業委會委員擅自把“棄權”的選項給去掉了,導致選舉無效。當時在場的居委會書記P說:

她是業委會的委員,一直做公益嘛,做的蠻熱心的。我就想讓她親自去業委會里邊去滾一滾,鍛煉鍛煉。……業委會讓業主投票,投票這上邊有同意、不同意和棄權。她認為棄權有什么意思啊,就把棄權拉掉了,然后把這個權利也拉掉了,由于她這個不懂法。然后住宅小區里一個居民,他是新區里的什么什么辦的人,他直接投訴到市里邊去了,然后市里邊的建交委一查確實有這么一回事,然后全票推翻。(訪談資料:P20140401)

社區生活專家的日常經驗顯然很少包含選舉投票的程序經驗,但并不表示他們的經驗無法處理此次事件,相反,這種基于“真話”的知識將這次業委會選舉的失敗賦予了其他意義,使他們獲得了另一種“理解”。業主們認為這次失敗的主要原因并非不遵守法律法規,而是由于選舉結果不符合街道與居委會的意圖,政府需要重新選舉。當時對此事有很多閑話和謠言,一位社區實務專家說:

好多業主認為,他們不感覺這個棄權(這個事)是不合法的,他們覺得很正常的,你業委會為什么不認可呢。(他們會認為)由于沒有達到你們的要求,比如講選A,但A沒選上,所以你們把這個票箱給撕毀了。你們不開票了,不開箱了。但是實際上不是不開票了,而是程序出了問題。我們再跟他們解釋也沒有用,他們就感覺我們居委會和業委會是站在一起了,就這么理解了。……就失去了一個信任感。(訪談資料:Q20140401)

這里所表明的是社區生活專家基于真話的知識與社區實務專家基于真實的知識存在著的緊張與沖突。基于真話的知識缺乏實務性技術儲備,往往包含有很多謠言、閑話與道聽途說,這與社區實務專家所追求的真實的知識迥異甚至是對立的。

五、社區治理的困境以及知識間溝通與交流的可能

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雖然社區學術專家、社區實務專家、社區生活專家處于同一社區,卻并沒有共享同樣的治理情境。三者處于不同的社區環境和專家系統中,對于自身有效的知識,對于其他兩類專家來說往往不僅不適用,甚至是深刻對立的,這種對立有可能改變社區的治理環境。

(一)知識更新的兩種方式:改變環境與營造環境

為了應對復雜的外部環境,各類專家在過去二十年中積累了大量知識。然而近年來出現的知識停滯現象表明,單純依靠專家內部知識積累的舊有方法越來越難以為繼。社區專家只能通過兩種路徑來實現知識的更新以降低社區環境的復雜性,一種是通過分化以改變環境,另一種是通過學習以營造環境。①例如建國初期,中國共產黨鞏固城市政權的方式就是依靠改變環境的方式,通過階級斗爭、鎮反運動摧毀舊有城市的組織基礎,并改造成為體現國家意志的組織化、革命化的社會,以實現組織與環境的高度匹配。然而,改變環境需要高度的組織動員能力和過高的中央行政成本,無法長久維持下去。實際上從20世紀70年代以后,通過學習的方式,對組織構架、目標、流程的常規化改革已漸成為主流。關于鞏固城市政權的具體實踐,可參見楊奎松:《新中國鞏固城市政權的最初嘗試——以上海“鎮反”運動為中心的歷史考察》,《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5);郭圣莉:《階級凈化機制:國家政權的城市基層社會組織構建——以解放初期上海居委會的整頓與制度建設為例》,《甘肅社會科學》,2007(4)。這兩種路徑對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治理關系,社區治理要求的“善治”偏好于降低“改變環境”的可能,實現向“營造環境”轉變(圖1)。

圖1 知識更新的兩種路徑

1. 如果社區專家所生產的知識縱向持續擴大,橫向間關聯匱乏,而系統又要求不斷降低環境復雜性,在這樣的情境下,各類專家往往會采取“改變環境”的路徑。這是以分化的方式(疏離、對立、對抗)來實現系統環境復雜性的降低。

2. 如果社區專家所生產的知識能夠向環境開放,使得彼此間生產的知識得以溝通和學習,每一種知識就能夠得到其他知識的接收與反饋。這是以學習的方式來實現系統環境復雜性的降低,各類專家趨向于形成“營造環境”的社區治理路徑。

(二)改變環境:以分化的方式實現知識更新

從學習視角看,社區治理的困境恰恰就在于各類專家所擁有的知識在迅速擴張與分化的同時知識間的協同更新卻極為緩慢,各類知識并未向彼此開放,反而趨向于自我封閉和自我隔離并按照自身的邏輯處理事務,從而形成逆向的負效應。這個負效應的形成過程如下:

