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卡拉馬佐夫兄弟》有感

袁銘

【摘 要】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小說《卡拉馬佐夫兄弟》中寫道的 ：“在大多數情況下，人們，甚至惡人，要比我們想象中的他們幼稚的多，天真的多。其實我們自己也一樣。”在譯者序里榮如德這樣寫道“我們掩卷時與開卷時相比，恐怕已判若兩人。”對這句話我深信不疑，在陀氏的筆下，文學即人學，他對人性的洞察，深刻地剖析和反省，讓我甚至以為他是偉大心理學家。

【關鍵詞】《卡拉馬佐夫兄弟》;罪惡;人性;陀思妥耶夫斯基

中圖分類號：I106?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20-0214-02

讀完《地下室手記》后，我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個俄國作家，都說讀陀氏你會受到靈魂的拷問，在《地下室手記》中我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么，這次秉著被拷問的目的，我翻開了《卡拉馬佐夫兄弟》，這是一本可以讓我們看見自己的書。這部小說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后一部小說，也是我認為他最好的一部。這是一部太過沉重的書，震驚和意外層出不窮，讀起來格外痛苦，但正如書中所說，在痛苦中追尋幸福，這大概是陀氏的心得吧。

全書總體上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背景人物關系介紹，第二部分是弒父案的發生和審判，第三部分是尾聲。在我看來三個部分側重點各不同，串聯起來也層次分明但渾然一體。首先在第一部分，作者花費了很多筆墨來描寫書中主角的宗教觀。無神論的代表是伊萬，認為宗教領袖的存在只不過是人們心中需要有一個權威罷了。今天備受推崇明天就有可能受到唾棄。中間過渡的有卡拉馬佐夫兄弟們的父親。一個賭鬼，嫖客，騙子，流氓，各種各樣的負面的形容詞加在他身上都不為過。他說他不相信神存在，不相信審判。但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奇怪地爆發出種種突如其來的情感和突如其來的思想。德里特里卡拉馬佐夫是一個現實主義的基督徒。認為因為人們需要神，所以神存在。基督徒代表的這邊有阿廖沙卡拉馬佐夫，自小就進了修道院的他熟讀經文。虔誠基督徒的代表是佐西馬長老，他洞察人心，可以看到德里特里將要做出不可饒恕的行為，也可以看出阿廖沙面對試探會跌倒。他愛人如己，拖著老病的身體為人們禱告祝福。一個幾乎完全活在主內的人物生前活在人們的敬仰之中，死后卻因為尸體發臭，被人們懷疑。

第二部分是全書的高潮，一個看似糾結的殺父案。每個人對這個案子各持己見。德里特里是被告，一口咬定兇手是斯麥爾佳科夫（費多爾的私生子）。伊萬認為兇手是斯麥爾佳科夫，但是是在自己默許下犯罪的。阿廖沙堅信德里特里不是兇手。在最后伊萬和斯麥爾佳科夫的對白中才真相大白。斯麥爾佳科夫在伊萬說的“一切都是被允許”的鼓動下犯了罪，第二天他就自殺了。伊萬出于內疚在法庭上坦白了一切，但是最后并沒有影響最終結局，得里特里被判有罪。

最后一部分是案件結束后的尾聲，主要寫上尉的兒子伊留莎的葬禮，以及幫德里特里越獄的計劃。此外，在這本書中除了老卡拉馬佐夫的案件之外，還有一個神秘客人殺掉心愛的寡婦的案件，他的負罪感一直折磨他，最后終于在一個修士面前，陳述了自己的罪過打算翌日去自首，可出門沒多久，又返回來，打算殺掉這位修士，因為他突然又不想自首，但卻又感覺無法面對這名修士，這種羞愧感很快轉變為一種無法阻擋的恨意，恨有這么一個人，逼自己要將自己的過往大白于天下。當一個人滿懷愧疚的時候，會想到殺掉那個讓我愧疚的人，我就徹底解放了。

