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年 張昆
【摘要】在全球語境下的文化傳播交流中,文學作品的地位、價值和影響力是不言而喻的。如何跨越文化差異與國際出版人合作,讓中國文學作品以全新的姿態走向世界,是中國出版人應該思考的問題。在全球化格局的背景下歷史地考察中國文學的海外傳播,多維度地分析其海外傳播的困境,并探索合理有效的輸出路徑,這是研究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起點和難點。
【關 ?鍵 ?詞】全球語境;中國文學;海外傳播;路徑
【作者單位】江錦年,湖北第二師范學院文學院;張昆,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
【基金項目】2019年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19Y124)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239.2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14.002
在全球語境下,我們強調異質文明、文化之間的溝通與交流。中國有深邃迷人的文化,但用什么樣的方式來表達能讓世界更好地接受、理解并喜愛,一直是困擾著中國出版及文化“走出去”的難題。毋庸置疑,在文化傳播交流中,文學作品的地位、價值和影響力是不言而喻的: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借助文字發揮其直抵人心的力量,不僅展現了與本國文化相關的基本洞見,還能以潛藏在閱讀背后的文化與其他文化進行交流、互動,得以重新審視自己。如今,全球經濟貿易互聯互通,文明交流日漸深入,如何跨越文化差異與國際出版人合作,讓中國文學作品以全新的姿態走向世界,這是中國出版人應該思考的問題。考察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興衰起伏,多維度分析其海外傳播的困境,并探索合理有效的輸出路徑,這是研究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起點和難點。
一、中國文學海外傳播興衰起伏的當下意義
一部文學交流史實際上也是一部中外文化交流史,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興衰起伏與中國國際地位的變化以及華夏文化的輻射力、影響力休戚相關。早在公元二三世紀,我國的古典文學就開始在東亞各國傳播。到了唐代,中國的文學作品在日本、朝鮮等國十分受歡迎。而在民族文學全面發展的宋元明清,其傳播甚至遠達歐洲。德國作家歌德正是閱讀了我國清代小說《好逑傳》和一些詩歌作品,才于1820年提出了“世界文學”的偉大構想,并呼吁人們理解中國文化,了解中國的理性精神和倫理道德。進入近代,中國文學海外影響力的淪落與中國國力的衰敗是同向的。其后,隨著中國經濟的不斷發展和社會的不斷進步,我國綜合國力明顯提高,國際地位和國際影響力隨之上升,中國文學也得到更多的關注,海外傳播再度綻放光彩。筆者認為,中國文學海外傳播興衰起伏的歷史對當下文學作品“走出去”具有以下意義。
首先,奠定了中國文學在東亞漢文化圈里傳播的良好文化基礎。漢文化是指以春秋戰國諸子百家為基礎,不斷演化、發展而成的特有文化,其特征是以儒家文化為骨干而發展形成的。自古以來,豐富多彩的中國文學在周邊的日本、越南、朝鮮等國家流傳,這無疑對東亞漢文化圈的塑造與形成發揮了重要作用。中國文學在漢文化圈的接受度是很高的,今天我們依舊能在傳統東亞漢文化圈里感受到文化一體性,感受到漢文化、漢文學的生命力。這不僅體現在古典詩詞以及《西游記》《三國演義》《紅樓夢》等古典小說的傳播上,還體現在許多現當代文學作品的傳播上。相比之下,中國文學作品在英美等其他國家傳播卻歷經坎坷。
其次,中國文學在“一帶一路”區域的傳播歷史可以幫助消除地域文化障礙。歷史上,隨著陸地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開辟和延展,中國文學也傳播到其他國家,在“一帶一路”沿線文學作品交流史里探尋中國文學的傳承與創新具有現實意義。“一帶一路”不僅是經濟貿易的合作倡議,還是文化的布局。“一帶一路”沿線涉及60多個國家,各國之間意識形態、價值取向和文化習俗等方面都存在差異。當下,我們提倡國家“絲路書香工程”和“一帶一路”主題出版,從歷史維度上探尋策劃選題,因地制宜地輸出作品,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后,中國作家近年來獲得多項國際大獎,提升了中國文學的影響力,拓寬了中國文學的海外傳播渠道。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成為一百年以來首位獲得該項國際大獎的中國籍作家;2014年,閻連科憑借《四書》獲得“卡夫卡文學獎”;2015年,劉慈欣憑借《三體》獲得世界科幻最高獎“雨果獎”長篇小說獎;2016年,曹文軒獲“國際安徒生獎”。這些獲獎極大地鼓舞了中國作家的創作熱情,印證了中國文學在全球化發展中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二、中國文學海外傳播困境的多維分析
