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



【中圖分類號】F125.533【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1568-(2019)06-0068-22
【DOI編號】10.13851/j.cnki.gjzw.201906004
后危機時代?的全球價值鏈體系深度調整,發達經濟體為重塑制造業比較優勢,利用全球價值鏈中的“鏈主”地位強化治理,促使全球價值鏈本身進入升級通道,這對正在全球價值鏈中攀升的中國制造業造成巨大影響。因為發達經濟體提前布局新一輪科技革命,?利用“雙轉移”牽制中國向價值鏈中高端攀升,?通過強化產業鏈治理提高上游行業準入門檻,?通過發動貿易戰在下游行業封殺中國“智造”,?中國制造正面臨來自發達國家在戰略、規則、科技、市場的全方位戰略打壓。為了有效應對,部分學者提出重構全球價值鏈的設想,認為可以通過重構國內價值鏈、區域價值鏈、全球創新鏈來突破“低端封鎖”。?還有部分學者認為應該通過技術創新、增加附加值、提高嵌入位置、擴大國際購買等方式深耕現有全球價值鏈,深度嵌入全球價值鏈體系并逐漸實現攀升。?然而,在現階段重構全球價值鏈還為時尚早,而且容易引起“鏈主”國家的警惕和壓制,但是繼續在當前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發展又面臨被“低端俘獲”的巨大風險。在此背景下,重塑和共建區域價值鏈?將成為中國制造業突破“鏈主”“圍追堵截”的務實選擇,因此,“一帶一路”與區域價值鏈構建成為當前研究的熱門話題。學界認為,通過主動尋求與周邊國家的聯系,?借助“一帶一路”平臺推動全球要素資源的重新整合,?利用比較優勢實現優勢產業組合,?培育“鏈主”企業,?這些措施將助力中國重構“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但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眾多,與中國經貿聯系的緊密度也存在差異。本文認為,通過打造地區合作范本,發揮區域價值鏈示范效應,循序漸進推動“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建構是較為務實的選擇。
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示范區的對象選擇上,東盟無疑成為首選。中國與東盟經貿合作有“黃金十年”和“鉆石十年”的積淀,雙邊經貿關系發展勢頭良好,雙方對升級經貿合作有強烈意愿。中國連續十年成為東盟第一大貿易伙伴,2019年上半年東盟取代美國成為中國第二大貿易伙伴,雙邊進出口貿易額達到2 918.5億美元。?中國與東盟經貿合作的升級,除了能夠在貿易領域加深依賴關系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夠提高雙邊經貿合作的發展質量,即在投資和生產領域建立更為緊密的關系。同時,東南亞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點區域,也是中國產業合作的重要伙伴,李克強在第21次中國東盟領導人會議上指出,雙方應就增強和完善區域供應鏈、價值鏈作出共同努力,同時重點推動雙方在電力、汽車、通信、交通、裝備制造等領域的產能合作。?為更進一步推動雙方產業(特別是制造業)合作升級,對東盟整體及東盟國家制造業的發展近況進行全面評估是實現產業精準對接的關鍵。因此,作為提升雙邊經貿關系發展質量的有效路徑,區域價值鏈的共建將成為當前中國和東盟“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重要議題,其共建基礎、挑戰和路徑是亟待研究和解決的重要問題。
一、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的基礎
在“黃金十年”“鉆石十年”的合作進程中,中國和東盟的經貿關系發展勢頭良好,雙方既有升級合作的共同意愿,又保持了區域合作內向化發展的有利局面,同時還有依賴性和互補性不斷增強的現實基礎,因此,共建區域價值鏈將為中國和東盟“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質量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一)能動性:共建區域價值鏈的共同意愿
