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 李炫錫
【摘要】動畫作為綜合藝術的表現形式和與大眾溝通的橋梁,是跨文化傳播的主要手段。傳播最小的單位是符號,文章以符號中含蓄意指理論為切入點,解讀中國風系列動畫“中國唱詩班”跨文化語境下符號的意義,使受眾更清晰地了解中國風動畫片的傳播脈絡,探究中國風動畫片在跨文化傳播中的策略。
【關 ?鍵 ?詞】中國風動畫片;跨文化傳播;含蓄意指
【作者單位】肖林,韓國東西大學數碼內容學部,濰坊科技學院藝術與傳媒學院; ?[韓]李炫錫,韓國東西大學數碼內容學部。
【中圖分類號】G215【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9.14.025
“傳播的最小單元是符號——信息是傳播的材料,信息也總是表現為某種符號。”[1]符號與傳播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索緒爾在日內瓦大學授課時提出了符號學這門學科,符號學家羅蘭·巴特在索緒爾能指、所指的基礎上,進行了深入的闡述,他綜合葉爾姆斯列夫的ERC觀點提出的RC,即含蓄意指理論[2],含蓄意指體系中包括能指、所指和意指作用三個基本要素。隨著符號學應用范圍的不斷擴大,符號學體系更加完善,于是便產生新學科電影符號學。電影符號學廣泛應用于電影、 動畫電影領域。電影由電影語言組成,電影符號是電影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羅蘭·巴特的學生麥茨認為,“電影符號學即被看作一種關于直接意指的符號學,又可以被看作一種關于含蓄意指的符號學”[3]。本文在跨文化傳播的視角下結合符號學的含蓄意指理論,在電影符號中對中國風動畫片內容及元素進行視覺符號、聽覺符號角度的分析。
一、中國風動畫片的發展現狀
從1941年中國推出第一部中國風動畫片《鐵扇公主》開始,到《大鬧天宮》《九色鹿》《牧笛》《山水情》等動畫片,中國風動畫片進入了早期的繁榮時期。中國風包含了中國傳統文化思想、中國傳統元素、各民族文化等因素,是適應文化多元化趨勢的藝術形式,也是對傳統元素的再創作,涉及建筑、音樂、動畫片、電影等領域。從迪士尼的《花木蘭》《功夫熊貓》對中國傳統元素的應用,到《魁拔》《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大魚海棠》《白蛇:緣起》等中國風國產動畫的熱映,該類動畫片逐漸受到觀眾的喜愛。與此同時,中國風動畫片《包寶寶》《白鳥谷》《連理枝》等在國內外各類動畫電影節上廣受關注;中國作為主賓國參加2017年法國昂西國際動畫電影節,給這屆電影節增添了不同以往的中國元素、中國風,200平方米的中國聯合展臺集中充分展現了中國動畫藝術創作和技術發展的最新成果。
中國風動畫片體現了中國的地域特色,是中國文化的表現風格,主要表現在物質層面和精神層面。物質層面為中國元素的外延,精神層面為中國元素的內涵,兩者缺一不可。萬籟鳴曾說:“動畫片一在中國出現,題材選擇就與西方分道揚鑣了,在苦難的中國,我們沒有時間開玩笑,我們要讓同胞覺醒。”[4]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巧妙地與動畫藝術形式相結合,豐富了動畫的藝術表現形式,如根據中國古代神話故事改編的《神筆馬良》、水墨動畫《小蝌蚪找媽媽》、剪紙動畫《驕傲的將軍》、皮影動畫《濟公斗蟋蟀》等。
