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方園
(中南大學 法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本文以真實案件——中部某省H市環境污染責任糾紛案為例,細致地顯現出審理時遇到的各種問題和影響法官審理的因素,便于學者深入挖掘問題和思考對策,也為司法機關處理日益增多的環境污染侵權案件提供指導,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我國現階段對環境侵權案件“審理難”的研究比較籠統或片面,專門研究較少,只有一些對環境類案件司法或審理問題的整體研究,且以實務界法官的論文居多。許多實務界法官對環境侵權案件“審理難”做出了概括式的結論,并沒有詳細分析其表現與原因,而理論界學者在一部分難題如因果關系認定上,進行了一定深度的研究,但在另一些難題如環境損害司法鑒定制度方面,缺乏系統研究。筆者關注的重點偏向于從實務方面看待“審理難”,研究案例的審理過程和問題的解決措施。
原告某鎮居民L在2008年對其所有的杉木幼林撫育過程中,發現樹苗黃化,經當地市的S司法鑒定所鑒定,鑒定意見為樹苗黃化系被告K煉礦企業排放的廢棄二氧化硫等酸性氣體污染所致。此后原告開始索賠之路,多次找被告K煉礦企業及當地政府部門要求進行損失賠償。2014年原告還委托了林業調查設計院作出《原告L的森林資源資產評估報告書》,資產評估價值為人民幣190萬元。期間原告、政府和被告分別找當地同一家司法鑒定機構得出了截然不同的鑒定結果,具體見表1:

表1 市S司法鑒定所做出的三份司法鑒定
2015年1月,原告向法院提起訴訟。一審法院認為此案系環境污染責任糾紛,以鎮政府委托S司法鑒定所得出的鑒定意見為依據,認定被告在原告的杉木幼林資產損失中應負次要責任,結合林業調查設計院做出的評估報告,酌情判決被告承擔60萬元的賠償責任。
被告不服一審判決,于2016年6月提起上訴,請求駁回原告全部訴訟請求。2016年12月,上訴人K公司的領導以省人大代表身份來訪,一同前來的還有縣人大副主任、政法委常務副書記、執法監督室主任等九人。他們提交了一組新證據,即公司委托三位專家做出的《杉木林生長情況評價報告》,證明杉木植株稀少、生長不良是氣候條件、地理位置造成的,與空氣污染無任何因果關系。K公司實力雄厚,是當地利稅大戶,此行的政府官員認為企業排污遠低于國家標準,不可能造成距離排污口約四千米處的林地受損。企業平時積極承擔社會責任,如果敗訴將產生非常惡劣的示范效應,導致惡意訴訟增加,阻礙企業發展,最終社會利益受損。
2017年2月,二審開庭。上訴人的兩位專家輔助人就其作出的《杉木林生長情況評價報告》進行了解讀,并且分別接受法官詢問和被上訴人質證。庭審未形成裁判,上訴人也不同意調解。幾經調查審理后,二審法院認為,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K公司的生產排放行為與被上訴人所主張的環境污染損害之間具有因果關系,涉案林木受損價值也不能確定,屬于原判決認定基本事實不清,裁定撤銷原判,發回重審。
2018年6月,一審法院重新作出判決:原告L未能提供充分證據證明其林木損失的具體數額及被告K煉礦企業有在其林地周圍傾倒、排放廢渣等廢物的行為,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原告因證據不足敗訴。
該案時間跨度大,從2008年矛盾產生開始,到終審判決長達10年。案情并不復雜,但事實查明和責任承擔的審理存在難度,加上雙方矛盾尖銳,使得訴訟過程較為曲折。筆者概括梳理案情見表2:

表2 案情階段梳理
筆者結合此典型案例,深入分析發現環境侵權案件“審理難”問題主要體現為如下三個方面:
1.司法鑒定采信難
