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字幕翻譯中過度歸化現象的成因分析

胡海燕

【摘 要】順應全球多元文化的進程，國外大量影視作品的涌入國門，翻譯為實現跨語言文化交流搭建了傳播平臺。為迎合國內受眾的娛樂需求，字幕翻譯中的娛樂化改寫隨處可見，且呈現過度改寫的趨勢，主要體現在翻譯過于本土化、濫用流行語、隨意替換文化意象等方面。文章從主流意識形態、譯者文化專業素養以及道德操守等方面分析其成因。

【關鍵詞】翻譯;歸化;分析

中圖分類號：H159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9-0217-02

翻譯是連接跨文化交流的樞紐，在不同語言文化的溝通交流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從最初的文字，到現在影視作品的聲音和字幕，翻譯領域逐漸成為推動文化全球化進程的助推劑。

一、歸化與異化

影視作品的翻譯手法中，歸化和異化是兩種最為常見的翻譯策略。德國翻譯理論家施萊爾馬赫，1813年在柏林皇家科學院發表題為《on the different methods of translating》的學術演講，提出[1]：翻譯過程只有兩種方式。一種就是譯者盡可能地保留作者原意，讓讀者走近原著;另一種就是譯者盡可能遵從讀者的語言習慣，讓原著走近讀者（筆者譯）。1995年，美國翻譯理論學家勞倫斯韋努蒂在《譯者的隱身》一書中[2]，給這兩種翻譯方式冠以學術名稱：歸化和異化。他認為歸化法是一種以民族主義為核心觀念，將譯入語的文化價值觀滲透至譯出語中的翻譯手法。異化法則是摒棄譯入語文化價值觀的影響，接納并呈現譯出語的語言及文化差異的翻譯策略（筆者譯）。

幾十年間，有關歸化異化的優劣比較、運用體現，以及由這兩種策略衍生的其他翻譯技巧研究等已經有了豐碩的成果。隨著中外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入，大量影視作品涌入國門，更是加速帶動了翻譯領域各種翻譯策略的運用與研究。在網絡媒體泛娛樂化的滲透下，當下英文影視作品翻譯的本土化和娛樂化趨勢日益明顯，字幕翻譯中的娛樂化改寫更是隨處可見，而娛樂化改寫實際上是歸化理論的一種具體體現。歸化理論強調盡量減少譯出語的習慣語言，旨在為受眾提供一種更為貼近本土語言的譯文。娛樂化改寫也是為了順應大眾的喜好，大量添加詩詞俗語、廣泛使用成語典故以迎合受眾語言習慣的翻譯手段。

適度的改寫確實能增強作品的代入感，提升感染力，讓受眾的觀影感受更為熟悉、親切，在某種程度上增加喜感等多種好處。比如《功夫熊貓》系列電影，影片將熊貓、烏龜、老虎等動物賦予人的靈性，巧妙地使用本土化語言，成語典故運用得恰到好處，增強影片的理解性和欣賞性，使得影片妙趣橫生，毫無違和感。但也不乏有些譯者為了刻意營造語言的喜感出現過度歸化的現象，所謂過度歸化，是指譯者為了迎合受眾的需求，摒棄譯出語的民族文化，完全將譯入語的文化取而代之，并在譯文中過多加入自身的主觀色彩。過度歸化既不利于異國文化的傳播，也會降低譯文的層次性。

二、過度歸化的體現

近年來的影視字幕翻譯中，過度歸化主要集中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翻譯過于本土化

主要體現在譯文過于口語化、方言化，詩詞典故牽強使用等方面。

例句1：Your lack of femininity works to our advantage.（生活大爆炸）

譯文：你純爺兒們的氣質對我們很有利。

譯文中的“純爺兒們”是典型的北方方言，而劇中人物為典型歐美人，與北方人還是有較大區別，直接方言化翻譯顯得有些奇怪。

例句2：Lonelier too， since you are the last Bogladyte standing.（黑衣人3）

譯文：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句子是年輕探員K與鮑睿斯在相互嘲弄，“the last Bogladyte”是指伯格羅多人，而鮑睿斯就是一個窮兇極惡的伯格羅多人，他犯下邪惡罪行，被K砍掉一只手臂帶回監獄。原本的意思應該是“你活的比我寂寞，因為你是最后一個伯格羅多人”。譯文引用詩詞卻忽略了原句的本意，與影片的意境、畫面都不和諧。