1. 社區實務專家:(1)對規則與程序的熟知是實務專家的重要特點。他們處理事務的一般原則是照章辦事;(2)如果知識溝通不暢,照章辦事原則往往難以應對;(3)實務專家轉而采納“無訟”或者“維穩”方式,采取縱容的方式息事寧人或者依靠強制的方式強力擺平,直至非常規事件平息逐漸恢復常規狀態。

2. 社區學術專家:(1)處理事務的一般原則是無涉以及追求事實的清明;(2)如果知識彼此隔離、無法溝通,那么這種無涉與清明就很難達成;(3)學術專家往往會置實際情形于不顧,召喚一種價值理念,并賦予政治與道德意義。他們不產生危機,但卻能激發危機,直至通過反思回歸無涉或清明狀態。

3. 社區生活專家:(1)處理事務基于一種“滿意”原則,對規則、程序并不具有天然的學習熱情;(2)如果知識無法被環境所吸納,“滿意”原則就不會被采納;(3)生活專家往往就會越過程序和規則,采取“抗爭”的方式來解決自身的困難,直至得到“說法”回歸“滿意”為止。

在知識分化的情形下,社區專家間處理對方知識的能力會大大降低,負效應的能量就可能越加積聚。于是就會出現社區學術專家的“真理”,無人能聽得懂,也不愿去聽;社區實務專家的“真實”受到了質疑,居民寧愿相信層出不窮的“內幕”與“謠言”,也不愿勞心費神去學習政策法規;社區生活專家的“真話”則無處傾瀉,無人傾聽,他們的聲音無法在社區內得到有效反饋。當所有的專家都開始表達不滿時,社區治理所面對的挑戰與風險就急劇增加(圖2)。社區工作多年的實務專家的一番思考代表了這樣的擔憂和焦慮:

我自己這些年來可以這么講,社區建設十一年我這么走過來,因為從1997—2000年,這幾年**區社區建設工作會材料基本上都是我起草的,調研也是我做的。那個時候是個什么狀態,現在又是什么狀態。我感覺現在**的社區建設我們搞了很多,運作不起來……這些年的社區建設問題,現在解決問題的層面越來越高。還有一點就是黨的工作空轉。政府的大部分工作是過度、過分。群眾的工作在低層次上面做。這個社會發育我看是達不到。然后涉及資源性的東西受體制影響太大。我們這個社區作為資源在推動,離開政府什么也做不了,一旦財政上做了調整,馬上根本性的。(訪談資料:W20080707)

圖2 學習視角中的社區治理風險

(三)營造環境:以學習的方式實現知識更新

社區治理的困境并不意味著學習再無可能達成,互異的知識不必然會導致互斥。知識間學習之所以可能,就在于在語言、知識以及知識網絡中,不管是植根于底層的語言代碼還是某種知識系統或者知識網絡都存在互相“溝通”的潛力。建立在溝通與交流的基礎上,社區治理才更可能從“改變環境”走向“營造環境”(圖1)。

1. 語言的溝通能力

社區學術專家、社區實務專家以及社區生活專家所生產的是三類迥異的知識,它們分別由一系列解釋性語言、技術性語言以及日常生活語言構成(表1)。由于語言背后都存在一些人們共有的體驗、不言自明的理解以及不需要反思、想當然共享的一些自然態度,因而這三類語言依然內含可溝通性。①舒茨:《社會實在問題》,霍桂桓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1,第334-352頁。也就是說“真理知識”“真實知識”“真話知識”之間有某種不失真對話的可能性。

2. 知識的“雙重闡釋”能力

吉登斯認為,普通的社會行動者也是社會理論家,他們根據自己的經驗改變自己的理論,并愿意接受新的信息,人們自身的反思能力是一種可以改變情境的能力。②吉登斯:《社會的構成》,李康、李猛譯,北京:三聯書店,1998,第90-92頁。在這個意義上,知識本身具有“雙重闡釋”的特性。這“雙重闡釋”的意味著:(1)每一類社區專家的知識都能對另外兩類專家產生影響,因而三類專家具有互相理解與溝通的可能,并且這種理解和溝通的結果能夠改變社區的整體過程。(2)每一類社區專家的知識儲備中都包含著知識自我修復與更新能力,也就是具有一種學習技能。正因為具備這種學習技能,“雙重闡釋”才最終成為可能。

3. 知識網絡的力量

知識的“雙重闡釋”涉及到社區各類專家知識在客觀世界、社會世界和主觀世界中不斷的循環與流動(表1)。這種循環流動也會造就一種認知網絡,這種網絡的存在使得一種穩定的、共同定義的社區成為可能。雖然每一類專家的社區知識類型并不相同,但通過溝通和交流,可以生產出一種彼此共享情境的“公共社區”。社區專家們之間的互相抱怨的情況說明,在更深的層面上,確實存在這樣一種認知網絡,雖然這種網絡是以消極、抱怨而非建設的面目出現。

