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
摘要:作為一本學術性質的著作,這本書以短小精煉的篇幅,樸實無華但又極其精當的敘述語言,探討性的敘述方式和深刻詳實的內容嘗試回答了“中國基層傳統社會中鄉土社會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社會”這一問題。本文試通過分析費孝通的兩本著作《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江村經濟》來重點討論鄉土社會中的“國民性”在當代社會是否進化的問題。
關鍵詞:鄉土社會;鄉土性;國民性;當代社會
“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1)作為本書所有內容的出發點和總基調,可以看出,鄉土性并不是中國所有階層的特性,但卻是中國傳統社會里最基本的特性。鄉土性的基層社會,受限于空間上的相對固定性、封閉性,時間上的相對單一性、靜止性,村落內人際關系的熟悉性和村落間人際交往的孤立性等特性,以及人們相對自我性的價值判斷標準(書中作者并沒有明確指出),諸種社會特征都是從鄉土性中直接延伸出來的。在此,筆者跟隨作者思路進一步分析鄉土性所衍生出的“國民性”。
作者在《文字下鄉》、《再論文字下鄉》章節中,對鄉下人“不需要”文字和“不會使用”文字做出討論。“不需要”在于鄉土社會中語言得使用足夠來傳遞世代間的經驗交流,無需文字做中間轉述。“不會使用”在于鄉土社會的語言背境沒有為文字的使用提供平臺和契機。正如羅伯特·芮德菲爾德所說的“大傳統”與“小傳統”二元框架。(2)假如將“大傳統”的現代社會為看作“小傳統”的鄉土社會營造一個“非鄉土性”的語境時,文字也會理所當然地普適于鄉土社會了。因此,鄉土社會的鄉土性可以歸結為其他社會特性的來源和中心。
作者筆下的傳統中國是完全的鄉土社會,由鄉土性延伸出的鄉土基本特性即為國民性的來源。簡言之,鄉土社會中,國民判斷標準的相對自我性可以用“己”來概括。正如作者在《差序格局》中針對社會中的親屬關系所說“每一個網絡有個‘己作為中心,每個網絡的中心都不同。”(3)每個人就像一塊石頭,投入水中所泛起的一層層向外推開的波紋,其所涉之處即為他社會影響的圈子。也可以說,差序格局在鄉土社會中是憑借眾多私人關系而形成的網絡,或者說鄉土社會中以“私”(4)、人際關系親疏為價值判斷的“關系社會”,從而維持著社會網絡里的私人道德,這種“道德”模式在鄉土社會中或許早已司空見慣,但在凡事依照規則、制度、法律處世的如今,“那一套”標準好像也不再適用于“這一套”社會結構了。日本學者喬秀巖曾就“國民性”這一論題將中國、日本和西方在對待人際關系方面作了比較。他說“中國人在差序格局下,在處理社會交往時,需要逐一考慮“我”和他人的關系;日本人在來自世間眼光的注視下,需要考慮他人對自己所要采取的做法的評判;只有在團體格局下的西方人,不需要個人在每一個情景下進行考量和做決定,因為每個團體對于成員之間、成員和團體之間的關系都有明確的界定。”(5)基于鄉土性社會所造就的國民性,或許可以說,它是根深蒂固得根植于鄉土社會,卻似乎又隨發展的當今社會而處于動態演變中。
假如國民性是發生進化的,那么當代社會中仍然存在著處處都需要拉關系,遇到問題都要找熟人的現象,也就是人們常常掛在嘴邊的“熟人好辦事”。從安排子女上學、朋友圈里找熟人拉票、到看病就醫、買火車票等現象無不顯露關系的重要性。這樣看來,國民性在當代社會的演變似乎并不能稱之為進化。如果以上現象逐漸被當下社會中制度、法律、規則所強制和約束,讓人們不再單純的依照“自我性”的價值體系和“孤立性”的評價標準來認識和支配世界,從這個角度來看,國民性的演變不是一種進化,反而是當代社會里一種去昧式的進步了。
中國基層社會造就了守信與熱心、克己修身、安土重遷的傳統國人,他們的意識結構受到鄉土社會長期的拆解與建構,早已鑄造了難以泯滅的國民特性。這種國民性在鄉土社會中主要體現在擁有“信用”的熟人社會,“言不由衷”、禮治天下的儒家思想,以及注重維護親疏關系、以“己為評判標準的差序格局等方面。從鄉土性所衍生出的國民特性是中國傳統國人所具有的獨特的社會屬性,就如同文化一樣也是多元的、特異的。中國、日本和西方的社會結構不同必然形成相異的國民特性也無可厚非,恩斯特·卡西爾曾說“對立是其自身的和諧。”(6)當代社會本就是一個文化開放、多元、允許求同存異的自由社會。
值得肯定的是,作者立足于中國傳統基層鄉村來審視鄉土中國的社會結構,以人類學視角探析鄉土社會的國民特性,這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已是一種國民進步。至于國民性在當代社會是否進化問題,筆者認為,與其說它是進化,不如說是一種去昧式的進步,而這需要每個國人不遺余力地求索。
注釋:
(1) 費孝通著,《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 11),第6頁。
(2) [美]羅伯特·芮德菲爾德著,王瑩譯,《農民社會與文化:人類學對文明的一種詮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06),第51頁。大傳統指代表著國家與權力、由城鎮的知識階級所掌控的書寫文化傳統,小傳統則指代表鄉村的、由鄉民通過口傳等方式傳承的大眾文化傳統.
(3) 費孝通著,《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11),第26頁。
(4) 此處多指個體、親疏關系、經濟利益為主的判斷標準。
(5) 寇淮禹,《新京報》,《文化頻道》2019年3月25日,第3頁。
(6) [德]恩斯特·卡西爾著,甘陽譯《人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8.01),第56頁。
參考文獻:
[1]費孝通.《鄉土中國 生育制度》.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11.
[2]費孝通.《江村經濟》.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