（二）生搬硬套流行語或蹭明星熱度

例句3：…fifth avenue with no traffic.（馬達加斯加3）

譯文：第五大道不限號，不堵車。

這是獅子阿歷克斯在泥巴做的“紐約城”模型里奔走說“沒有交通問題”，譯文的“不限號，不堵車”則顯得是為博受眾一笑而刻意使用當下流行語。

例句4：That is one ugly， mug-ugly lady… That is roach-killing ugly.（馬達加斯加3）

譯文：這個女人真丑，比鳳姐還丑，簡直丑爆了。

這句話的背景是獅子阿歷克斯看到喬裝打扮的猩猩時說的話，原本的意思確實是表達了對所見對象樣貌的嫌棄。但譯文將其與“鳳姐”相對比，雖是玩笑，但還是存在侮辱成分，實在欠妥當。

（三）文化意象隨意替換

例句5：Penny is cuckoo for Cocoa Puffs. （生活大爆炸）

譯文：佩妮親你的次數和播放的腦白金廣告一樣多。

句子中的“Cuckoo for Cocoa Puffs”是一種早餐麥片的廣告語，Cocoa Puffs的吉祥物就是一只名叫Sonny的卡通杜鵑鳥（Cuckoo），它經常以很二的形象出現，在廣告結束時往往會說“I'm Cuckoo for Cocoa Puffs”，因此這句話在流行語中多指那些瘋瘋癲癲的人。顯然，翻譯出現了較大偏差，譯者隨意使用文化意象進行替代，造成翻譯交際的不對等，極易產生文化誤導的反作用，阻礙受眾理解影片。

三、影響字幕翻譯的因素分析

適度歸化能讓譯文增色不少，也會讓受眾欣然接受，但過度歸化極易影響觀影體驗，發生“跳戲”現象。翻譯過程中，譯者不能偏離原文故意制造笑點逗樂觀眾，而是應該在讓譯文貼切影片內容的基礎上修飾文字，讓觀眾跟隨劇情發展產生共鳴，而不是刻意制造笑點。然而在現實生活中，為吸引觀眾注意力，追求娛樂效果的過度歸化現象越來越明顯，這其中既有外在因素的影響，也存在內在因素的制約。

（一）外在因素——主流意識形態

翻譯是一個極為復雜的轉碼過程，有別于單純的語言符號的靜態轉化，是一種跨越語言、學科與文化的交際活動和社會實踐，從本質上講，翻譯就是外來文化意識形態向本土文化意識形態輸入的過程。不同民族之間有著不同的文化意識形態體系，翻譯作為文化交流的實踐活動，必然會受到意識形態的影響和操控。

意識形態影響著翻譯的每一個環節，小到翻譯文本、策略的選擇，大到翻譯理論的發展研究。當下媒體時代，娛樂已經成為一種主流，它以各種形式出現在廣告、報紙、影視等媒體上，并占據了話語權。在消費主義原則的支配下，娛樂逐漸成為一種商業意識形態。電影已不僅僅是豐富民眾精神生活的食糧，也是獲取利益的一種手段。在利益的驅動下，博君一笑已成為電影取材的一致追求，電影藝術逐漸演變成街頭雜耍，文字調侃、搞笑無厘頭大行其道，最終目的只為吸引更多受眾的注意，換取高額票房收入。

