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水根,王展
(1.湖南商學院 湖南省移動電子商務協同創新中心,湖南 長沙 410205;2.湖南商學院 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到2020年,我國要實現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全脫貧,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指出要因地制宜發展特色鮮明、產城融合、充滿魅力的小城鎮。《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提出把打好精準脫貧攻堅戰作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優先任務,推動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機結合,強調必須聚焦深度貧困地區、強化產業和就業扶持、激發貧困人口內在動力,堅持鄉村振興和新型城鎮化雙輪驅動,增強城鎮地區對鄉村的帶動能力。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作為我國批復的第一個連片扶貧攻堅試點區,推進產業扶貧與小城鎮建設協同發展,對于激發片區經濟活力、釋放集聚擴散效應、統籌相關資源等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結合研究主題,現有研究主要體現在如下三個方面:
一是產業減貧效應研究。國內外學者認為產業發展與貧困減緩的關系存在產業構成差異,如Ravallion(2007)選擇農業發展水平指標并實證發現農業增長的減貧貢獻超過第二、第三產業[1]。汪三貴等(2014)研究發現以工業為主的第二產業減貧效應最小,提倡在中西部農村地區大力發展批發零售、交通倉儲、餐飲等就業密集度高的行業[2]。沈能等(2012)、張衛國等(2017)認為農村地區特色農業發展、農業科研投資的增加顯著作用于貧困減少,且這種減貧效應存在顯著地區差異[3-4]。近年來,部分學者開始關注商貿流通產業的減貧效應,Alhaji(2015)研究發現尼日利亞城市批發和零售服務行業的增長相對工業,其減貧作用更大[5]。范炳絮(2017)認為流通產業借由經濟發展、產業結構調整、就業增長和供應鏈垂直整合四種效應作用于農村貧困減少[6]。楊水根等(2018)運用面板和空間模型實證檢驗了我國流通產業對貧困減少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且存在顯著空間溢出效應[7]。
二是小城鎮減貧研究。現有小城鎮減貧研究主要集中在城鎮化發展與扶貧、減貧方面。Shahbaz(2010)、Awanns(2011)認為城鎮化具有減貧作用,農村貧困率隨著城鎮化水平的提高而降低[8-9]。石憶邵(2013)認為小城鎮在本地產業支撐下為貧困地區農民實現人口城鎮化創造了條件[10]。何春等(2017)則認為城鎮化水平與貧困程度呈現出U形關系,且存在一個最優的城鎮化水平[11]。而在城鎮化減貧效應測度層面,彭代彥(2017)、彭誠(2016)、丁建軍(2018)運用門限回歸模型、系統GMM、全局空間和局部空間等方法進行研究分析[12-14]。
三是產城協同減貧研究。國內外對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研究相對較少,現有研究側重從收入貧困視角研究產城協同發展對經濟增長的作用。Cai(2012)、Liu(2014)從農業入手,認為現代農業與城鎮化的協同發展存在不均衡問題,進一步影響區域經濟增長[15-16]。張治棟(2018)、王兆君(2019)、俞彤暉(2018)認為工業集聚、農業產業集群化、流通產業發展與城鎮化的協同發展對區域經濟增長存在正向作用[17-19]。
總的來看,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對產業扶貧、小城鎮扶貧以及兩者協同發展進行了較多研究,但也存在進一步研究的空間:一是對產業扶貧意義、模式與一般性保障機制的研究較多,具體到連片特困區產業發展的研究有待進一步豐富;二是現有研究對總體城鎮化進程發展模式與特點等研究較多,對小城鎮建設水平、測度指標體系以及減貧研究等有待進一步完善;三是現有產城融合研究日益豐富,但對產城協同減貧研究,尤其是產業分類比較研究較少,上述特點凸顯了本文的研究價值。
小城鎮建設與產業發展是推動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兩者統一于城鄉一體化實踐中。一方面,小城鎮建設是城鎮功能不斷完善、產業結構不斷優化、居民素質和生活質量不斷改善和提高的過程,小城鎮加快建設進程將促使鎮域規模進一步擴大,人口和產業向小城鎮集聚,拓展消費市場刺激需求增長,人力資本積累增加從而帶動生產,且小城鎮交通、通信等基礎設施進一步完善,為產業發展提供更多便利公共服務,進而推進區域內產業轉型發展。另一方面,產業提質轉型發展有助于小城鎮經濟總量增長,為貧困人口提供更多就業機會從而加速人口向城鎮集聚,其醫療、教育、衛生、社會保障體系等配套服務體系的完備為居民生活質量提升提供保障,最終推動小城鎮建設質量提升。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相互促進,協同發展將產生更大的經濟效應。