第一,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具有共同意愿。一方面,對中國來說,區域價值鏈不僅是中國制造擺脫發達經濟體“圍追堵截”的最佳出路,而且是國內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持續動力。當前,中國制造業的攀升與“鏈主”國家的反攀升成為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博弈的新常態,?面對發達經濟體在戰略、規則、技術、市場等領域的全方位壓制,中國制造業要實現全球價值鏈的重構并不現實,而如果繼續嵌入當前的全球價值鏈體系又將無法擺脫被“低端俘獲”的困境。因此,選擇在區域層面調整產業分工模式,實現區域價值鏈的重構是務實的選擇。區域價值鏈的建構不僅有利于擴大中國制造的出口市場,緩解對歐美市場過度依賴的現狀,同時亦可在生產端促進國內制造業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另一方面,對東盟來說,區域價值鏈的建構有利于其找到經濟發展新的增長點。雖然東盟一直都是亞太地區供應鏈和價值鏈的重要環節,但是其制造業的整體生產能力尚未向價值鏈的中高端轉移,?而且,在當前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背景下,歐美國家很難在進一步開放國內市場方面做出更大讓步,這使東盟原有的制造業產業鏈和以出口貿易為主的經濟增長方式陷入發展困境。?因此,調整區域生產分工模式既能夠為東盟制造業實現向中高端攀升提供動力,也能夠為東盟經濟增長走出發展困境尋找突破口,找到經濟發展的新增長點。
第二,中國、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具有共同的戰略訴求。一方面,共建區域價值鏈有利于中國提升“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質量。“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是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提出的新要求,論壇《聯合公報》明確提出,“我們支持各國在已有進展的基礎上,繼續建設經濟走廊、經貿合作區和同‘一帶一路相關的合作項目,加強價值鏈、產業鏈、供應鏈合作,”?《聯合公報》重點推進的建設項目中,中國和東盟國家的共建項目既是重點又具發展潛力。?以共建項目為契機,提升雙邊制造業產業合作水平,促進價值鏈地位升級,既有利于實現“高質量共建”的發展目標,又有利于為“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深入推進提供重要的戰略示范作用。另一方面,共建區域價值鏈是東盟經濟共同體發展戰略的關鍵。《東盟經濟共同體藍圖2025》明確指出,要通過區域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實現區域內規模經濟和產業集聚效應,推動區域創新體系的形成,而且區域價值鏈的形成與發展是東盟提高一體化水平和增強凝聚力的關鍵。?《東盟經濟共同體藍圖2025》認為,區域價值鏈和全球價值鏈不是相互排斥的,落后的東盟國家能夠通過區域價值鏈對接全球價值鏈,而發達的東盟國家能夠通過區域價值鏈實現全球價值鏈分工地位的攀升。這說明打造區域價值鏈是東盟未來經濟發展戰略的重中之重,而且東盟提倡的模式是開放的價值鏈模式,這與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開放、共享、共建理念不謀而合,雙邊共建區域價值鏈有較強的戰略基礎。
第三,面對外部壓力,中國、東盟需要共建區域價值鏈。中國和東盟的制造業都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而且雙方都主要通過較低附加值的人力資源、自然資源等比較優勢參與全球價值鏈,因此,它們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均處于較為低端的位置。在后危機時代,以美國為首的發達經濟體開啟了再工業化道路,隨著制造業“雙轉移”步伐的加快,全球價值鏈本身進入了升級通道,這對于原本處于低端的中國和東盟制造業來說是雪上加霜。對中國而言,由美國等發達國家主導的全球價值鏈升級,對中國制造業的攀升路徑形成了全方位封堵,從美國挑起針對中國的貿易摩擦可見一斑。對東盟而言,雖然全球價值鏈的升級給東盟國家的低端制造業帶來了機遇,但其制造業發展呈現出“低端強、高端弱”?的發展趨勢。換言之,東盟制造業的發展出現了分化,低端制造業發展勢頭良好,但中高端制造業發展陷入停滯。因此,全球價值鏈升級帶來的外部壓力對處于價值鏈低端國家的影響是弊大于利,中國和東盟制造業將面臨被持續“低端鎖定”的風險。
綜上所述,面對共同的外部壓力,具有共同的意愿和戰略需要,共建區域價值鏈成為中國與東盟提升經貿合作水平的務實選擇。
(二)區域性:貿易增加值來源的內向化趨勢日益明顯