司法鑒定意見作為法定證據種類之一,在環境污染侵權因果關系的認定上具有不可取代的作用,時常是判斷是否構成環境污染侵權的決定性因素。法院不具備認定環境污染損害責任、損害輕重的能力,必須由專門的權威機構為其提供科學準確的依據,而且專業的鑒定人員還可以提供環境領域的經驗法則,幫助法院更好更快地找出案件真相。這意味著鑒定結果能影響整個訴訟活動,甚至左右審判結果,法官對這類證據近乎到依賴程度。所以,當多份鑒定意見出現偏差、沖突時,法官面臨采信哪份鑒定意見、多大程度上采信、采信理由是否充分的難題。此時,法官要綜合考慮鑒定機構和鑒定人的資質級別、專業能力、中立性;鑒定方式的科學性;鑒定時間遠近;環境變化等因素,比較分析鑒定意見的證明力大小,這樣加大了審理難度。
本案中同一個司法鑒定所分別接受被上訴人、鎮政府和上訴人的委托于2008年、2009年和2013年,出具了三份結論迥異的《司法鑒定書》,此時法官面臨采用哪份鑒定意見更有說服力的困惑。一審法院直接采用了2009年鎮政府委托的《司法鑒定書》作出判決。二審期間上訴人又委托三位專家做了《杉木林生長情況評價報告》。重審法院態度模糊,沒有明確指出被告排放污染行為與原告林木受損失之間到底是否存在因果關系。這些司法鑒定和專家意見究竟具有多少參考價值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法官的自由裁量。如何保證鑒定意見的權威性和公信力,從而避免法官濫用自由裁量權,根本上是要解決環境侵權司法鑒定制度的不健全這個問題。
2.損失計算難
計算環境污染造成的損失以明確賠償數額一直是環境侵權損害賠償案件中公認的難題。一方面,環境損害鑒定本身存在許多問題,而法官們普遍依賴司法鑒定,這嚴重制約了環境侵權案件的審理。例如,環境基礎數據的缺乏造成鑒定結果難以量化,況且環境污染具有很強的擴散性、綜合性和滲透性,即便專業機構對環境基礎數據進行了統計分析,其精確度也不夠高,在具體案件中作為證據易受到質疑。又比如,采用不一樣的評估方式,得出的結果差異甚大。揭示偏好法、直接市場法、效益轉移法和陳述偏好法是目前被鑒定機構采取最多的四種鑒定方法,不同案件選擇不同的方法,區別較大。[1]另一方面,法官在自由裁量時沒有標準可以參照,這給裁判帶來困難,也可能造成“同案不同判”現象。
本案中,被告認為《森林資源資產評估報告書》不能作為本案判決依據,因為其所評估出的190萬元是采用投資收益法,以2014年7月9日為基準日,林地和林木資源進行公平市場交易的市場價值,而并非涉案杉木林因環境污染而損失的金額。一審法院參考《評估報告書》酌情判決被告賠償60萬元,約評估金額的三分之一,存在不妥。除了《評估報告書》,沒有其他損害賠償證據,這是法院考慮的又一大難題。
3.達成和解難
由于受害者與污染排放者利益對立,一旦產生矛盾很難化解,雙方實力懸殊也會加劇平等公正解決問題的難度。調解時往往會情緒抵觸,利益分配難以讓雙方都滿意,這使得環境侵權案件不易案結事了,沒有妥善處理的話,甚至有可能引發群體上訪事件。本案事發后,原告找被告和鎮政府協商無果,曾通過向省長信箱信訪投訴、尋求媒體關注等方式主張賠償權利。如果判決理由不足讓原告服判,則難以做到息訴止紛。
環境侵權案件中受侵害方主張的損害賠償金額不小,通常在數萬元以上,且受侵害方通常人數眾多,這使當事人對解決辦法很難達成一致意見,因此造成這類案件的調解率相當低。[2]本案中,被告堅持不肯調解和給予任何賠償,擔心敗訴會在當地起到非常負面效應,導致惡意訴訟增加,村民可能會因為任何樹苗死亡、身體小恙而以遭受K公司工業污染為由,起訴K公司。因此,被告十分重視判決結果,表現十分強勢。法院要促成雙方和解,做到定分止爭,亦具有一定難度,需要處理好公民、企業和政府的關系,需要把握好社會經濟利益和公民人身、財產利益的平衡。
1.環境侵權的概念
環境侵權是一種特殊的侵權行為,它既符合侵權行為的一般性特征,又有一定的特殊性。呂忠梅認為,人們生產和生活導致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進一步危害到人們的環境權益或影響到人類生存和發展的行為是環境侵權行為。[3]王明遠持相近觀點,其表述為“人為因素致使環境污染或破壞,使他人人身權、財產權、環境權益或公共財產受有損害或有損害之虞的事實。”[4]以上兩位知名學者都肯定環境侵權的人為性,排除了自然原因,都認為侵權客體不只有公民的人身權和財產權,還有環境權益。
2.被告K公司是否構成環境侵權