我們的文學作品是否在國際上被廣泛接受?近年來,中國文學傳播品類打破了古典文學一支獨大的局面,莫言、余華、格非、阿來、賈平凹等眾多中國當代作家的文學作品都取得了不錯的海外銷售業績。我們必須正視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優劣勢,在此,從文化和技術維度探討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困境。
1.文化內因導致翻譯艱辛
譯介在文學作品海外傳播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一般情況下,在翻譯中,與語言因素相比,非語言因素起著更大的作用。從文化內因分析,我國屬于典型的跨文化傳播中的“高語境國家”,即我國文化中信息的表達方式含蓄而隱晦,大部分信息內容需要傳播者通過具體語境推測出來[1]。眾所周知,中國古代典籍如果離開歷代學人的闡釋與解讀,離開古代語言與時代語言的轉換,一般人是很難看懂的。同理推知,置身于高語境文化環境內部的人覺得清晰易懂、細致入微的敘說,不同文化的同時代人卻認為是不可理喻和支離破碎的。面對這種文化屬性帶來的障礙,要想促進文化交流,僅僅在文字表面意義上將我國輸出的文學作品做簡單的語言轉換,外國讀者很難看懂。譬如,哲學家黑格爾讀了《論語》譯文,認為它只是一部平常的處世格言,只是善良老練的道德教訓,顯然只是把《論語》作為一個簡單的文本去考察,并沒有結合《論語》的歷史文化背景了解其出色的隱喻和巧妙的語言,所以產生了這種誤讀。
當下,對中國文學進行在線機器翻譯與在線網絡翻譯,成為海外讀者追蹤中國當代文學熱點的重要手段[2]。看這種翻譯簡直就是囫圇吞棗,不可能真正地感受到中國文學的敘事風貌和審美品格。即使這部作品在海外大受歡迎,作品的意義沒能完全表達,通過文學的海外傳播進而實現文化交流的目的也就沒有達成。因此,在翻譯文學作品時,不能單單以“信、達、雅”的價值標準來評價翻譯水平,而是在翻譯策略上要有所改進,譯者必須對原語境文化和目標語文化都比較熟悉,將作品置于文化差異化的大背景下,加入文化解碼的過程,這無疑加大了翻譯的難度。
2.技術發展凸顯傳播的單一化
傳播學中的使用與滿足理論強調“主動的受眾”,而逐漸自由化的媒介市場,讓受眾有了更多主動選擇的權利。現在媒介自由選擇度較高,使得受眾分化的現象逐漸明顯,一些受眾有可能需要通過音樂、影視或者是游戲來對文學作品進行了解。媒體技術的發展帶來文學作品傳播方式的改變,中國文學海外傳播必須進行多樣化開發以滿足受眾的不同需求。由此可見,文學作品的傳播方式必須從傳統的出版紙質圖書的單一模式中跳脫出來,積極調動各種新科技和新媒介手段,朝著多維的方向發展,衍生多種不同的演繹形式,這也是全球文學版權開發的共同方向。從全球市場競爭相對性優勢角度來看,中國的文化產業目前并未形成成熟的全媒體運營產業鏈。傳統出版社要迎接挑戰,傳統的單一化傳播模式亟待變革。當文學作品改編為影視作品的時候,作品需要適應電視屏幕或者電影熒幕;改編成有聲讀物時,作品則需要適應MP3之類的播放器,甚至需要適應車載廣播。現在,媒介已經發展到運用AR和VR技術,加上人工智能技術的不斷發展,作品的改編需要考慮更高水平的技術支持,否則將無可挽回地錯過新技術和傳媒 “聯手”帶來的新機遇。
三、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路徑分析
為了使中國文學“走出去”,我們需要充分利用多方面的力量和資源。政府需要制定一系列政策措施,推動并保障文學作品海外傳播的有序開展;業界必須采用域外民眾能夠理解的方式和途徑來推動中國文學作品的海外傳播;民間也要積極開展一系列的國際文化交流推廣活動,打下良好的文化互動基礎,為文學的傳播營造良好的文化氛圍。筆者以為,中國文學海外傳播比較有效的路徑有以下方面。
1.依托國際書展
圖書海外傳播最初的形式是版權輸出,各大國際書展成為版權輸出的主戰場。每年在全世界各地舉辦的大大小小國際書展,不僅版權貿易的成交量高,而且反映了行業的最新價值取向,積極輻射文化大市場。“書展將出版產業中的供應鏈和價值鏈的所有參與者都集中起來,為他們提供了一個面對面交流的特定場合。”[3]這些年來,我國出版機構積極參加了法蘭克福書展、倫敦國際書展、美國紐約書展、東京國際書展、開羅國際書展等各種國際書展,多次擔任主賓國,并取得了豐碩的交易成果,為以后的進一步合作打下基礎。