第一,雙邊貿易增加值來源內向化。通過對中國和東盟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的增加值來源分析發現,雙邊貿易增加值來源呈現區域內向化發展特征。從中國來看,制造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生產獲得的國內增加值(DVA)越來越多地源于區域,出口產品中來自區域內的國外增加值(FVA)也略有增加,這說明該區域成為中國制造業貿易增加值的重要來源地。從東盟來看,其制造業增加值也越來越多地源于區域內,其DVA份額不斷上升,同時出口產品中來自中國的FVA比重也越來越大。這說明中國和東盟制造業的貿易增加值越來越依賴于該區域。從區域視角看,2017年,有40.84%的區域內國內增加值(RDVA)和34.71%的區域內國外增加值(RFVA)來自本區域,與2000年相比,有明顯提升(見表1)。由此可見,中國和東盟制造業的貿易增加值的區域來源比重越來越高,價值鏈的內向化發展特征明顯。

表1 ?中國、東盟區域內和區域外貿易增加值比重變化
第二,東盟國家制造業發展得益于區域價值鏈的內向化。通過對東盟國家制造業2000年和2017年的國內增加值及國外增加值進行比較后發現,所有國家來自區域內的制造業國內增加值和國外增加值份額都在增加。?一方面,從RDVA數據來看,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文萊、新加坡等國家的制造業發展明顯得益于區域價值鏈的發展,它們在2017年的RDVA均比2000年有明顯提升。?另一方面,從RFVA數據來看,東盟國家的區域內國外增加值比重都有明顯上升。從2017年來看,馬來西亞、菲律賓、越南、老撾、文萊、柬埔寨的RFVA都超過了三成(見圖1)。這說明在東盟國家出口的制造業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中,由區域內貢獻的增加值比重在增加,這也反映了該區域全球價值鏈的內向化發展特征。



圖1 ?東盟國家制造業RDVA、RFVA變化情況(2000、2017年)(左側柱狀圖為RDVA,右側柱狀圖為RFVA)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第三,中國對東盟國家的國內附加值貢獻巨大。除老撾、文萊外,其余國家從與中國貿易中獲得的制造業國內增加值比重均超過10%,其中馬來西亞、新加坡和越南的比重超過15%。同時,中國也在東盟國家制造業出口的國外附加值中占得一席之地。2017年,在所有東盟國家出口的國外附加值中,中國的占比均超過10%,這一比重比2000年提升幅度較大(見圖2)。

圖2 ?中國對東盟國家DVA、FVA貢獻情況(2000、2017年)(左側柱狀圖為DVA,右側柱狀圖為FVA)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三)依賴性:以中國為中心的緊密的生產和市場網絡日漸成熟
第一,中國成為東盟制造業生產網絡和市場網絡的中心。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的流向能夠準確反映出一國的生產網絡和市場網絡的發展情況,其中,制造業中間產品流向反映了一國制造業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的情況,根據其中間產品流向進行區域和國別份額計算后,以份額超過2%的國家作為代表,就可以勾勒出該國的制造業生產網絡。制造業最終產品流向反映了一國制造業的最終流向,通過相同的計算,可以勾勒出一國制造業的市場網絡。通過對東盟制造業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的流向分析,對其制造業生產網絡和市場網絡進行可視化處理后得出東盟生產網絡和市場網絡模型(見圖3)。此模型的中心點均為東盟,根據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的國別份額“數值越大越靠近中心”的原則進行繪制,越靠近東盟中心點的國家代表東盟對其生產或市場依賴性越強,虛線部分為2000年的東盟制造業生產網絡和市場網絡,實線部分為2017年的東盟制造業生產網絡和市場網絡。

圖3 ?東盟生產和市場網絡變遷模型(2000、2017年)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分析該網絡模型可以發現:中國已經成為東盟制造業生產和市場網絡的中心。從東盟生產網絡來看,2000年東盟制造業與日本、美國的聯系非常緊密,份額分別達到19.6%和13.13%,這說明當時的東盟生產網絡以日本和美國為核心。但在2017年,東盟生產網絡與日本和美國的關系開始逐漸疏遠,份額下降至11.51%和6%,與中國的生產網絡變得非常緊密,份額從2000年的3.82%上升至2017年的16.25%。東盟市場網絡的變化趨勢與生產網絡基本一致,目前,中國市場吸收了東盟制造業超過兩成的最終產品,成為東盟制造業最大的市場。
第二,東盟國家制造業對中國生產和市場的依賴程度都在上升。從東盟國家的視角來看,中國幾乎是所有東盟國家制造業的最大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的出口市場。通過對東盟國家的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出口國別份額的變遷情況的分析,可以將東盟與伙伴國之間關系的發展分為依賴程度上升和依賴程度下降兩組,?從中可以發現以下情況:其一,所有東盟國家制造業對中國市場的依賴程度在上升,且上升幅度和趨勢顯著;其二,東盟與日本、美國等經濟體的生產和市場聯系開始疏遠;其三,東盟國家制造業生產網絡的核心出現變化,從以美、日為核心轉向以中國為核心。