根據相關法律規定,構成環境侵權責任需滿足三要件:一是有污染環境的行為;二是損害事實的存在;三是環境污染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具有因果關系。筆者便從這三個方面闡釋本案K公司是否構成環境侵權。
首先,環境侵權損害賠償采用無過錯歸責原則,所以只要存在污染環境的行為,不論主觀故意還是過失、“三廢”排放是否達標,都有可能承擔環境侵權責任。本案中,被告并不否認其生產排放行為的客觀存在,2008年-2014年“三廢”排放檢測報告顯示,其排放了二氧化硫、煙塵等對杉木生長有害的物質。
其次,環境侵權中的損害是指人為產生的污染通過自然媒介如大氣、河流等傳播,致使他人的人身、財產或是環境權益受到減損的事實狀態。這種損害的特點是具有潛伏性和廣泛性,這表現為大多數污染的影響經過較長時間才會顯現,同時多數案件中的受害者人數、被損害的區域、受侵犯的民事權益都十分廣泛。本案2008年《司法鑒定書》中說明危害樹木樹種為杉木,受危害程度為輕微,有樹木黃化的照片和省長信箱答復意見加以佐證,足以證明涉案林地受損害的事實,同時也完成了關聯性的舉證責任。至于林木損害程度、損害范圍和經濟損失大小,需要進一步考察。
然后,承擔侵權責任的前提是排污行為導致了損害結果。因為實踐中原告處于弱勢地位,掌握的信息遠不如被告,又缺乏專業性和經濟能力,因此證明因果關系十分困難。于是法律將舉證責任分配給被告,由被告來證明不存在因果關系,若不能達到證明標準,則推定具有因果關系。在本案中,如果K公司不能完成舉證,則推定污染排放行為與林木受損之間存在因果關系。被告提供的證據主要是《檢測報告》、2009年司法鑒定意見、2013年司法鑒定意見和2016年專家輔助人意見報告,前三個證據只能證明上訴人達標排放,沒有否定大氣污染造成損害的可能性,考慮到大氣污染具有擴散性,有害物質可能隨空氣流動到達損害發生地。最后一個證據形成時間距離事發時間較長,環境污染狀況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發生變化,不能代表2008年的污染情況,而且專家輔助人意見視為當事人陳述,帶有明顯偏向性。因此,企業不能達到樹木生長緩慢、樹葉黃化與氣體排放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的證明程度,即可推定兩者具有一定的因果關系。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被告構成了環境污染侵權,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然而,反觀終審判決書,駁回理由充滿疑慮。法官采信了2009年政府的鑒定意見,即被告對損害負次要責任,又否定了被告就因果關系舉證的證明效果,即推定有因果關系。但是,最后以原告未能提供充分證據證明其林木損失的具體數額及被告有在林地周圍傾倒、排放廢渣等廢物的行為為由駁回訴訟請求,無視污染的擴散性,讓人不解。
3.原告L的林木損害賠償如何確定
原告用來證明所受損害價值的證據是《森林資源評估報告書》,上面載明的評估目的是“為森林資源資產損失進行理賠提供價值參考依據”。但是其評估的數額190萬元是對本案爭議的森林資源在2014年7月9日這一時點市場交易價值的評估,不能等同于2008年損害發生時所遭受損失的數額。
根據《侵權責任法》規定,對侵害他人財產的,應賠償的財產損失既包括支出成本的費用,也包括預期收入的減少。筆者認為不能以《評估報告書》作為賠償數額依據,可以由雙方當事人共同委托具有環境損害評估資質的鑒定機構重新進行評估,評估時間以2008年為基準,評估范圍為涉案林地因污染受到損害的林木由此遭受的市場價格損失,包括直接損失和間接損失,即死亡樹苗成本、人工養護費用和預期利益或收入的減少部分。若雙方當事人不能協商一致,則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26條,由法院指定鑒定機構、鑒定人。在新的評估報告基礎上,法官可以參考其他案例酌情判決賠償金額。