減貧效應本質上關注貧困地區貧困發生率降低、農民收入提升、貧困人口技能提升等多方面內容,但當前關于貧困發生率的統計口徑不一,貧困人口技能提升較難定量測度,本文主要從收入貧困的視角探討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的減貧效應。產業與小城鎮協同發展也是資本要素聚集、人力資本積累、產業結構升級和技術變革動態調整的過程,將促使城鎮功能完善,形成區域空間增長極,通過協同擴散和集聚效應對貧困人口收入提升產生積極效應。一方面,中心小城鎮將加速人口和產業集聚為貧困人口提供更多就業機會,提升農民工資性收入,小城鎮經濟進一步增長從而使得政府對貧困人口的補貼增加,轉移性收入增長,同時拓展農特產品需求,提升農民經營性收入。另一方面,由于收益邊際遞減規律的影響,中心小城鎮在發展后期將促使生產要素等向周圍地區擴散,并在規模經濟和位置效應的影響下加速鄰近地區經濟要素和經濟活動流動,輻射帶動鄰近地區經濟發展、間接提升農民收入,最終實現整體脫貧(圖1)。

圖1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機制
為全面系統分析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小城鎮建設以及兩者協同現狀,本文構建產業發展、小城鎮建設以及兩者協同水平評價模型。
1.評價指標
(1)小城鎮建設水平(U)。總的來看,國內外對小城鎮的定義尚沒有形成統一標準,本文認為小城鎮是包括小城市、集鎮和建制鎮在內的廣義定義。借鑒郭相興(2014)等對小城鎮發展的相關研究[20],考慮可持續性和發展潛力,本文從小城鎮建設的人口構成、文化素質、生活質量和醫療衛生水平四個維度,分別選用城鎮化率、普通中等在校學生人數、人均GDP、衛生醫療床位數指標,并運用熵值法綜合測度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小城鎮建設水平。
(2)流通產業發展(circu)。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作為流通產業發展水平的晴雨表,作為流通產業發展的衡量指標具有很強的代表性。考慮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以縣域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來度量縣域流通產業的發展狀況。
(3)工業發展(industry)。與農業減貧不同,工業化的減貧影響更趨復雜,一方面能夠通過自身發展促進農民人均收入增長,另一方面隨著農村工業化的推進,農村內部不平等狀況日益凸顯,阻礙減貧速率提升。本文采用工業總產值衡量該指標。
(4)農業發展(arg)。農民收入主要來源于農業,對于一個以農民為主體、農業為主的大國,要實現減貧首先需推動農業的高速增長,才能實現真正有效的、可持續性的減貧。本文采用地區農業總產值衡量該指標。
2.評價模型
為減少主觀影響,引入信息熵構建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發展、小城鎮建設水平評價模型,具體如下:
由于各指標的分值為正且為正向指標,因此,對于正向指標處理如下:
(1)
則xij'為第i個地區的第j個指標的數值。為方便起見,歸一化后的數據仍讓記為xij。
計算第j項指標下第i個地區占該指標的比重:
(2)
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
(3)
其中的k=1/Ln(n)>0,同時滿足ej≥0
計算信息熵冗余度:
dj=1-ej
(4)
計算各項指標的權值:
(5)
計算第i個地區的綜合得分
(6)
計算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
(7)
T=αs1+βs2
(8)
(9)
式中,s為產業發展或小城鎮建設水平綜合得分,D為協同水平,C為耦合度,T為三類產業與小城鎮系統的綜合協調指數,在實際分析中為方便比較,還參考部分研究將D和S分為低、中、較高、高水平四個等級,對應[0.0,0.3],(0.3,0.5],(0.5,0.7],(0.7,1]取值區間;α、β為待定系數,由于產城協同發展的過程中,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同等重要,所以α=0.5,β=0.5[21]。
引入信息熵技術測算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工業、農業、流通產業發展水平,具體結果如圖2所示。總體而言,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呈穩定向上發展態勢,但發展水平有待進一步提升。其中,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的工業、農業、流通產業發展水平分別由2013年的0.27、0.33、0.25上升到2017年的0.34、0.41、0.37,農業產業發展水平最高但其得分也低于0.5,這表明當前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工業、農業、流通產業發展水平相對較低,發展進度有待進一步加快。就產業比較而言,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勢頭由2013年的農業、工業、流通產業向2017年的農業、流通產業、工業發展轉變,且流通產業發展速度最快,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第三產業發展迅猛,產業結構在不斷優化升級,但加快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任重而道遠。