綜上所述,以中國為中心的東盟制造業生產、市場網絡成型,東盟國家制造業對中國市場的依賴程度穩步上升,這為共建區域價值鏈奠定基礎。
(四)互補性:結構互補為區域產業布局與重構提供空間
通過顯性比較優勢指數②(RCA)對制造業出口增加值在全球價值鏈中的競爭力進行計算后發現,中國和東盟優勢產業之間具有較強的層次互補性,具備共建區域價值鏈的基礎。
第一,中國和東盟優勢產業之間具有較強的互補性。從整體來看,東盟國家的制造業優勢產業集中在低端和中低端領域,而中國制造業的優勢產業集中在中低端和中高端領域。在東盟國家中,印尼、菲律賓、越南、老撾、柬埔寨的競爭優勢產業均集中在低端制造業領域。通過對后危機時代東盟制造業的發展特點進行分析后發現,東盟低端制造業發展得益于發達經濟體的“雙轉移”戰略,但中高端制造業存在明顯的被邊緣化跡象。?中國的競爭優勢行業集中在中低端和中高端領域,這與馬來西亞、新加坡和泰國的優勢產業結構相似,這種趨勢主要得益于中國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的攀升。
第二,產業結構的差異化發展有利于區域內產業分工的重塑。根據《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中國將在未來著重發展信息技術、工業機器人、航空設備、高鐵設備、新能源汽車、電力裝備、生物醫藥等中高端技術行業。可以預見,相對于東盟制造業的低端化和邊緣化發展趨勢,中國制造業向高端攀升的動能充足,未來在中高端制造業領域的競爭優勢也會愈發凸顯,這種產業結構的差異化發展將有利于雙方建立穩定的分工關系,也有利于實現區域內產業分工的重構。
綜上所述,中國和東盟的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的優勢產業層次結構不同,且在中國中高端制造業發展戰略的動力牽引下,未來雙邊制造業的互補性將不斷增大,有利于雙方建立穩定的制造業產業分工體系,為區域價值鏈的共建奠定基礎。
二、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面臨的挑戰
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的道路并非一路坦途,外部力量在區域內的博弈加劇、區域內經濟體間產業發展的結構性矛盾以及產業持續升級的阻力將成為影響雙邊經貿關系深化的三大障礙。
(一)外部因素:外部力量在區域內的博弈加劇
第一,中國制造業對外部市場的依賴性增強。對中國來說,制造業中有超過60%的商品為最終產品,因此,中國主要以最終產品參與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分工。然而,東盟國家并非中國制造業最終產品的重要市場(2017年僅占3.93%),中國最終產品的市場集中在區域外。從圖4中可以發現,中國的制造業最終產品流向歐洲和美洲的比重在不斷增加,其中歐洲市場的增長最為明顯。從國別來看,德國、美國和韓國市場對于中國制造業的重要性顯著上升。以上數據表明,對于以最終產品為主要方式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的中國來說,制造業對區域外部市場的依賴性在增加,這也意味著中國制造業容易受到區域外力量的干擾。

圖4 ?中國制造業最終產品區域國別流向(2000、2017年)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第二,外部力量與東盟國家制造業產業集群的發展關聯性非常強。部分東盟國家的制造業發展具有很強的產業集群效應,這主要是由外國直接投資的產業聚集效應所致,這些國家中有代表性的產業集群包括新加坡的生物醫藥、電子產業和石化產業集群,馬來西亞的電子產業和汽車產業集群,泰國的汽車產業集群。?這些產業集群的主導者都是外部力量。?實際上,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在中高端制造業領域具有競爭優勢的行業與外資所形成的產業集群行業是一致的,這意味著制造業產業集群效應可以促進這些國家的制造業國際競爭力的提升,同時也說明外部力量對東盟制造業的介入很深,兩者之間形成了較為穩定的相互依賴關系。
