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淼
區別于之前單純的規模增長,高質量的消費經濟才是浙江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壓艙石”和“穩定器”
在出口形勢錯綜復雜、投資短期難以提振、經濟面臨下行壓力之下,推動形成更加強大的內需市場顯得尤為重要。消費升級是浙江應對現階段諸多挑戰,倒逼企業重新選擇其在產業鏈中的定位,保持經濟平穩快速增長的著力點。
今年上半年,浙江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稍有回落。1-6月,浙江社零總額增長9.3%,同比回落0.8 個百分點。盡管浙江社零總額增速從2012年出現趨勢性下降,從2011年的近20%波動收縮至今年上半年的10%不到,但社零總額并不能反映出居民消費全貌,居民消費結構、消費方式及消費理念已經發生轉變。消費升級仍是浙江現階段以及未來一段時間內的趨勢,區別于之前單純的規模增長,高質量的消費經濟才是浙江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壓艙石”和“穩定器”。
從相關統計數據來看,消費升級趨勢愈加顯著。數據顯示,浙江6月社零數據回升主要因為國五汽車清庫存、618電商活動等。半年度數據也顯示,浙江書報雜志、日用品、新能源汽車、體育娛樂用品、可穿戴智能設備類均有較快增長。此外,近年服務性消費增長勢頭強勁,2018年居民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增長12.3%,快于全省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增長水平。從長期看,最終消費支出與GDP高度相關,浙江消費對于GDP的貢獻從2010年以來一直在波動上升。從GDP口徑最終消費支出的相關指標來看,2018年最終消費支出增速可能也是上升的。
從消費支出結構來看,中高端消費漸成主力。從近年數據來看,浙江食品消費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仍維持下行趨勢,被視為較高消費層次的教育文化娛樂支出、醫療保健消費支出的占比依舊保持增長態勢。此外,不受經濟周期變化影響,豪華乘用車的銷量依然保持正增長,與普通乘用車的負增長形成鮮明對比。總的來看,浙江消費結構正在發生著從傳統消費到新興消費、從物質消費到精神消費、從線下消費到線上消費、從大眾消費到小眾消費的轉變。
從消費方式上看,隨著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的廣泛應用,消費方式逐漸顯現出數字化特征。相關研究表明,線上消費對消費增長的帶動作用非常明顯,移動支付、人臉識別、新零售等技術和商業模式的不斷革新,不僅提高了服務品質,也創新了消費體驗。以餓了么數據為例,2019年上半年線上訂單成交量環比大幅增加,平均增速在8.4%左右,新增用戶多半來自三四線城市。雖然半年度網絡零售額增速較往年放緩,這很大程度是高基數所致,但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所占比重達63.0%,較去年同期上升5.4 個百分點,網絡消費已成為拉動浙江消費增長的重要力量。

圖/雅麗
從消費政策發布來看,近兩年無論是擴大開放,還是減稅降費,都夯實了居民“敢消費、愿消費、能消費”的環境。上半年,浙江印發了《關于完善促進消費體制機制進一步激發居民消費潛力的實施意見》《浙江省促進消費重點工作計劃》,旨在從提升消費質量、創新流通方式、優化消費環境等多方面入手,推動浙江消費升級。
從人均GDP水平看,浙江處于人均8000-10000美元這一消費升級階段,居民可支配收入依然保持6%以上的增速,這相當于80年代前后的美國。在這一發展階段,發達國家消費經歷了由生存型向發展型轉變、由物質主導向消費主導轉變的演化過程。以美國為例,消費主要表現為更加注重精神需求以及個性化、差異化需求,更偏向于理性、持續性。從消費主力的年齡結構來看,過去消費主力是60-70后,如今已經是80-90后的天下,相較于60-70后的居民投資意愿比較強、儲蓄率比較高,80-90后即更愿意負債消費,且消費注重品牌和個性滿足。
消費正在拯救浙江經濟,這是今年上半年浙江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特點,但仍需要關注當前面臨的三個挑戰。
居民收入預期不容樂觀。全省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從業人員從2018年5月開始逐月回落,至年末從業人員較2017年減少0.9%,今年1-5月,從業人員同比減少1.7%。這一狀況如果持續或有所加劇,將降低居民收入增長預期,從而降低消費支出。同時,今年上半年浙江消費物價上升較大。上半年浙江居民消費價格同比上漲2.5%,比一季度提高0.4個百分點,也較去年同期提升0.4個百分點。這是在生產者價格指數較大下降下出現的,收入預期不容樂觀,勢必會影響到消費的表現。
居民杠桿率偏高帶來的風險問題,或進一步抑制消費支出。今年以來浙江住戶貸款余額一直保持20%以上增長,相關數據顯示,浙江76%的居民杠桿率已經超過全國平均水平。此外,從五大國有銀行的2018年業績報告來看,個人住房貸款仍是主力,截至2018年末個人住房貸款占個人貸款的比例均在60%以上,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居民杠桿過高對于消費支出增長的綁架。
居民收入差距仍需縮小。浙江GDP增速與收入增速、不同階層之間收入差距縮小是消費穩步增長的支撐。因前些年高投資發展模式,居民勞動報酬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占比下降,導致居民收入占GDP比重偏低。今年上半年浙江居民可支配收入占GDP比重約為53.5%,而發達國家這個指標在60%以上。此外,從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居民收入五等分數據來看,2017年高收入戶與中等偏上收入戶的收入差距比由2013年的77%下降至53.2%,但最高收入和次高收入之間的差距仍超過50%。由于高收入者的消費邊際性遠低于低收入者,如何調節高收入者稅負、擴大中等收入群體以及提高低收入者收入,仍是消費經濟的重要命題。
目前,消費增長面臨著諸多困難,亟需通過深化改革,精準施策,為消費增長提供支撐和保障。
深化收入分配改革,擴大中產階級群體,這既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也是實現轉型升級的重要途徑。以民富優先破題收入分配改革,加大國民收入分配結構調整力度,顯著提高勞動報酬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建立健全居民財產權保護制度,使中等收入群體對政策具有穩定預期和現實保障。進一步完善就業和創業體系,在社會保障、減稅降費、行政審批等方面予以突破,促進社會資源通過共享實現高效充分利用,有效促進居民增收。
降低居民部門在房地產和金融投資領域的杠桿率水平,讓經濟逐步脫虛入實。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理念,擴大公租房、經濟適用房覆蓋率,減少居民部門可支配收入中用于購房的支出,從而增加其消費支出。穩定房地產市場價格以降低居民生活成本,探索清理房地產開發和交易過程中的行政事業性收費,切實降低房地產開發和交易成本,有效支撐居民消費支出增長。
完善社會保障體系,穩定居民消費預期。政府需在醫療、保險、養老、教育、失業救助等方面實施相關惠民政策。日本針對低收入者和失業者專門制定涵蓋基本生活的社會救助專項措施,建立了貧困人口由國家救助、低收入群體由福利保障、工薪階層由社會保障的立體化安全網絡。浙江或可參照日本,建立健全社會保障體系,合理界定低收入者、短期失業者、更換工作群體的數量和范圍,精準實施基本保障政策,以達穩預期目的。
放寬市場準入門檻,培育居民消費熱點。結合民生需求,放寬市場準入門檻,從吃穿住行到教養康享入手,推動社會資本進入養老服務、醫療健康、休閑旅游等居民消費熱點領域。加快推進信息消費、網絡消費等消費領域的政策細則出臺,完善政府消費監管,為加快培育新零售增長點營造健康、安全、有序的發展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