“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為“上海嘉定800年”地方文化項目之一,2015年開始制作,由《元日》《相思》《游子吟》《飲湖上初晴后雨》《夜思》五部原創中國風動畫片組成。該系列動畫片將詩歌與嘉定地區人文故事相結合,運用中國傳統元素弘揚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元日》改編自王安石的古詩《元日》,以孩子的視角展現明代嘉定地區賀新年時的習俗。《相思》改編自王維的古詩《相思》,以紅豆為敘事主體,講述小秀才與六娘悲哀的愛情故事。《游子吟》改編自孟郊的五言詩《游子吟》,以棉衣為線,表達母愛的偉大,以及對母親的感激之情。《飲湖上初晴后雨》改編自蘇軾的《飲湖上初晴后雨》,主人公婁堅兒時才華橫溢,長大后參加科舉屢次失敗,心情失落,后來在一次名士聚會飲酒中,偶遇小曼并得到開解的故事。《夜思》講述了中國外交官顧維鈞義無反顧維護自己的國家,銘記歷史、勿忘國恥的家國情懷故事。
二、中國風動畫片跨文化傳播的符號解讀
文化特殊性的含蓄意指與使用者特殊的生活情境、物質文化、歷史記錄、大眾傳媒等因素有關,同一種事物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所表達的含蓄意指不同。但是,不同的文化系統也有共同之處,它們都以真實發生過的歷史事件或人物為所指。中國傳統文化由中國思想、中國元素組成,以多樣的符號化形式出現,蘊含了繁復的含蓄意義。受眾通過動畫片對中國傳統文化符號進行文化內涵解讀,即為含蓄意指。下文從視覺元素、聽覺元素、傳統文化思想元素三個方面分析“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
1.視覺元素符號解讀
從視覺特征的角度來看,符號不僅是一種視覺藝術表現,還蘊含特有的文化內涵。創作者通過修辭手法的運用,將傳統文化的視覺元素與民族精神轉化為視覺符號,搭建與受眾相連接的視覺語境共通符號系統,有效傳播信息。
中國元素在動畫中的運用經歷了從外延到內涵的發展階段,中國文化表達含蓄,能以一種內斂式的形態展現深層次的思想和情緒。如在《相思》中,紅豆多次出現,是思念和愛情的象征,但是每次出現的紅豆,不僅是不同種類的紅豆,還蘊含了不同的含義(見圖1)。出現在簪子上的紅豆為“相思子”,王維詩中的紅豆,色澤鮮艷但有劇毒,就像秀才與六娘痛徹心扉的愛情;秀才母親做的紅豆羹,送給六娘的紅豆,以及六娘給秀才喝的紅豆羹為“赤豆”,象征了童年時代純真無趣、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從符號學角度看,紅豆這一符號從物質實物變成愛情的象征,作為短片中重要的敘事元素參與故事敘述,在敘事變化期間有很多偶然的因素和聯系。
在角色設計中,中國傳統元素不僅起到烘托氛圍的作用,還被賦予符號的意義(見圖2)。《飲湖上初晴后雨》的故事發生在明朝,通過短片人物所戴的官帽可區分角色的地位。婁堅戴的儒巾為古代讀書人所戴的頭巾;朱濟之的造型為明代武將;婁堅老師徐學謨戴的為四方平定巾,是明代儒生、職官代表性的巾式。《游子吟》中小白鼠的角色設計也具有符號意義,小白鼠肚子上印有“魁”字,“魁星”是中國古代神話中主宰文運興衰的神,繁星成為中國的漢字,象征中國博大精深的漢字文化。《元日》中孩子的造型設計采用的是中國年畫中的娃娃造型,童子頭、胖嘟嘟的臉蛋,穿著小棉襖,寓意著美好幸福。《相思》中秀才簡單的造型與六娘富家子女造型形成對比,表現了秀才家境的清貧與六娘家境的富貴,暗示了他們的愛情會因為門第世俗的觀念而結束。
在場景設計中,設計者根據動畫角色活動的環境進行設計,每一部動畫片的場景細節都彰顯中國風。《元日》中的有趣糖人,各式各樣的燈籠,舞龍表演,孩子們蹦蹦跳跳,大人們賞燈看景,勾勒出人們在街上購年貨時繁榮熱鬧的景象。《相思》中的場景,牌坊、小橋、流水、人家、櫓船、橋街相連、深宅大院、石板路等構筑了江南小鎮的風貌。《飲湖上初晴后雨》中眾才子夜游西湖共度中秋佳節,在滿是燈籠的西湖游船上,才子們吟詩作對,推杯換盞,圓月當空,燈火萬家,烘托了團圓祥和的氛圍。《游子吟》故事發生在清代的四合院中,家中灶臺的設計為嘉定地區灶頭的樣式,主人公王鳴盛升遷過程的背景為“梅、蘭、竹、菊”,梅蘭竹菊是花中四君子,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代表高尚的品格。