除了參加書展,我國還積極籌辦國際書展,為中國文學海外傳播搭建重要的“走出去”平臺。譬如,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上海國際童書展等吸引著世界各國出版界的關注,這無疑可以作為中國文學海外輸出的重要突破口。此外,出版社也可以在國外舉辦書展。譬如,2014 年,中國圖書進出口(集團)總公司通過在美國、加拿大、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五個國家舉辦十三個系列的巡回書展,極大地拓寬了我國出版物的海外傳播渠道。
2.依靠版權代理
版權代理體制的健全有利于圖書出版業的產業化升級。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過程中,版權交易更加頻繁,細節更加煩瑣,作者出于提高工作效率和更好地與外國出版機構接洽、貿易往來的目的,更愿意將版權交易談判等相關工作交給版權代理人。比如,專業版權代理人的介入加快了麥家作品海外傳播的步伐。盡管最初是英國漢學家米歐敏對麥家的《暗算》《解密》這兩部小說感興趣,但如果沒有版權代理人譚光磊的運作,這兩部小說不可能被介紹給翻譯家兼漢學家藍詩玲, 進而與企鵝出版社簽訂翻譯和出版合同。麥家事后曾對媒體說,在譚光磊聯系他之前,他本人對版權輸出一無所知。
目前,我國版權代理機構少,且沒有形成一定的規模,我國相當一部分文學作品的海外傳播都是作家聘用外國的文學代理人員幫忙運作其版權業務。這些代理人員對版權代理的相關業務以及國際條例都比較了解,還擁有自己的信息情報網絡,能夠在審稿修改、版權營銷、市場預估等方面給作家很好的建議,及時有效地協助對外版權貿易的達成。此外,我們也應該發展版權代理制度,培養版權代理人才。應該說,國家和業界已經注意到版權代理在出版“走出去”戰略中的重要性。2010年開始,中國版權保護中心依據原新聞出版總署下發的培訓計劃,聯合北京東方雍和國際版權交易中心等單位連續舉辦了多期“版權經紀人、代理人專業實務培訓班”。此后,又有多個部門每年專門組織開展版權經紀人培訓班,并將其列入出版人繼續學習學時,以全面提升版權代理人隊伍的整體專業素質。
3.多環節聯動的合作開發
數字時代,國與國之間在文化互鑒、文化交流方面呈現日漸頻繁的趨勢,從而打破了文化生產把各國和各個民族文化割裂開來操作的機械做法,形成了全球化的有機整體網絡。中國文學走向海外將帶動和加深國內出版社與海外出版機構的合作,其模式也要具有“術業有專攻,聯合推動發展”的特點,在人才、平臺、渠道和傳播方式上,促進國內與國際兩個市場的無縫連接,建立全球性的編輯、發行和運營體系。這種媒介合力的策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中國文學在全球市場中出版發行的風險。
想要打開國際市場,中外合作編輯出版、雙邊同步銷售推廣的模式值得推廣。我國出版機構可以征求國外專業人士的意見,挑選文本,與國外的資深翻譯合作翻譯。同時,作品的獲取能力也是市場的核心競爭力,我國出版機構可選擇性地與國外的大型出版機構、文化營銷機構合作,借助它們的發行和營銷渠道與平臺,強化對讀者的深度運營,并了解中國文學在國外市場的反饋。2001年曹文軒的《紅瓦》首次走出國門,其版權輸出到韓國并產生了深刻反響,被韓國《中央日報》評選為2001年度“十大好書”之一。2002年《黑瓦》在韓國出版,自此之后,他的作品《草房子》《根鳥》《青銅葵花》《天瓢》《細米》《山羊不吃天堂草》相繼在韓國出版發行。曹文軒的作品能夠在韓國順利打開市場,除了文化認同,優秀的譯者和韓國權威機構的推薦功不可沒。《紅瓦》的譯者全秀貞曾在北京語言大學學習中文,具有深厚的語言翻譯功底,相繼翻譯了《草房子》《根鳥》《青銅葵花》幾部重要作品。《紅瓦》一書更是得到了韓國“全國國語教師協會”的推薦,該協會的影響力波及韓國各個地區。
今天,隨著中國國際影響力日漸強大,全世界越來越多地興起“漢語熱”,中國政府也在很多國家創建了孔子學院,致力于傳播中國文化,讓世界更了解中國。中國文學的海外傳播可以借助孔子學院等教育機構以及其他組織的窗口和平臺,在出版全球化的格局下,完美展示我國文學的魅力。
|參考文獻|
[1]張正航. 跨文化傳播中圖書版權輸出的文化共性分析[D]. 北京:北京印刷學院碩士論文,2015.
[2]姚建彬,郭景紅.中國文學海外發展報告(2018)[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19:15.
[3]布萊恩·莫蘭.書展——一場價值觀的競賽[J].城市觀察,2015(3):2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