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創板試點注冊制背景下建立企業整合報告制度的研究

陳旭輝 范英杰

摘要：以科創板試點注冊制與我國建立企業整合報告制度之間的關系入題，闡明了企業整合報告對我國設立科創板和試點注冊制的意義，對我國科創板全面實施企業整合報告制度的設想進行了科學的評估，指出了企業整合報告制度今后在我國的發展方向并給出合理建議。

關鍵詞：科創板?注冊制企業整合報告財務報告變革

一、引言

2018年11月5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首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開幕式上宣布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之后包括證監會在內的眾多部委和省市地方都表示支持并積極準備科創板的問世和注冊制的試行。通過對相對成熟的資本市場進行研究，筆者認為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是我國當前形勢下極具戰略眼光的一項決策。然而，重大的改革往往是復雜的系統工程，必須有相關的制度和技術條件作為支撐，而全面采用企業整合報告就是一項完善科創板信息披露制度的創新舉措。

企業整合報告（Integrated?Reporting，）是由國際整合報告委員會（IIRC）制定和推動的一種新型報告形式。這一報告方法旨在通過整合企業經營、發展戰略、公司治理和社會責任等方面的內容，為更廣泛的利益相關者提供更加優質的企業信息，以幫助其評估企業業績的可持續性。2010年2月，南非約翰內斯堡證券交易所開始強制要求其上市公司根據《金氏規則》編制整合報告，之后，南非連續7年在世界經濟論壇公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中“審計和財務報告實力”單項排名第一。2013年12月，IIRC正式發布并出版了國際整合報告框架，這種新的報告形式開始被廣泛應用于美國、法國、丹麥和新加坡等國的企業。

由于整合報告對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穩定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在未來，以企業整合報告為核心的信息披露制度有望成為我國科創板建設過程中的基本風險防范機制和重要動力來源。

二、企業整合報告對于我國設立科創板和試點注冊制的意義

相較于我國現行的核準制，注冊制下的企業不需要經過實質性審查，公司財力和素質不再作為上市的必要條件，只要企業按照規定真實、準確、完整地披露信息，主管機關若無異議，企業即可上市。此舉大大降低了企業的上市門檻，為中小型科技企業和初創企業帶來了迅速成長的機會。但是，低門檻也意味著高風險，傳統財務報告無法為投資者提供足夠的信息，以滿足其判斷高成長型企業投資價值的需要，更加復雜的市場環境也令我國的中小投資者越發難以辨別投資方向。面對這樣的市場現狀，企業整合報告恰恰可以發揮其優勢，彌補傳統財務報告信息披露的弊端。除此之外，在科創板首先建立我國的企業整合報告制度還有諸多益處。

（一）更加符合注冊制實施后投資者的信息使用要求

這種新的報告形式可以充分反映企業對資金、有形資產、人力資源、智力成果、社會關系和自然環境等資本的利用狀況，并清晰地展現出企業創造短期、中期和長期價值的商業模式，為投資者提供有效的決策基礎。由于更加重視企業的中長期戰略，整合報告的連貫性也使價值投資者可以在更廣的時間維度里判斷企業的長期投資價值。而對于我國資本市場中大量存在的中小投資者來說，企業整合報告的形式更加靈活，報告既可以講故事的形式將企業的商業模式傳達給缺乏投資知識的中小投資者，也可以用圖形化的方式來表現企業經營的各種細節，增加了年度報告的可讀性和可理解性，一方面滿足了我國中小投資者的信息需求，另一方面也降低了市場的盲目性。

（二）提振科創板投資者的投資信心

企業整合報告有助于提高信息披露的質量，高質量的信息對于提振新興板塊投資者的信心具有重要意義。相比于業績穩定的藍籌股，投資者往往對前景不夠明朗的中小科技型企業和初創企業持懷疑態度，而傳統財務報告僅僅為投資者展示一個經營成果而不能提供更多細節，這也使中小企業極易陷入融資難的困局。但是企業整合報告制度下，科創板企業可以為投資者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使他們在逐年比較中更加了解企業的成長，從而贏得投資者的信任。例如，采用企業整合報告的科創板企業從市場籌集資金時，投資者在與企業洽談投資事宜之前就已經閱讀過企業的整合報告并充分了解了企業維持和創造價值的過程，這可以大大降低投資者的談判風險，進而加速企業的籌資進程。

（三）有助于科創板企業做出恰當的戰略選擇

對于高成長的初創企業或中小型高科技企業來說，整合報告也是一個戰略規劃工具。國際整合報告委員會在2013年建立了企業整合報告框架，該框架將有助于初創企業或缺乏經驗的管理者評估其戰略、治理、績效和前景并形成一種整合思維，從而影響企業的戰略選擇并使企業長期受益。在企業整合報告框架的指導下，初創企業或其他高成長企業可以以此為出發點制定詳盡的目標，并對各項目標進行精細化管理。如果沒有企業整合報告框架作為指導，初創企業的管理者幾乎不可能以一種如此科學而全面的方式實現對企業業績的控制。正是因為科創板聚集了眾多規模較小、管理相對不完善的初創企業，整合報告將持續發揮其積極作用。