第三,后危機時代外部力量在東盟制造業的介入加深、博弈加劇。一方面,東盟戰略地位的提升促使外部力量介入。以美國為例,無論是奧巴馬時期的TPP還是特朗普挑起貿易摩擦,東盟都具有重要的戰略作用,拉攏和分化東盟國家是美國外交政策的一貫做法。TPP的最終目的是為了重構有利于美國的東亞分工模式,弱化中國在東盟的影響力,在對待TPP的態度上,東盟國家間確實出現了明顯的分化。而特朗普政府希望通過挑起貿易摩擦達到“一石二鳥”的效果,一是弱化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二是強化美國與東盟國家的經貿聯系。另一方面,通過對后危機時代東盟國家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的發展情況進行評估后發現,泰國、越南、老撾、文萊的制造業發展較快,且其全球價值鏈的參與度上升、地位上升。但是,這些國家制造業的發展實際上也反映了中國、美國、日本、韓國在該地區的博弈加劇。例如,老撾的制造業發展與中國持續增加的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進口有直接聯系;日本與泰國制造業根深蒂固的關系以及美國加強對其中間產品、最終產品進口是泰國制造業發展的重要原因;越南制造業的發展雖然與中國市場有密切關系,但也與美國增加對其制造業中間產品、最終產品的進口有直接關聯;文萊制造業的發展基本上是由韓國所推動的。
綜上所述,外部力量在中國、東盟區域生產網絡中的介入程度不斷加深,競爭博弈日益激烈,這成為中國和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的一個障礙。
(二)競爭性:共建區域價值鏈的結構性矛盾
互補性是區域價值鏈共建的基礎,而競爭性則可能成為區域價值鏈共建的障礙。中國與東盟在區域價值鏈共建過程中的競爭性問題就是結構性矛盾,包括產業結構競爭、產業升級競爭、對中國戰略的誤解三個方面。
第一,雙方的競爭性主要體現在低端制造業領域。當前,中國與部分東盟國家在產業結構上有一定的相似性,從而導致部分產品出口競爭性增強。中國與東盟國家間制造業競爭性較強的產業主要集中在低端制造業領域,具有代表性的包括中國、越南、老撾在紡織品領域的競爭,中國、印尼、越南在皮革和鞋類領域的競爭,中國、印尼、越南在木材制造領域的競爭,等等。這說明中國與印尼、越南、老撾等東盟國家在勞動密集型產業上具有較強的競爭性。而且,隨著中國人力資本的不斷提升,東盟國家人力資源和自然資源的優勢更加明顯,這也是東盟國家在低端制造業領域迅速發展的重要原因,從而導致產業間的競爭加劇。實際上,勞動密集型產業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的分工地位較低,該類行業的國際貿易獲利能力較弱,容易被“低端鎖定”,因此競爭性也較大。
第二,中國轉型升級與“雙轉移”之間出現的邏輯矛盾。實現制造業轉型升級是中國制造擺脫全球價值鏈“低端鎖定”的重要動力,而低端制造業向勞動力豐裕的東南亞地區轉移是中國產業升級的首選,既有利于提升中國制造業的地位,也有利于促進區域價值鏈的形成。然而,發達國家“雙轉移”步伐的不斷加快,原本布局在中國的國外低端制造業也在加速向東南亞地區轉移,這就形成了制造業轉移的邏輯矛盾。該矛盾體現在:一方面,中國和發達國家的低端制造業都在向東南亞地區轉移,這必然會導致該類產業出現競爭;另一方面,東盟部分國家利用當前的有利局面,正在促進形成制造業國家品牌,與中國制造存在較強的競爭。例如,制造業發展勢頭良好的越南就有意利用人力資源優勢,計劃打造“越南制造”品牌,從而在國際市場上取代“中國制造”。
第三,“中國威脅論”對“一帶一路”向縱深推進造成干擾。雖然中國倡導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得到多數國家的支持,但是在部分東南亞國家中,有小部分群體對“一帶一路”國際合作持懷疑甚至誤解態度,“資源掠奪論”“經濟擴張論”“環境破壞論”等不同形式的“中國威脅論”在東南亞國家社會中仍然存在,這可能對“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在東南亞的深入推進造成干擾。例如,在國際民粹主義思潮涌動的背景下,部分中方投資項目受到非政府組織的“民意挾持”而擱淺,?這不僅對當地營商環境的改善產生了負面效應,而且對中國對外投資的效率和收益產生了負面影響。又如,部分東南亞國家的極端勢力抬頭,社會中開始出現針對華人財富和中國投資進行攻擊的苗頭,?不僅對中國在東南亞的投資項目和人員安全造成威脅,而且可能會加深當地社會對“一帶一路”的誤解。
綜上所述,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存在結構性矛盾,產業結構競爭、產業升級競爭以及各種形式的“中國威脅論”成為雙方共建區域價值鏈的第二個障礙。
(三)動力問題:區域內制造業的可持續升級動力存在內生、外生障礙
中國的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將為區域價值鏈升級提供強大的動力,但是,該動力的持續性和有效性還有待觀察,這是因為東盟國家的制造業發展遇到的內生、外生障礙可能會對區域價值鏈的建構形成阻力。