2.聽覺元素符號解讀
音樂是民族藝術的精髓,承載了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藝術內涵。在“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中,中國風音樂與畫面相互配合,讓受眾領略到中國風音樂的獨特魅力。在聲音設計中,中國風音樂與音效相互配合,將受眾帶入故事中。《元日》中以點爆竹的音效開場,片中孩子們調皮玩耍的聲音、清掃院落的聲音、燃放爆竹的聲音都蘊含著濃濃的年味。《飲湖上初晴后雨》開場用沉重的腳步聲來表現婁堅失意的心情,小曼的一首南曲《呂蒙正風雪破窯記》及勸說,解開了婁堅的苦悶之情;《游子吟》以清脆的笛聲開場,笛聲、簫聲貫穿整個短片,火苗變換造型時運用了中國戲曲音樂。
3.傳統文化思想符號解讀
從傳統文化思想方面來看,《相思》運用了儒家的中庸思想,構建了“仁”“禮”文化,展現的是一種淡淡的遺憾,以此來表現悲劇的愛情。《元日》用過春節時的氛圍和一碗賀年羹,讓受眾感受到古代嘉定春節里的世情況味,表達安貧樂道的思想;《游子吟》展現了中華民族孝道精神的傳承與發揚;《飲湖上初晴后雨》中當婁堅跌入人生低谷時,伙伴們用詩詞歌賦來鼓勵他,告訴他“守得云開見明月”的道理;《夜思》以宏觀的視角,用民族氣節來展現中國風,弘揚了家國情懷。
三、對中國風動畫片跨文化傳播的思考
中國傳統文化是創作者靈感的源泉,是中國風動畫片跨文化傳播的根基。創作者不僅要在視聽語言中傳承傳統文化,還要注重價值觀的跨文化傳播。國產動畫片只有深度挖掘中華民族的內在美,才能更好地展現民族精神,擴大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播力。在這方面,“中國唱詩班”系列動畫做了很好的嘗試。動畫片中故事情節的發展、角色的造型、場景的設計、細節的刻畫、感情的渲染、剪輯的用心、配樂的講究、古詩的融入等,不僅將電影語言的優勢表現得淋漓盡致,而且將物鏡、情境、意境完美結合,形成了情與景融、意與境通的藝術境界,通過意境的表達,使受眾身臨其境地沉浸在中國故事中。這些中國風符號,既是中國文化的載體,又是民族文化精神的表現,具有含蓄意指的功能,能夠引發受眾的認同和情感共鳴,給受眾帶來遐想的藝術空間。
中國文化是華夏文明的基礎,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多次提到文化自信。中國文化的獨特性,增強了人民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在中國動畫蓬勃發展之際,我們必須深挖中國文化內涵,嘗試用不同風格的“中國風”“民族風”去表現中國文化,創作出得到世界觀眾認可的作品。
|參考文獻|
[1]孫英春. 跨文化傳播學導論[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2]張彤. 新媒體時代中國傳統元素在動畫電影中的傳播與發展[D]. 北京:北京郵電大學碩士論文,2018.
[3][法]麥茨. 電影與方法:符號學文選[M]. 李幼蒸,譯. 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2.
[4]閆李. 九旬還念悟空情——訪萬籟鳴先生[N]. 中國文化報,1990-07-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