進一步觀察武陵山片區湘鄂渝地區產業發展差異發現,三類產業發展態勢較好但區域空間異質性明顯。圖2反映了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時空發展特征,從時間維度來看,湖北、重慶、湖南片區三類產業發展態勢較好,湖北、重慶、湖南等片區的工業、農業、流通產業發展水平不斷上升,但從得分數值來看,除湖北片區流通產業發展水平超過0.5以外,其他片區的產業發展水平均處于中低水平,進一步表明三個區域的三類產業發展水平有待進一步提升。從空間維度來看,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存在顯著空間異質性,片區整體與湖北片區注重發展農業產業,而重慶片區與湖南片區則注重發展工業與流通產業,這可能與各區域的地理位置、資源稟賦、政府政策息息相關。

圖2湘鄂渝武陵山片區2013年、2017年三類產業發展水平比較
注:圖中數據為各地區平均數值
根據信息熵和綜合評價模型,對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各縣域小城鎮建設水平分年份進行綜合評價,表1報告了2017年計算結果。總體而言,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小城鎮建設總體處于中等水平,其中,得分在0.3以下的小城鎮有24個,占總數的44.44%,得分在0.3~0.5的有23個,占總數的42.59%,0.5以上的7個,占總數的12.96%,且僅有鶴城區和冷水江市的小城鎮建設水平在0.7以上,表明當前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小城鎮建設水平亟待提高。
表1湘鄂渝武陵山片區2017年小城鎮建設水平綜合得分

城市得分排名城市得分排名城市得分排名城市得分排名鶴城0.961溆浦縣0.4215桑植縣0.3129巴東縣0.2543冷水江市0.722安化縣0.4216龍山縣0.3130綏寧縣0.2444吉首市0.703慈利縣0.4117永順縣0.2931會同縣0.2445恩施市0.544利川市0.4118靖州縣0.2932瀘溪縣0.2346新化0.545酉陽縣0.3919建始縣0.2933五峰縣0.2347黔江0.536邵陽縣0.3820中方縣0.2834保靖縣0.2148永定0.527武隆縣0.3821長陽縣0.2835新晃縣0.2149豐都0.508秀山縣0.3822咸豐縣0.2736宣恩縣0.2050隆回0.489彭水縣0.3723花垣縣0.2637通道縣0.1751漣源市0.4810新邵縣0.3624來鳳縣0.2638鶴峰縣0.1752石門0.4511洪江市0.3625鳳凰縣0.2639城步縣0.1753武岡市0.4512秭歸縣0.3526辰溪縣0.2640古丈縣0.1554石柱0.4513沅陵縣0.3427芷江縣0.2541洞口0.4314新寧縣0.3228麻陽縣0.2542
為直觀反映小城鎮建設空間差異,利用ArcGis對小城鎮建設水平進行空間可視化表達(圖3)。觀察圖3可以發現,區域內小城鎮得分最高的是鶴城區,最低得分在古丈縣,且最低與最高得分相差較大,即湖南省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的兩級分化現象依然存在,進一步表明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協同水平的內部差異明顯。2013—2017年小城鎮建設水平的總體數值不大,但各縣域小城鎮發展所屬的空間級別發生較大變動,表現為高水平區域增多,但中低水平的小城鎮數量有增多趨勢,總體呈現以湖南武陵山片區和渝東地區為重點、中部小城鎮狹長弱發展地帶的空間分布特征,“洼地效應”明顯,這與片區中部地區小城鎮經濟狀況、政策優勢、地理區位、承接大中城市產業轉移能力等有關。因而,針對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小城鎮發展現狀,實行差異化的小城鎮建設政策,以期促進武陵山片區經濟增長,進一步實現片區全面脫貧目標。

圖3湘鄂渝武陵山片區2013年、2017年小城鎮建設水平空間四分位圖
根據式(9)測算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具體結果如表2所示。總體來看,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逐漸上升,但整體協同水平較低。一方面,無論是從區域視角分片區還是從產業視角分產業考察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協同均值均略有提高,呈緩慢上升趨勢,但協同水平基本在0.34~0.47,2017年協同水平的最高區域——湖北片區,協同水平僅為0.47,低于0.5尚處于中等協同水平,片區整體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狀況不佳;另一方面,分產業來看,農業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最高,流通產業次之,工業產業最弱,這與片區產業發展現狀一致,可能的解釋是在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主要以農業發展為主,但隨著交通基礎設施、資本投資等的逐漸完備,以住宿餐飲、電子商務等商貿流通產業發展迅速,特別是電商小鎮、商貿物流小鎮的建設突顯了第三產業在小城鎮建設中的作用,但也存在人口大量遷移帶來的交通擁堵、環境惡化等城市病問題,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產業與城鎮建設協同發展。