第一,東盟國家制造業內生動力不可持續問題。一是東盟國家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程度參差不齊。通過對后危機時代東盟國家制造業的全球價值鏈參與程度的研究發現,這些國家制造業的發展可以分成兩個梯隊,第一梯隊包括新加坡、文萊、馬來西亞、泰國、越南,它們的制造業深度嵌入全球價值鏈體系;第二梯隊包括印尼、菲律賓、老撾、柬埔寨、緬甸,這些國家的制造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程度明顯較低。第二梯隊國家的制造業基礎薄弱,發展動力明顯不足,增加了中國與其實現產業對接的難度。?二是部分東盟國家的基礎設施嚴重落后。亞太經合組織(APEC)的一份研究報告認為,基礎設施建設是實現區域價值鏈建構的關鍵,它不僅能夠促進互聯互通,也能夠降低生產成本,促進區域一體化。?部分東盟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明顯滯后,不利于區域價值鏈的發展。以第一梯隊的泰國為例,雖然泰國政府計劃實施“泰國工業4.0”計劃,但是就目前來看,作為工業4.0核心要素的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嚴重滯后,甚至日本有研究機構認為,泰國在該領域的基礎設施建設還未達到工業3.0的標準。?處于第二梯隊的國家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的問題更多,以印尼為例,由于其為島嶼國家,國內基礎設施建設嚴重滯后,島嶼之間的互聯互通面臨很大困難,這是印尼參與區域價值鏈建設的“硬傷”。?因此,價值鏈參與度參差不齊和基礎設施建設嚴重滯后,都是導致東盟國家制造業發展可持續動力不足的內生性問題。
第二,東盟制造業產業協同發展的外生困境。《東盟經濟共同體藍圖2025》為東盟制造業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即在區域品牌、區域市場、貿易便利化、接軌國際標準、互聯互通等方面同步發展。然而,從東盟國家制造業發展的實際來看,要實現統一步調、協同發展的難度非常大。其中,外部因素對東盟制造業產業協同發展影響最大。東盟國家制造業的發展嚴重依賴外部經濟體,也反映了中國、美國、日本、韓國等在東盟制造業領域的博弈加劇。在這一背景下,東盟國家在選擇制造業發展行業、發展布局以及發展戰略方面受到的外部因素影響就會很大。例如,美國不僅將制造業轉移至越南,而且加大美國市場吸收越南制造業最終產品的力度,這一趨勢必然影響越南未來的產業政策制定和產業發展方向。又如,日本與泰國在汽車制造業方面根深蒂固的聯系,將影響未來泰國制造業的發展方向。因此,這種外部依賴性會嚴重削弱東盟國家在整體產業布局和協同發展中的領導力,也將大大影響東盟經濟共同體建設的效率。
綜上所述,由于東盟的制造業發展存在內生和外生的困境,中國創新驅動這一區域價值鏈的“新引擎”和“牽引力”可能會被削弱,這成為雙方共建區域價值鏈的第三個障礙。
三、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的路徑
以美國為首的“鏈主”國家開啟了再工業化進程,對中國的全球價值鏈升級戰略進行全方位、立體式施壓,從圖5可以發現,“鏈主”國家的立體式施壓路徑主要有三種。一是生產端:扼殺技術創新。例如,華為和中興等具有代表性的技術領先企業遭到美國的科技圍堵。二是市場端:市場圍追堵截。例如,美國挑起的貿易摩擦,通過關稅和禁入等手段對中國制造業進行精準打擊。三是規則端:提高準入門檻。例如,從TPP到CPTPP再到“美日歐三零自貿區”?都延續了從規則上排除中國的施壓邏輯。

圖5 ?應對“鏈主”立體施壓的區域價值鏈共建路徑設計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面對“鏈主”的立體式施壓,中國應當通過建構區域價值鏈進行有效應對。作為“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的“試驗田”,中國東盟區域價值鏈的共建路徑十分重要。筆者認為,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需要從認知、原則、路徑三個方面完善頂層設計,特別是按照硬件、軟件、驅動“三位一體”的路徑進行有效建構。
(一)認知:從全球價值鏈向區域價值鏈轉變
中國制造業的價值鏈戰略認知從全球轉向區域是區域價值鏈體系頂層設計的第一步,值得注意的是,價值鏈戰略認知轉型的過程是一個復雜的系統過程,包括國家戰略、產業政策、企業實務三個層次。在國家戰略層面,應重視中國制造業所面臨的嵌入價值鏈遭“低端鎖定”,重構價值鏈還為時尚早,攀升價值鏈被“圍追堵截”這三大發展困境,加快推動并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戰略。在產業政策層面,一方面,應加強對新形勢下制造業產業政策調整問題的綜合研判,特別是加強對“一帶一路”沿線制造業產業發展、投資、布局的政策研究;另一方面,應通過政策來培育具有區域價值鏈“鏈主”潛質的高端制造業,鼓勵并引導這些企業利用自身的技術和渠道優勢,與沿線國家企業建立緊密的生產和市場網絡。在企業實務層面,從中興和華為遭受“鏈主”打壓的情況中可以看到,高端制造業企業應從技術(生產端)和品牌(市場端)同時發力,既致力于在設計、研發等上游環節對“卡脖子”技術進行有效突破,又能夠借“一帶一路”倡議開拓沿線國家的市場渠道,打造具有國際視野、民族特色的跨國品牌企業。
