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都：跟上時代的步伐

文｜本刊記者 孟維娜（德） 圖｜喻 捷

豐都綠春壩村即將成為旅游示范基地的美麗村莊

豐都的例子表明：無論是在資金、創業精神或者教育方面，重要的發展要素都已進入了中國的貧困地區。

中國在改革開放40多年中，創造了舉世矚目的經濟奇跡。但是，讓中國東部和東南部的沿海地區率先發展的做法，也有“代價”，那就是，在東部高速發展且開始參與數字革命的競爭時，許多中西部農村地區的發展卻比較緩慢。

由于發展不平衡，經濟繁榮的發達城市產生了對勞動力的巨大需求。許多農民去城市務工，這樣的社會流動帶來的問題是出現僅僅生活著留守兒童、老人和婦女的“空心村”。

多年來，為了扭轉這種勢頭，中國政府制定并實施了一系列發展規劃，使落后地區能夠迎頭趕上。到2020年年底，中國要在成功使7億多人脫貧的基礎上，實現全部貧困人口脫貧。

這將如何做到呢？為此，我們來到中國西南部的腹地重慶。

田園風光帶來的“錯覺”

中國西南部的重慶是一個直轄市，人口稠密，經濟發達。然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不是重慶這個大都會，而是它所轄的豐都縣。豐都縣距重慶國際機場約有2個小時的車程，是一個很大程度上帶有農村特點的地區。

豐都有83萬人口，位于著名的三峽庫區腹地，長江蜿蜒穿過植被茂盛的山谷，這里的許多地方還處在原生態之中，空氣濕潤、土壤水分充足。在紅土山坡上，不時可以看到瀑布。

然而，田園風光是會帶來錯覺的，因為，豐都實際上是今天許多努力追趕時代步伐的地區之一。2002年豐都縣被評定為國家級貧困縣。雖然從那以后的15年里發生了很多變化，2017年該縣摘除了“貧困縣”的帽子，但是，還遠遠沒有解決所有的問題，城鄉生活水平差距仍然較大。

豐都也面臨解決“空心村”的問題。此外，有些地方不利的地理條件也為發展有競爭力的現代農業增加了困難。在教育方面，全縣的30個鄉鎮中的大部分仍然十分落后。

在解決存在的問題和鞏固已經取得的扶貧成就方面，地方政府實施創新舉措，因地制宜、因難施策，為中國其他地區扶貧提供了值得借鑒的范例。

落后小村重現生機

從縣城我們驅車來到了綠春壩村，它距離縣城約有30公里。路上越過長江的一條支流—“龍河”。過河之后，我們來到了一個居民點，它是綠春壩村第一組，距河岸不遠之處，有18戶人家。但是，只有10戶真正生活在村子里。因為村里活少，缺乏收入來源，所以近一半的人都進城務工去了。

朱小冬是三建鄉的副鄉長，綠春壩村在該鄉轄區之內。他介紹道：“村子耕地面積少，產量不高。”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歷史建筑，雖然具有建筑學上稀少的遺存價值，但是屬于年久失修成了危房。當地留守的村民，不是年事已高就是沒有勞動力，無法維修房屋。于是，這個小村落似乎即將消亡。

但是，三建鄉綠春壩村駐村第一書記楊明想出了一個主意，改變了這個村子的命運。楊明認為，可以充分利用縣城和鄰近重慶市的發展優勢，實現該村在旅游業中的價值，讓當地農民受益。

楊明和他的同事們與當地村民一起制定了計劃，將文物保護、環境保護和該村的經濟發展三舉并重、融合發展。

為此，他們打算先利用國家對農村人居環境整治投入的資金，改善村子的公共環境。他們建造了花圃，翻修了道路，在溪流上建造了竹橋，修建了停車場、現代化的公共廁所，以及帶有曲折迂回走廊的亭子。眺望風景如畫的河谷，今天的綠春壩村令人流連忘返。在山坡上，一座鄉村旅社正在修建。

資金的投入恰到好處。因為，通過維修工程使當地居民的居住環境得到了改善，而且當地的旅游價值也被發掘出來了。在修繕舊房的時候，當地的旅游開發商出資填補資金缺口。縣城的一家旅游公司對當地人維修或者翻修帶有傳統建筑風格的房屋提供資助。朱小冬告訴我們：“如果村里的居民遷到城里，可以將維修和翻修的房屋出租，把一定時間內的經營委托給公司，參加全部收入的分配。”