六、結論與討論

近年來社區領域出現的雙重碎片化特征表明,各類知識不約而同都出現了有增長而無進步的停滯現象。社區實務專家逐漸發展出一整套基于縱向管理體系的強勢知識。這套知識從上世紀50年代到本世紀初期曾有效地作用于社區的管理與服務,然而在最近的十年中卻日益受到了基層社會的結構性抵制;社區學術專家也逐步發展出了多層次的知識體系,然而近年來學者們逐漸意識到,如果社區研究沒能突破既有的范式限制和瓶頸,將無法深入理解目前社區發生的深刻變化;對于社區生活專家,近二十年來私人生活領域的個體化知識得到迅速發展,但這些知識無法轉化到社區公共空間,難以真正參與到社區治理結構中去。

S市社區的調查表明,社區各類型知識雖已近達致飽和,但卻存在難以克服的內在局限:各類專家所擁有的知識在迅速擴張與分化的同時知識間的協同更新卻較為緩慢,亦即縱向知識的高度積累由于橫向學習機制的缺乏,難以形成知識的實質進步。協同更新的緩慢,意味著社區專家集體學習能力仍處于較低水平。目前社區治理困境的解決依賴于社區專家集體學習能力的提高,而不是依靠某一類專家單方面的學習,但受制于集體學習能力的薄弱,使得他們往往又回到了先前知識生產邏輯中,并希冀于通過擴張自身知識達成目的,從而陷入了知識生產的“惡性循環”。人們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得到這種失敗,但卻難以做出改變。

對于當代中國城市社區的深入理解,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一定的啟發意義和進一步討論的空間:

第一,本文提出的學習視角,不僅是理解當前城市社區治理整體樣式的一種方式,也可以拓展到包括業主維權、社區社會組織在內的社區現象理解上。依照這種推論,目前社區中日益增多的業主維權、社會組織等現象,并非意味著“公民”或者“社會”的出現,而是表明社區專家學習意愿和學習能力之間的矛盾:一方面表達了知識專家自我學習的迫切要求,意圖通過激烈的方式或者增加新生組織的方式實現對先前陳舊知識的更新;另一方面由于集體學習能力的欠缺,他們只能通過壓制其他類型知識的方式,將其他類型知識硬性納入自身知識的生產邏輯中,從而導致業主維權頻頻以及懸浮型社會組織的出現。

第二,與既有的經驗研究相比,本研究并未先驗地設定作為實體“社會”的在場。從對S市社區治理的縱貫考察看,在社區微觀層面,日常生活中遇到的更多是離散的居民個體以及松散的居民組織。那種實體的、充滿野性的“社會”即便存在,經過層層過濾,在社區層面也已經失去棱角,變得面目模糊了。在這個意義上,“國家與社會”視角是否是理解當下中國城市基層社區治理很好的切入角度是值得商榷的,而這也是本文采用社區實務專家、社區生活專家以及社區學術專家展開分析的重要原因。

第三,本文討論了目前社區治理中存在的困境以及可能帶來的風險,但并不由此認為這些困境與風險總是否定的、壓制性的“問題”。誠然,正如悲觀的社區觀察者所看到的那樣,那些試圖改善社區治理效果的政策和干預措施往往遭遇失敗,產生知識的“惡性循環”。但這種感官可感知的表面上的“失敗”,不一定是真正的失敗,也不代表任何政策與干預都是不可能的。在對“營造環境”“改變環境”的分析中,我們看到,這些困境與風險往往暗含生產性的一面,社區專家間新的關系、新的合作方式以及集體學習能力的生成與提高都可能蘊含在這些困境與風險之中。

最后要強調的是,學習的過程,不僅是社區治理的重要環節,也是各類專家的自我解放、自我批判與自我完善的過程,更是社區層面“中國道路”的實踐過程。在這樣一種過程中,單純依賴權力集中的方式(由社區實務專家完全主導),依賴那種無力的民主自治方法(由社區生活專家完全主導)或者依賴理想的政治或者道德理念(由社區學術專家完全主導)都無法真正解決問題,甚至非但不能做出革新相反會將革新視作自身的威脅而加以抵制。社區治理的真正變革取決于各類專家之間建立的關系,取決于這種關系的內在品質。這種變革如果期待是一種“善變”,那就需建立在真理、真實以及真話之間充分溝通與交流基礎上,只有在相互溝通與交流中提高集體學習的能力,社區治理才可能朝對彼此都更有助益的方向發展,而這種前提的實現,就是社區治理所面對的極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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