全書的三個部分，信仰，瘋狂，希望，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人性的“滿漢全席”。書中任何一個人都不能簡單地用是非好壞來區分。他描寫一整個俄國民族，貪婪好色的老卡拉馬佐夫，他不懂親情、不相信上帝、不相信靈魂，他冷漠無情，像動物一樣活著，情欲與道德的對立，冷漠和熾熱在他的身上以一種不和諧的形式存在著，讓人既感到他的無恥又感覺到他的生命活力，荒誕又真實。沖動易怒的米卡，他善良正義，但一生好像都在做荒唐的事，理性上認為是不對的，但無法控制的感情卻認為是美的，行動的荒唐和內心的善良成了無法調和的矛盾，注定了米卡悲劇的一生。與魔鬼做斗爭的伊萬質疑信仰，沉溺于人性的軟弱，現世的不公，孩童無辜的慘死，對幼童原罪的懷疑，都讓他不相信信仰，質疑它的真實性，同時也讓他陷入了“無信仰也意味著無道德”的荒唐境地。這種學說的接受者斯麥爾佳科夫殺了老卡拉馬佐夫，并導致了二兒子伊凡的精神失常和私生子斯麥爾佳科夫的畏罪自殺。阿廖沙的存在則讓我感到了一點意外，在如此丑陋的世界里卻還有這樣天使般的人物，他對上帝的真摯虔誠好像預示著人的救贖。個性獨特，外表漂亮的格魯申卡，有著坎坷的命運，年少時和一個男人相戀被遺棄后走上了墮落的道路，成為公共情人。所以對于男人，格魯申卡并不信任并對男人持玩弄的態度，她的這種態度也導致了卡拉馬佐夫父子相互怨恨，帶有魔鬼和天使的色彩。高傲的卡嘉，她是接受了上層教育的知識女性，看重面子，渴望被別人崇拜和獲得別人的尊敬。

卡拉馬佐夫家中每一個成員身上似乎都存在著一種偏執的東西，這讓他們每個人都為之瘋狂。是他們痛苦的根源，也是他們存在過的印證。他們的掙扎，讓我看到了人的復雜和矛盾，歡愉和痛苦。每個人的內心都有千萬個因素，千萬個極端，千萬個靈魂，而這些都發散到了《卡拉馬佐夫兄弟》中的人物中去，他們就是現世人類呈現的樣貌，是人性本身。

在這本書的結尾，陀思妥耶夫斯基說人性本惡，但是孩提時代的美好記憶可以阻止人們作惡。我猜測大概是喪子之痛對他來說太痛苦了，以此來表達對兒子的思念，當然無論他出于什么原因寫了這樣一句話，我只能認同后半句，在我的認知里我更愿意信人性本善，當然也不排除有些個例，但是那是另外的事了，我們不能以偏概全。你可以愚蠢，可以遲鈍，甚至可以有張丑陋的臉，但請你務必善良，就像七宗罪里寫的，世界是美好的，值得我們去為之奮斗，但是他們只相信后半句，而我愿意相信全部。

最后我想用黑塞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評價結尾：“我們之必須閱讀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在我們遭受痛苦不幸，而我們承受痛苦的能力又趨于極限之時，只是在我們感到整個生活有如一個疼痛難忍的傷口之時，只是在我們經歷無可慰藉的死亡之時。當我們孤獨苦悶，麻木不仁地面對生活時，當我們不再能理解生活那瘋狂而美麗的殘酷，并對生活一無所求時，我們就會敞開心扉去聆聽這位驚世駭俗、才華橫溢的詩人的音樂。這樣，我們就不再是旁觀者，不再是欣賞者和評判者，而是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所有受苦難者共命運的兄弟，我們承受他們的苦難，并與他們一道著魔般地投身于生活的旋渦。只有當我們體驗到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令人恐懼的常常像地獄般的世界的奇妙意義，我們才能聽到他的音樂和飄蕩在音樂中的安慰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