前文從法律和法理規范因素角度對本案作了深入的研究和認定,通過分析可知,上訴人構成環境污染侵權責任,應當承擔賠償責任。從法理角度看,當事人是貧困還是富裕、社會地位處于強勢還是弱勢,法官能力的高低,律師素養的優劣甚至是社會輿論等等,這些都是與法官理性裁判無關的因素。然而,這些因素從司法社會學的角度來看,對法官審判影響重大。
這里要引入一個法社會學理論——案件社會學,這一概念是唐·布萊克在《社會學視野中的司法》中提出。按照布萊克的觀點,“各個案件都有其不同的社會特性,法律條文本身不是案件的決定性因素,而是這些社會特性左右案件的走向。”[5]案件社會學主要闡明案件的社會結構是如何預測和解釋案件的處理過程與結果的。案件社會學認為,在每個案件的裁判過程中,除了固有的法律規范和基本的法律邏輯之外,案件的社會結構也會影響法官裁判。大多數案件的社會結構包括:誰與誰發生沖突,第三方是誰,案件參與者之間的社會距離有多大等等,這些影響案件處理的因素被稱為“法律量”,概括為對手效應、律師效應、第三方效應。
雖然布萊克的“決定論”對有些案件并不適用,但是現實中相當多的案件,社會結構因素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審理,這種全新的思維模式使許多案件的處理過程及其結果得到合理解釋。下面筆者從訴訟參與人、法官個人、政府影響三個方面對本案法官審判可能產生的影響進行闡述。
1.訴訟參與人因素
對手效應,即誰控告誰,指案件雙方當事人自身的社會結構可能是預測案件將被如何處理的最重要因素。雙方的社會地位怎么樣,比如雙方的教育水平、受尊重程度、財富、社會參與程度等差異將會影響法官的判決。本案很明顯當事人雙方社會地位懸殊,一方是普通農民,一方是實力雄厚的國有企業,因此在訴訟前原告一直找被告協商解決賠償問題卻屢屢碰壁,求助政府部門、新聞媒體反而使矛盾愈演愈烈。二審中上訴人的強勢表現在公司領導親自來訪法院,并表明省人大代表的身份,同時請求政府官員一同前來為己方說話,提供有利言辭。在庭審時公司有近十人參與旁聽,無形中形成一種壓力。雙方財富的差距還體現在,法官曾提出組織三方專家論證會,但原告考慮經濟成本,沒有答應。
律師效應,和當事人雙方一樣,律師作為訴訟參與人,其社會地位、專業素養、講話方式也會影響到審判。在本案中筆者以為雙方訴訟代理人的表現都不夠突出。被告訴訟代理人撰寫的民事上訴狀中多次出現“《環境侵權法》”字樣,而我國并沒有此種法律,其專業水平可見一斑。原告律師雖然承擔的舉證責任較輕,但是若提供更多的有力證據,則對裁判的影響更有利。
2.法官個人因素
第三方效應,獨立于案件雙方當事人的第三者,包括法官、證人等,構成了案件社會結構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必將影響案件的處理結果。法官的經濟狀況、教育背景、社會閱歷、工作經驗、對待各種糾紛的態度、對當事人的情感如何以及其他特點都共同影響著法官的判決。據了解,本案法官對環境侵權這一類型的案件接觸不多,存在經驗不足的問題,同時對環境司法鑒定的技術缺乏了解,對司法鑒定意見有所依賴。總之,法官的經驗背景、權威性、價值傾向等個人因素影響著審判。
3.政府影響因素
案件的社會結構不僅取決于誰控告誰、誰支持誰,而且取決于干預的第三方是誰。作為納稅大戶的企業是地方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如果敗訴勢必會影響企業效益,從而不利于當地經濟發展,因此政府出于財政和政績考慮傾向于保護企業。本案訴訟前,政府參與協調L居民和K公司污染問題。二審期間,縣政府官員同K公司人員一起會見合議庭,他們表達的意思,一是K公司非常重視環保問題,多次進行技術改造,污染排放量遠低于國家水平,離排污口較近的樹木長勢良好,不可能對距離約4千米林地造成損害;二是K公司是當地幾十年的龍頭企業,給當地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如果敗訴最終可能導致當地經濟受損。政府替上訴人說話的立場顯而易見。因此,政府在此案中對審理過程有著或多或少的影響。