表2 湘鄂渝武陵山片區2013年、2017年三類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比較
注:表中數據為各地區平均數值
圖4直觀反映了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的區域不均衡特征。從產業視角而言,工業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最高區域是重慶片區,農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最高區域是湖北片區,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按高低依次排序為重慶片區、湖南片區、湖北片區。從區域視角看,重慶片區、湖南片區整體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協同發展水平高于湖北片區,這可能與重慶作為直轄市,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條件更優,而處于交通樞紐并擁有豐富礦產與旅游資源的湖南片區與湖北片區相比,更加注重發展二三產業與小城鎮建設。



圖4 湘鄂渝武陵山片區2017年三類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空間四分位圖
1.模型構建
產業發展對小城鎮建設存在“推拉效應”,對于促進地區經濟增長、貧困農民收入提升具有重要意義。其中,農業現代化大幅度提升了勞動生產率,同時又節約了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為小城鎮建設提供了充足的人力和智力支撐;工業化企業創新進一步吸引投資,為小城鎮發展提供資金保障;第三產業內部細分產業眾多,在活躍農村經濟、促進就業等方面發揮巨大作用,其中,流通產業作為溝通生產和消費的中間組織,在加快農產品流通和工業品下鄉、縮短交易時間和費用等方面具有極為重要的作用。為使研究更具針對性,本文主要從工業、農業和流通產業三個角度分別闡述其與小城鎮協同發展的減貧效應,建立的面板計量模型如下[22]:
LnPit=αit+β1Ln(IUit)+?β2Lnkit+β3Lntlit+β4Lngovit+εit
(10)
LnPit=αit+β1Ln(AUit)+?β2Lnkit+β3Lntlit+β4Lngovit+εit
(11)
LnPit=αit+β1Ln(CUit)+β2Lnkit+β3Lntlit+β4Lngovit+εit
(12)
其中,i為縣域小城鎮,Pit為地區貧困人口收入,Uit為i地區第t年小城鎮建設水平,三大產業與小城鎮的協同水平通過協同模型計算所得,即IUit、AUit、CUit分別為工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農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kit為資本要素,tlit為產業結構升級,govit為政府政策,α為截距項,β為變量參數,εit為隨機誤差項。
2.指標選擇與數據說明
(1)貧困人口真實收入。鑒于部分學者將貧困地區的全部居民視為貧困人口,以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作為貧困人口收入的衡量指標,考慮縣域小城鎮數據的限制,本文采用各縣域小城鎮農民人均純收入衡量地區貧困(Lnp),并以2001年為基期作消脹處理。為保證與其他變量的量綱一致,這里對其進行對數化處理。
(2)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大量實證表明,產業發展和小城鎮建設是推動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也是貧困邊遠地區提升農民收入、減緩貧困的重要舉措,但依據協同理論認為,相互關聯的兩個子系統能夠通過系統間信息交換等推進總體系統形成新的結構或協同發展效應,進而產生“1+1>2”的集體效應。因此,根據協同發展模型,本文分別測算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LnCU)、農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LnAU)、工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LnIU),以考察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發展對貧困減緩的作用。
(3)控制變量。產業結構升級(Lntl)借鑒部分學者的做法,采用第三產業占第三產業比重進行衡量;資本要素(Lnk)則用全社會固定資本度量;政府政策(Lngov)在小城鎮中產業扶貧中肩負引導作用,因此以公共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衡量政府的作用。
武陵山片區跨湖北、湖南、重慶和貴州四省市共計71個縣(市、區),集“老少邊窮山”于一體,是貧困人口分布最廣的經濟協作區。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和可比性,本文選取武陵山片區湘鄂渝54個縣市區2013—2017年數據①。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縣域統計年鑒(2013—2017)》及各縣級市統計公報,個別缺失值利用線性插值法進行補充。在實證分析中,為解決模型異方差等問題,對所有指標都進行了取對數處理,各變量的指標含義、一般性描述統計見表3所示。
