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那人那悸動

豆國慶

一個人生活在世間，總會有一個信念，有一個執念，或癡迷，或狂熱。與我而言，那一道光，或許就是我此生的羈絆。或許，在別人眼中，這光是瑩瑩之火，幽冷渺小，在我眼中，它卻是燦若星河，皎似月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只是因為一個好奇，我便心甘情愿地逐步墜入這光所織就的繁花似錦中。至今，自己的心，雖不似七竅玲瓏般，九曲回腸，但至今卻仍是看不透它。對于光的情感，只是因為它絢爛璀璨，耀目奪人，還是因它霽月清風，冰壺秋月，抑或是它率性天真，果斷自然？一切都無從而知，只知道，自己滿眼望著這束光，想追逐這光的腳步，一飽山河之壯麗，一覽山林之秀美。

這光，剛開始，它也只是渺渺螢火之一。平凡普通，火光閃爍，忽明忽昧。似乎是被上帝親吻過一般，它赤誠真心，細膩美好。力量雖然綿薄，也會主動為迷失前方的人，點起一盞溫暖的大紅燈籠;光亮縱使微弱，也會自愿為你儂我儂的戀人，營造一種爛漫溫馨的人間幻境。偶然的機會，隨波逐流，懵懵懂懂，同身邊的光一起，踏上彼此匯合的征程。

一星點點的螢火，踽踽獨行，穿過大山，越過江海，本身已是不易。旅途中，又有狂風謾罵，風雨怒吼，雷聲恐嚇，閃電譏笑。這一路的風景，它默默地看著，忘記了譏笑與怒罵，記住了微風與陽光。它從黑暗與謾罵中走來，卻保持了光明與善意。

“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在這漫漫的長征中，它看淡了頃刻之間，風云突變;看遍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知曉了世態炎涼，人性淡薄;也明白了堅守與放棄之間的痛苦與隱忍。“原來燦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是的，它懂得了賞心樂事是別人的，良辰美景屬他人的。自己若只是堅守原地，即使現在依靠別人，是一道星光燦爛的光，但以后，也終會是，“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

飄飄蕩蕩，洋洋灑灑，它疏離了原定的蹤跡。似光，似火，它感覺自己就成那一道光，一束照亮全世界的光。它竊喜著，它歡笑著，它想為這世間的一切，灑下朗朗乾坤，清明風景。但它仍在告誡自己的不足，它依舊踽踽獨行。但這次，它的目光及處的終點，是瞬息萬變，深邃蒼茫的宇宙。

是呀，心若徜徉與宇宙，又豈會在乎草叢中的斑駁螢光呢。我愿意全身全心地處于這光的照射之下，觸摸它的纖細與善意，感受它的堅毅與果敢，聆聽它的孤獨與傷痛。在它的腳印中，我能夠有熱血沸騰的興奮，孤注一擲的激動。正如一位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黃發老人遇到朝氣蓬勃，生機盎然的孩童一般，此生經歷過的所有一切，在那一瞬間，又被重新喚醒，春風拂面，神清氣爽。那一份澎湃的激情是千金散盡亦難換回的悸動。

少年的我，也是一直渾渾噩噩，慵慵散散地活著。處于社會的大框架之中，從小被告誡“勿以惡小而為之 勿以善小而不為”，自覺踐行著社會倫理道德的條條框框之中，雖然心中也是知曉“人之初，性本善”，也愿意惠而不費，贈人玫瑰，手中也留有一縷余香。但心中一直茫然，人情世故，社會風尚也是知之甚少。后來，在這束光的似錦繁花、朗朗乾坤中，我恍惚之中感受到了抽象的大愛，具體的行為所化成的燈籠。午夜時分，神游物外之時，自己亦悠悠然成為了一點星光，看著那束光在自己的身邊執著地劃過。

在邂逅這束光之前，也曾想馳騁江湖，快意人生，在“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的人生中發出滄海一聲笑，留下清清白白去無影的蹤跡。后來，終是明白了人生不是莊周夢蝶，于癡迷錯愕中、瀟瀟灑灑間放浪形骸。人生還是需要擁有屬于自己的一束陽光，這陽光，與那束光一道，構成你人生當中亮麗明媚的景致。在追逐那陽光的時候，或許個人情感經驗積累的時期，或許是個體生命遭受風雨的時期，但其實更是個體快速成長的階段。陽光與那光，互為因果，相互支撐，早在無形無意之間，呼喚著，誘惑著我慢慢地前行。

世事滄桑，鉛華洗凈，方見本色。是清水芙蓉，還是鏤金錯彩，一切都不需深究，不需要彷徨。光所需要的是一雙馳騁宇宙，俯瞰萬物的翅膀;我所需要的是捕捉異彩，堅守心田的決心。任它塵世喧囂，諸事變動，只要看著那光，我就能找到自己的方向，獲得心中的溫暖。

或許，到現在為止，這光或許仍是我心中不可被別人窺見的秘密。身邊的人，或許仍無法理解，我對這光的執著與癡迷。我本身又是一個猶豫不決，舉棋不定的人，不知未來若干年后，我是否依舊追逐著這光，是否目光所及處仍是這光。但我知道，現在，這光仍然是我心中不可言說的那個至真至美，流光溢彩的晶石。

至今，這光仍然在昂然前行，我還在奮力追逐。夜晚，若是浩瀚渺茫的星空中，一束絢爛奪人的光，火樹銀花般的閃過，請記住，那是這束光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