造成環境侵權審理難度大的原因較為復雜,既有法律、法理等規范性因素,也有法官個人能力、政府影響等非規范性因素。為解決這一問題,需要多方面共同入手,綜合提升。
環境司法實踐的發展需要法學理論的探索和指導,環境“審理難”問題的解決也需要借助理論的力量。我國環境法興起不久,制度上還存在許多空白,環境法研究學者應當繼續深挖環境法理論,同時借鑒國外的先進制度,既要做好與傳統法領域的銜接,又得努力改造創新制度,為我國環境審判制度提出科學合理的可行性建議,為健全環境資源審判工作提供強有力的理論支持。
法官在環境資源審判方面存在能力不足的問題,應加強環境法官的隊伍建設。大部分法官并沒有環境法專業課程的教育背景,因此,一方面,可以邀請環境法領域專家學者對現有從事環境案件審判的法官進行專業知識培訓,法院內部定期開展總結與交流活動,讓審理環境案件的法官逐步提高業務水平。另一方面,進一步完善法院的人才引進制度,選拔具有專業知識背景的人才進入法院。有條件的法院還可根據審判需要邀請專家學者參與陪審,使環境污染損害案件的審理工作逐步專業化。
首先,應當建立統一的環境污染鑒定管理制度。建議行政監管與行業自律相結合,由環境保護部門主導,農業、林業等部門配合,根據污染事故的類型,制定鑒定機構及人員的營業門檻和資質考核辦法,規范鑒定評估技術方法和程序,行業協會參與監督。法院委托鑒定時應嚴格依照相關規定,委托具備相應資質的鑒定機構進行。其次,要明確環境污染損害鑒定的公益性質,推進環境糾紛解決的中立化和社會化。[6]最后,開展環境資源司法鑒定評估活動應當遵循科學客觀、獨立公正、規范及時的原則。總而言之,完善環境污染司法鑒定制度應當加強主體專業化、操作程序規范化、方法標準化和文書格式化等方面的建設。
實現環境司法專門化是我國司法改革的必然選擇,其中最主要的措施是設置專門的環保法庭,這有利于完善司法設施、培養專業的審判人員、提高司法人員的工作效率。環境審理專門化可以推廣貴州、無錫、昆明支持生態環境保護訴訟的經驗做法,[7]成立環境資源審判庭或者環境保護專業化合議庭,實行環境糾紛案件刑事、民事、行政“三審合一”,通過培養專業審判人等多種方式,使環境污染損害案件的審理工作逐步專業化、專門化。[8]
一方面,完善法院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的保障制度。第一,堅持和改進人大代表對法庭審判工作的監督機制。根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法》第46條,代表不得利用執行代表職務干涉具體司法案件牟取個人利益。人大監督應當從宏觀方面進行監督,而不能對具體個案予以過度干預,且實行集體監督以防止個別代表利用其代表身份對涉及自己的訴訟施加影響。第二,要杜絕行政干預。政府官員不管是出于地方利益還是個人利益,都應該避免影響司法審判,嚴格遵守和執行有關法律法規。
另一方面,要調整發展政策,重視對環境的保護。實行環境責任問責機制和環境績效考核制,在對地方政府官員或者環境主管部門工作人員進行政績考核時,把其負責區域內的環境質量作為必要考核項目,督促行政機關切實履行環境保護職責。
近年來,我國環境污染問題日益凸顯,環境污染既侵害到公民的合法權益,更不利于社會長足發展,已經成為我國社會經濟科學發展的制約因素,影響建設“五位一體”的現代化社會。但是,許多政府官員和企業的思想還未隨社會轉型而前進,依舊重經濟輕環境,不惜以環境換經濟。面對環境污染的嚴峻形勢,政府不履行應有的環境保護責任,企業不遵守環境保護法的現象仍十分普遍。
鑒于對環境司法的觀察和思考,本文結合審判實務,對這起真實的環境污染侵權案例進行了實證分析,該案涉及公民、企業及政府之間的相互關系,具有比較明確的現實性和代表性。通過對本案的思考可以窺見司法實踐中的困境,解決環境侵權案件“審理難”問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環境侵權司法的完善需要在理論和制度上做出突破,理論和實踐在相互促進中發展,共同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