表3變量指標定義及描述性分析

變量指標含義Obs均值標準差最小值最大值貧困真實收入P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2707796.942177.044127.0021184.25產業發展與CU流通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2700.41 0.09 0.250.72 小城鎮建設協同IU工業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2700.40 0.08 0.250.67水平AU農業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2700.42 0.070.260.59政府扶持gov公共財政支出占GDP比重/%27033.4912.505.5275.95產業結構升級tl產業結構升級系數/%2701.350.760.324.43資本要素k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億元270101.1361.5213.08307.33
為考察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協同是否存在減貧效應以及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協同發展的減貧效應差異,利用式(10)、式(11)、式(12)面板模型進行隨機和固定效應模型回歸,并進行Hausman檢驗發現所有回歸中都選擇了固定效應模型,表4為模型的回歸結果。因而,本文主要采用表4中第1列、第3列和第5列回歸結果對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進行比較分析。
從表4可以看出,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存在明顯的產業構成差異。其中,工業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每增長1%將會帶動湘鄂渝武陵山片區貧困人口收入增長0.65%,農業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水平的提升將帶動貧困減緩0.19%,而小城鎮與流通產業協同發展則將促進湘鄂渝武陵山片區貧困人口收入增長0.43%,即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發展的減貧效應大小依次為工業、流通產業、農業。這表明,當前在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扶貧實踐中,由于工業產品的高附加值和工業制造低技能勞動力特性,從事工業生產的農民收入提升較快,從而表現出更大的減貧效應,但這種以環境為代價、失業風險較高的減貧模式逐漸將被同樣低門檻但高回報的商貿流通產業所替代,而在廣大農村地區,特色農副產品進城帶來的經營性收入提升也是農民擺脫貧困的重要舉措。未來如何發揮貧困地區產業特色,打造特色產業小鎮,將是連片特困地區加快脫貧攻堅思考的重點問題。
就控制變量而言,資本要素與產業結構升級都能顯著帶動貧困地區農民收入提升,有利于武陵山片區脫貧。而政府扶持在扶貧攻堅中的作用還較弱,政府的引導功能有待進一步提升。這也表明由于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小城鎮建設水平差距總體較小,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更多受制于產業發展水平,但連片貧困區加快脫貧攻堅也要高度注重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積極利用資本要素、資源特色促進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同時加快構建“政府+企業+農戶+社會”多方治理模式,構建多方監督機制,提升政府扶持資金利用率以及政府在扶貧攻堅中的主體作用。
表4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產業比較分析

變量工業產業與小城鎮協同農業產業與小城鎮協同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協同FeReFeReFeReLnIU0.65???(0.13)0.39???(0.14)LnAU0.19??(0.09)0.03(0.10)LnCU0.43???(0.12)0.14(0.13)Lngov0.07(0.06)0.24???(0.05)0.04(0.06)0.19???(0.04)0.03(0.05)0.20???(0.04)Lntl0.67???(0.07)0.23???(0.04)0.66???(0.08)0.19???(0.04)0.64??? (0.08)0.20??(0.04)Lnk0.36(0.04)0.38???(0.03)0.41??(0.03)0.44???(0.03)0.37???(0.04)0.41???(0.04)C7.57???(0.25)6.73???(0.24)7.03??(0.23)6.31???(0.21)7.49???(0.27)6.49???(0.26)R20.840.810.830.790.830.80Wald/F275.79???589.53???249.4???537.93???260.85???561.99???Hausman42.52???3.47?35.55???