該村的旅游開發正如火如荼向前發展，發掘該村更大的旅游價值尚需時日。然而，他們表現得很自信：該村將來一定是位于縣城大門前一枚綠色的珍珠，僻靜的河谷為飽受大城市工作和生活壓力的城里人提供療養休閑場所，其影響范圍將輻射到重慶市。

城市的迅速發展產生了雄厚資金，而其中的一部分即將流向農村—無論是通過企業的直接投資還是將來通過游客的消費—促進農村的經濟發展。

房屋出租、特色餐廳和出售當地土特產及手工藝品，都將給農民在自家門前創造新的不菲收入。

綠春壩村正在進行人居環境改造

“家長學校”改變教育理念

教育也是創造財富和機會平等的關鍵。在這個領域中，豐都在過去幾年里也取得了一些成績。為了縮小該縣在這個領域中與城市的差距，縣政府對創新的教育理念秉持開放的態度。

在貫徹創新的教育理念方面，虎威鎮，更確切地說，該鎮的大溪村，取得了有益的經驗。這個村也在努力跟上教育發展的步伐。豐都縣濱江中學德育處副主任胡曉飛告訴我們：“與其他地區的學校相比，該校無論在設備和課程質量方面的條件都存在差距。另外，全村65個孩子中有22個孩子是他們的祖父母帶大的，因為他們的父母在外掙錢。這些孩子年齡3—17歲不等。”

中國在40多年間實現了巨大飛躍，這一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與之伴生的問題，例如，在代際之間就存在著鴻溝。縣濱江中學工會副主任秦家雄告訴我們：“這樣的差距在教育方法中體現得尤為明顯。”這位教育工作者正是為實現教育扶貧從城市來到大溪村的。

秦家雄說：“當我剛剛來到這個村的時候，我很快發現村民對現代教育方法知之甚少。他們打罵孩子，有時甚至將他們關起來。這不利于孩子們的身心健康。”秦家雄有著25年的教齡，積累了豐富的教學經驗。

他強調說：“教育扶貧要從孩子的父母做起，然后，他們才能夠將他們的知識傳授給子女并且正確地引導他們。”正是基于這種理念，他提出了另一種教育方案，依照這種方案，不是孩子們進課堂，而是家長進課堂受教育。去年，當地開辦了一所家長學校。每個月向家長提供有關教育問題的免費課程。教學計劃的主題范圍廣泛，涉及到團隊精神、誠實、自強自立、責任感、培養健康的自信、樹立自己的人生目標、正確對待挫折、發現學習中的樂趣、培養健康的道德品質等等。

賀蓮花今年35歲，是一名家長學校的學員。她有兩個兒子，一個5歲，另一個15歲。大兒子主要是由祖父母帶大，因為她在大兒子小的時候，在廣東的一家工廠里的生產線上務工8年，她的丈夫是長途貨運的汽車司機，幾乎總不在家。她回憶道：“幾年下來，大兒子對我們就疏遠了。他放任不羈，很難管教，教育孩子走進了死胡同。”“我很感謝家長學校。它讓我反思我原來的教育方法，通過學校的課程，我更好地認識到了自己。我現在不那么以我為中心了，出現了問題我也不再推到我的孩子身上。”這位年輕的母親如是說。

綠春壩村駐村第一書記楊明（右）帶領村民發展旅游業，讓當地人受益。圖為村里人與楊明攀談

在城市生活的幾年，賀蓮花開闊了眼界。她愿意汲取新的知識并且希望他們的后代有更好的發展前途。“我們農村人需要獲得機會跟上前進步伐，能夠接觸到其他社會階層的人，并且能夠與他們開展交流。”在這位年輕母親看來，家長學校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

秦家雄為實施創新的理念還專門編寫了教材，并且推廣到其他的貧困地區。首批帶有復制性質的項目也已在豐都縣展開。

許多工作尚需要完成

豐都縣的例子表明：無論是在資金、創業精神或者教育方面，重要的發展要素都已進入了中國的貧困地區。但是，欠發達地區和那里的居民想要在生活水平上跟上沿海地區的步伐，還需要做許多工作。

能夠確定的是，從長遠來看，只有各個地區共同發展，發展快的地區對發展慢的地區伸手相助，真正實現了機會平等，中國才能實現更好的發展。為此，必須確保資金和資源真正用在“刀刃”上，也就是說真正用到了需要它們的地方，而不是中途流失。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么，中國就有充分的機會憑借自己的力量走出發展不平衡的困境，從而自力更生完成扶貧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