(二)原則:協商共建、開放共享、示范共贏
中國與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既要注重傳承已久的“東盟方式”,又要兼顧區域合作的開放性,還要考慮區域價值鏈的示范效應,因此,中國的區域價值鏈戰略需樹立協商共建、開放共享、示范共贏的“三共原則”。一是協商共建原則。一方面,考慮到協商一致是東盟合作的核心原則之一,尊重和保持“東盟方式”是中國與東盟開展深入合作始終堅持的重要原則;另一方面,以“共建”代替“重構”和“主導”,既考慮到部分東盟國家與中國在產業結構上有一定的競爭性,又減少部分國家對“一帶一路”的誤解。因此,協商共建是中國區域價值鏈戰略的重要原則之一。二是開放共享原則。開放共享是中國“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重要原則,中國的區域價值鏈戰略也應堅持這一原則,即以開放性區域價值鏈取代封閉性區域價值鏈。一方面,考慮到日本、美國、韓國等外部力量與東盟國家制造業有著較為密切的聯系,封閉性區域價值鏈顯然不切實際;另一方面,東盟的體量還不足以成為中國制造業最終產品的最大市場,開放性的區域價值鏈有利于中國制造業開拓更廣闊的海外市場。三是示范共贏原則。對“一帶一路”國際合作來說,中國與東盟建構區域價值鏈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一方面,中國和東盟具有建構區域價值鏈的地緣優勢,也具備開展深度產業合作的基礎;另一方面,打造一個具有成功示范效應的區域價值鏈示范區,有利于推動“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的形成和發展。本文認為,中國東盟區域價值鏈建設應該以“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為核心目標,通過中國與東盟區域價值鏈—RCEP區域價值鏈—“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逐級建構,最終建立以中國為主導的區域價值鏈生產、分工體系。
(三)硬件:共建區域價值鏈的戰略對接
當前,推動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一帶一路”和中國東盟區域價值鏈建設的戰略對接大有可為。一方面,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指出,聚焦國家區域發展戰略,實現跨區域整合創新資源并打造區域創新示范引領高地,特別強調要推動優勢地區(如北京、上海、廣東等)建立具有全球影響力的科技創新中心,這將為中國與東盟區域價值鏈建設注入強大的發展動力,在以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引領區域內制造業產業升級的同時,推動更為緊密的區域內生產、分工體系的形成。另一方面,實現互聯互通是區域價值鏈建設的首要條件,“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在推動中國與東盟國家間互聯互通上作出了突出貢獻。可以預見,隨著“一帶一路”國際合作的不斷深入,中國與東盟實現互聯互通后,區域內生產和交易成本將大幅降低,新的區域生產、分工模式和區域價值鏈將被重塑。
(四)軟件:共建區域價值鏈的技術對接
根據全球價值鏈理論,實現價值鏈重構的關鍵在于提升產業分工地位,利用產業比較優勢實現體系內生產關系的重組,進而實現區域價值鏈的重構。從具體路徑來看(見圖5),區域價值鏈的建構路徑主要有兩條,即生產端和市場端。從生產端來看,獲得技術比較優勢是提高產業分工地位的關鍵。因此,中國只有在中高端制造業領域有所突破,形成明顯的技術比較優勢,才有能力實現區域價值鏈的重構。中國應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為契機,推動國家科學創新中心與東盟國家中具有中高端制造業基礎的國家如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等進行深度合作,重點突破信息技術、工業機器人、新能源汽車、農機裝備、生物醫藥等“工業4.0”重點產業,占據區域價值鏈生產端的制高點,推動區域價值鏈的形成和延伸。從市場端來看,品牌和渠道是區域價值鏈建構的重點環節。一是要實現從“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變,二是要拓展和控制區域內制造業最終產品的市場渠道。?市場渠道是“鏈主”國家實現全球價值鏈治理的重要手段,也是“鏈主”與“參與國”之間緊密生產關系的重要影響因素。根據這一經驗,中國可以通過進一步向區域內制造業開放國內市場以及開拓“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市場,實現區域內“自產自銷”和“自產外銷”的“購買者驅動”模式,從市場端助力中國東盟區域價值鏈的形成。