注:“*”“**”“***”分別表示P<0.1、P<0.05、P<0.01的顯著性,括號里的表示標準誤
為進一步分析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的區域空間差異,分重慶片區、湖北片區、湖南片區進行固定和隨機效應回歸,結果發現除湖南片區選擇了固定效應模型外,其余片區所有Hausman回歸都選擇了隨機效應模型,結果見表5。
從產業比較視角考慮,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主要表現為:工業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發展分別影響重慶片區、湖南片區貧困人口收入增長1.78%、0.37%,抑制湖北片區居民收入0.80%,原因可能是湖北片區小城鎮建設水平較低,基礎設施設備未能滿足產業發展需要,進而導致工業與小城鎮協同產生負向減貧效應。而農業產業與小城鎮兩者協同發展分別影響重慶片區、湖北片區、湖南片區貧困人口收入增長2.51%、1.08%、0.06%。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協同發展分別影響重慶片區、湖北片區、湖南片區貧困人口收入增長2.01%、-0.74%、0.20%。從上述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可知,受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發展差異影響,農業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最顯著,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略優于工業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這一現象表明未來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如何利用地區特色,發展特色產業,構建延伸相關產業鏈,以此促進當地產業結構升級,增加農業與非農人口收入。
表5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區域比較分析

重慶片區湖北片區湖南片區工業與小城鎮農業與小城鎮流通與小城鎮工業與小城鎮農業與小城鎮流通與小城鎮工業與小城鎮農業與小城鎮流通與小城鎮LnIU1.78???(0.42)-0.80??(0.32)0.37??(1.45)LnAU2.51???(0.79)-1.08???(0.23)0.06(0.08)LnCU2.01???(0.77)-0.74???(0.22)0.20???(0.15)Lngov0.12(0.18)-0.40?(0.22)0.08(0.20)0.11(0.07)0.10?(0.57)0.24???(0.06)0.24??(0.10)0.20?(0.10)0.21??(0.10)
續表

重慶片區湖北片區湖南片區工業與小城鎮農業與小城鎮流通與小城鎮工業與小城鎮農業與小城鎮流通與小城鎮工業與小城鎮農業與小城鎮流通與小城鎮Lntl0.67???(0.19)0.38??(0.14)0.56???(0.19)0.14(0.11)0.25??(0.10)0.16?(0.10)0.85???(0.09)0.87???(0.09)0.83???(0.10)Lnk0.15(0.16)-0.07(0.16)0.10(0.23)0.52??(0.07)0.61???(0.06)0.55??(0.08)0.20(0.45)0.23???(0.04)0.22???(0.05)C9.57???(0.80)12.24???(1.99)10.02???(2.03)5.52???(0.54)5.10???(0.40)5.00???(0.63)7.35???(0.31)7.08???(0.31)7.21???(0.33)R20.820.670.730.920.920.850.870.870.87Wald/F80.83???35.09???45.34???123.86???189.04???91.18???236.18???225.69???227.93???