更多譯者會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主流意識形態的影響，在翻譯策略的選擇上更傾向于采用歸化策略，對譯出語進行娛樂化改寫，以滿足更多受眾的觀影喜好。與此同時，譯者的個人意識形態對翻譯活動也存在一定的影響和操控。無論是希望通過翻譯表達自身觀點，還是闡明文化態度，譯者意識形態的影響最終都將體現在譯文上。

（二）內在因素

相較于意識形態的操控，譯者的個人特質對翻譯的影響也不容小覷。首先是譯者的生理特征。譯者因性別、年齡的差異在情感的表達、語言措詞上會有較明顯的差異。女性譯者的語言表達相對細膩，年輕譯者在文字使用上會加入更多網絡流行元素，用詞更加新潮、大膽。

再者是譯者的專業素養。翻譯不僅是語言符號的轉化，更是對原作的藝術再創作。譯者的專業素養可以從以下幾個層面去考量。

1.雙語言基礎水平。翻譯是語言活動的實踐形式，譯者的語言修養、對雙語異同的敏銳把握程度以及文字鑒賞能力都會影響翻譯的結果，這都對譯者的專業素養提出了很高的要求。然而，當下影視字幕翻譯行業對行業從事者并沒有非常統一、嚴格的要求，譯者的水平呈現參差不齊的狀態，加上字幕翻譯行業的薪資待遇并不豐厚，很難吸引優秀譯者的常駐。

2.文化知識儲備能力。一名合格的譯者不僅要具備專業的語言知識，還需要對譯入、譯出語的民族文化有較全面的了解，對影片發生的時代背景有較透徹的把握。在翻譯過程中，能較為精準地使用文字，包括對俗語、俚語的拿捏，特定情境下的詞語表述。某種程度上，雙文化比雙語言能力更重要。全面掌握兩種語言的文化底蘊，才能在兩種語言文字間自由切換，精準表達語義，妥善處理關鍵詞，譯出膾炙人口的佳作。所以說，譯者不僅是語言的專家，還要是通曉天文地理、人情風俗、俚語方言的雜家。

3.合理使用翻譯策略。

翻譯策略的掌握水平是譯者實踐經驗的能力體現，優秀的譯者應當能夠合理使用翻譯理論，針對影片的類型、題材、情景需要、人物特點等因素采用不同的翻譯策略，能夠靈活運用各種翻譯技巧。在不斷學習的過程中，總結實踐經驗，并能提升為理論，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翻譯。

4.社會責任感。翻譯是一項神圣的工作，譯者是傳播各國文化的使者，應當具有高度的社會責任心，秉承嚴謹、端正的工作態度，敬業、樂業的主人公意識，樹立良好的職業道德觀念。用正確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來分析研究所譯的內容，對那些有損國家尊嚴和人民利益的東西要堅決加以抵制和批評。用詞精準，不望文生義，不敷衍應付，從正能量的角度積極傳遞信息，作為一名有良知、擔責任的翻譯工作者。

四、結語

隨著中西方文化交流的日益增多，國內電影字幕翻譯事業也蓬勃發展，但影視字幕翻譯行業的監管不嚴，并沒有形成嚴格的規章制度，致使字幕翻譯人員的素質得不到有效保證，字幕譯文出現過度口語化、方言化等過度歸化現象。影視字幕翻譯應當以受眾為中心，以傳達原文意圖為宗旨，以傳播各國文化交流為己任;譯制單位應加強管理，摒棄過度功利主義，以譯文質量為重;譯者則應提升文化專業素質和社會責任感，實現翻譯的交際與功能對等，促進各國文化的共同發展。

參考文獻：

[1]Schleiermacher， Friedirich.On the different methods translating[A].1813.In Translating Literature： The German Tradition from Luther to Rosenzweig[C].Trans. And Eds. Andre Lefevere. Assen and Amsterdam： Van Gorcum，1977.

[2] Venuti， Lawrence. 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M].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