除此之外,規則也是區域價值鏈建構的重要內容之一。多拉爾等人認為,區域內的制度質量對價值鏈的形成有直接關系,?這說明高標準的區域合作制度有利于區域價值鏈的建構。建構更高質量的區域合作規則是中國東盟經貿合作升級的重要內容,有助于克服當前“意大利面碗效應”“靈活性大于高質量”等區域合作制度的弊端。中國、東盟應該立足RCEP,重點對雙方貿易便利化規則、投資規則、原產地規則等有利于促進區域價值鏈形成的規則進行突破。
(五)驅動:共建區域價值鏈的模式和層次對接
第一,以購買力驅動的區域價值鏈模式更適合中國與東盟。過去,日本與東盟國家建立的分工關系完全以技術作為驅動力,利用東盟國家的自然和人力資源優勢,建構自上而下的垂直分工體系,但由于中國并沒有形成絕對的技術優勢,而且與部分東盟國家還存在一定的產業結構競爭,因此,日本雁陣分工“先發展生產,后培育市場”的“生產者驅動”模式并不適用于當前的中國和東盟。對中國來說,以市場作為驅動力,建構以市場培育技術,生產、市場共同拓展的區域價值鏈分工模式更為實際。一方面,中國應該利用強大的國內市場,發揮“購買者驅動”模式的優勢,通過制定相關規則,強化國內市場對源自中國東盟區域制造業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的購買,以此在需求端促進區域價值鏈的形成。另一方面,通過培育“鏈主”跨國公司,強化對東盟國家重點產業的投資,逐步形成制造業產業集群,進而通過拓展國內、區域內、“一帶一路”沿線的市場,從而在生產和市場兩端促進區域價值鏈的形成。
第二,共建區域價值鏈還需要中國與東盟國家進行有層次的產業對接。一方面,在產業對接的對象選擇上應有所側重。東盟國家制造業的發展可以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層次為新加坡、馬來西亞,第二層次為泰國、越南、印尼和文萊,第三層次為老撾、柬埔寨、菲律賓、緬甸。在中高端制造業的產業對接對象選擇上,應該以東盟第一和第二層次國家為主;在低端制造業的產業對接上,應該以第三層次國家為主。另一方面,產業對接應該充分考慮國別產業優勢。以中高端制造業為例,在電氣設備和電子行業,中國應加強與馬來西亞和印尼的產業合作,例如,馬來西亞政府就明確表示,希望與華為共建5G網絡。在生物醫藥、工業機器人、石油化工等行業,中國應該加強與新加坡、文萊等國家的產業合作。在新能源汽車行業,中國應利用泰國汽車產業集群優勢,強化與泰國在新能源汽車研發與生產方面的產業合作,例如,在日本、泰國的汽車生產網絡中,新能源汽車是一個“真空地帶”,當前比亞迪、吉利、北汽新能源、超威集團等品牌都已經進入了東南亞市場,引導這些企業與泰國共建新能源汽車研發基地和生產網絡將大有可為。以低端制造業的紡織業為例,考慮到越南在該領域的發展潛力以及中越產業結構競爭性問題,中國應當促進越南成為該領域的“鏈主”,并通過“購買者驅動”模式來強化與越南的生產聯系,以此減少產業結構競爭,培育良性的區域生產分工模式。
結?束 語
習近平總書記作出了“當前中國處于近代以來最好的發展時期,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兩者同步交織、相互激蕩”?這一重大戰略判斷,并提出“準確識變、科學應變、主動求變”?三大應變方針,這為中國價值鏈戰略的轉型發展指明了前進方向。一是要準確識變。在百年大變局背景下,全球價值鏈體系進入深度調整期,“鏈主”與“參與國”圍繞“攀升”與“反攀升”的博弈也將成為未來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的新常態,發達經濟體的守成心態與新興經濟體的攀升訴求亦將同步交織、相互激蕩。二是要科學應變。一方面是當下如何應對,應認識到關鍵技術被“卡脖子”、過度依賴西方市場、制度性話語權缺失這三大問題,既是中國高端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中被“鏈主”圍追堵截的根源,也是中國和東盟共建區域價值鏈過程中應重點突破的三個方向。另一方面是未來如何布局,如前所述,開放性是中國與東盟區域價值鏈的重要特征,這意味著該價值鏈分工體系的建立是中國全球價值鏈戰略的新起點,發揮區域價值鏈的“示范效應”,推動RCEP區域價值鏈、“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的逐級建構,推動中國制造業沿著嵌入—攀升—區域—全球的路徑發展,最終實現全球價值鏈體系的重構。三是要主動求變。面對東盟等沿線國家強烈的經濟發展愿望和對世界經濟發展不確定性的擔憂,中國應當主動提升與東盟的經貿合作質量,為新興和發展中經濟體應對世界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及其所造成的沖擊提供中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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