注:“*”“**”“***”分別表示P<0.1、P<0.05、P<0.01的顯著性,括號里的表示標準誤
從區域空間視角考慮,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分區域工業、農業、流通產業扶貧與小城鎮建設協同發展效應主要表現為:重慶片區三類產業扶貧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程度最深的為農業產業與小城鎮,其次是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工業產業與小城鎮,其協同水平每增加1%,分別促進重慶片區貧困人口增收2.51%、2.01%、1.78%;湖北片區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協同發展對貧困地區產生負向減貧效應,可能是湖北片區小城鎮建設水平有待進一步提升,在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效應中小城鎮建設作用力度弱于三類產業扶貧;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工業產業與小城鎮、流通產業與小城鎮、農業產業與小城鎮協同水平每上升1%,分別對湖南片區產生0.37%、0.20%、0.06%的減貧效應,上述各片區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表明,湘鄂渝武陵山片區三類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效應存在空間異質性,三類產業協同減貧效應在空間上總體表現為由南往北減緩。在促進當地產業結構優化升級,重視產業對減貧的同時,加快小城鎮建設,提升小城鎮建設在兩者協同中的作用程度,對于提升減貧效果、實現脫貧目標具有重要價值。
通過搭建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減貧理論分析框架,構建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評價模型,運用面板模型,分片區、分產業考察湘鄂渝武陵山片區協同水平差異及其減貧效應,研究表明:湘鄂渝武陵山片區產業發展呈現以農業為主、流通產業發展較工業發展更快;協同水平和小城鎮建設水平總體較低但呈穩步上升趨勢,區域空間發展不均衡,流通產業與小城鎮建設協同效應逐漸凸顯;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顯著促進地區貧困減緩,按產業減貧力度大小依次為工業、流通產業、農業,且協同減貧存在顯著區域差異性,重慶片區、湖南片區產業發展與小城鎮建設協同存在正向減貧效應,空間特征總體表現為由南往北減緩。
針對上述結論,提出以下建議與對策:
一是積極發展特色產業。不斷延展農業產業鏈,發展綠色有機種植養殖業、農業觀光式旅游、生態休閑旅游等,打造特色鄉村品牌,提升農產品附加值。依托城鎮工業園等平臺,科學規劃和構建與地方經濟發展水平相匹配的小城鎮特色工業化體系,加強特色品牌培育力度與宣傳力度,積極推進經營、銷售模式創新。加快推進電子商務技術的應用,完善農產品物流體系,提升電商扶貧實效。加強貧困農戶的定崗培訓、定點培訓、定向培訓體系建設。
二是提升小城鎮建設水平。以區域中心城市為依托,加快小城鎮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突出區域重點鎮和特色小鎮,形成結構合理、特色鮮明的小城鎮分布格局。緊密對接鄉村振興規劃中引領區、重點區、攻堅區的鄉村分類,加強建設,不斷縮小片區內空間差異。加快小城鎮公共基礎設施建設,提升小城鎮產業服務能力,推動形成“一鎮一品”“一村一業”的特色城鎮經濟格局,為小城鎮承接產業轉移和興辦特色產業提供厚實的支撐。
三是要統籌區域協調發展。加大產業扶貧與小城鎮發展協同的配套政策體系整合,加強區域產業的協同,優化空間布局,加快釋放兩者協同集聚的空間正外部溢出效應,充分發揮貧困居民收入增長的涓滴效應,加速片區整體脫貧進程。此外,由于武陵山片區橫跨四省,在具體產業扶貧和城鎮建設政策制定時,應充分考慮貧困的區域差異,因地制宜出臺針對性的產業扶持和城鎮發展引導政策,推進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建設進程。
注 釋:
①武陵山片區四省71縣市區中貴州省16個縣及湖南武陵源區數據缺失較為嚴重,在實證過程中將其剔除。現在文章中提到的武陵山片區湘鄂渝54個縣市區為:重慶市:豐都縣、黔江區、武隆縣、石柱縣、秀山縣、酉陽縣、彭水縣;湖北省:秭歸縣、長陽縣、五峰縣、恩施市、利川市、建始縣、巴東縣、宜恩縣、咸豐縣、來鳳縣、鶴峰縣;湖南省:新邵縣、邵陽縣、隆回縣、洞口縣、綏寧縣、新寧縣、城步縣、武岡市、石門縣、永定區、慈利縣、桑植縣、安化縣、鶴城區、中方縣、沅陵縣、辰溪縣、溆浦縣、會同縣、麻陽縣、新晃縣、芷江縣、靖州縣、通道縣、洪江市、新化縣、冷水江市、漣源市、吉首市、瀘溪縣、鳳凰縣、花垣縣、保靖縣、古丈縣、永順縣、龍山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