（四）實現科創板企業和社會資源的合理配置

企業采用整合報告向市場展示其創造價值的方式將對社會資源的合理配置產生積極影響。由于整合報告可以全面地展示企業對社會資源的利用情況以及創造價值的商業模式，企業的各類利益相關者可以結合他們自身需要在與企業相關的問題上做出更優的選擇：潛在顧客可以更加了解商品的生產環境，從而購買到更加合適的商品;員工可以更加了解企業文化，進而選擇到滿意的雇主;投資者可以更加了解企業的戰略，并據以優化自己的投資組合。在各方的自主選擇中，社會自動實現了資源的合理配置，采用整合報告的企業也有機會在此過程中獲得更大的競爭優勢。

三、科創板全面實施企業整合報告制度的評估與措施

企業整合報告對我國資本市場的完善和科創板的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美國、法國、丹麥、南非和新加坡等國家的率先實踐已經佐證了傳統財務報告逐漸向企業整合報告轉變的大趨勢。但是，這種新的報告形式在我國的研究基本還處于空白狀態，在提出設立科創板后，仍未有學者對科創板全面實施企業整合報告制度的合理性和可行性進行評估。通常來說，現代的變革活動主要是人員、組織、過程和科技四項因素的聯動，為方便討論，我們將組織和過程兩因素合并為制度建設因素，從制度建設、技術水平和人員素質三個方面，對科創板試點注冊制與全面實施企業整合報告制度這一設想的合理性和可行性進行綜合評估。

（一）制度建設

雖然目前官方還沒有提出建立企業整合報告制度的說法，但是深交所早在2006年就發布了《上市公司社會責任指引》并鼓勵上市公司披露社會責任報告，上交所也在2015年開始對上市公司行業信息披露做出指引，2018年12月28日，上交所又發布了上市公司行業信息披露指引第二十一號至第二十八號，累計對將近三十個主要行業的行業信息披露做出指引。這表明了我國企業信息披露正朝著整合化的方向發展。

但是在2019年3月15日上交所發布的《科創板創新試點紅籌企業財務報告信息披露指引》中，我們卻發現其內容仍然局限在傳統財務報告所關注的領域，并未對企業整合報告信息的披露做出指引。也就是說，企業整合報告在科創板實施目前仍然缺乏相關的指導文件。如果科創板希望繼續推動企業信息披露朝著整合化的發展，上交所應當在上市公司行業信息披露指引和《科創板創新試點紅籌企業財務報告信息披露指引》的基礎上探索科創板試點企業整合報告信息披露的可能性。同時，相關部門還應就上交所給出的披露指引形成一套適用于企業整合報告的審計準則，會計師事務所也應據此建立相應的整合報告審計方法，為整合報告信息質量提供保障，形成完整的企業整合報告制度閉環。

（二）科技水平

與財務報告一樣，企業整合報告需要審計活動為報告內容提供合理的保證，但是傳統的財務報告審計尚且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和時間，加入大量非財務信息后的企業整合報告將更加難以被鑒證。然而，人工神經網絡算法（NAA）、大數據的應用和超級計算機的發展將使企業整合報告的人工智能輔助審計成為可能。

人工智能審計并不是通過計算機來執行傳統的審計思路，而是實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跨越。傳統的審計注重演繹，即因果關系的推導。檢查、觀察、詢問、函證等一系列傳統審計方法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證邏輯鏈條的完整，獲取審計證據的任一環節斷裂都會影響審計目標的實現;而人工智能審計基于大數據和人工神經網絡等智能算法，審計思路由追溯邏輯鏈條轉向歸納綜合，注重統計上的相關性。相關性的優勢在于，即使我們無法準確解釋事件發生的內生原因，計算機卻能夠抽象出事件發生的影響因素，在很多情況下這種解釋的作用已經足夠有效。

目前，四大會計師事務所都聲稱開始將人工智能引入審計流程中，尤其是用于合同內容等非結構化信息的處理以及重大風險的識別。但是，在對我國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從業人員的調查中我們發現，人工智能技術尚未實現實務操作中的大規模應用，即還處在實驗階段。因此，會計師事務所還應當加大投入并積極尋求技術合作，使其人工智能審計技術早日實現應用，為企業報告信息的整合化發展創造條件。

（三）人員素質

由于企業整合報告的內容不再僅僅局限于財務信息的披露，其編制和審計都需要廣泛的知識背景和更強大的專業判斷能力，我國目前的人才儲備還不足以滿足企業整合報告的人才需求。因此，高校對于財會專業人才的培養計劃中應考慮納入整合思維、價值創造以及行業研究等相關課程以滿足企業整合報告實施的人才需求;在整合報告實施后，企業有必要通過咨詢服務機構提供的有關整合思維和整合報告的培訓來實現內部人才資本的增值，順利完成經營管理和報告體系的轉變。

四、研究結論和建議

與傳統的財務報告相比，企業整合報告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其整合信息對于維持資本市場的健康穩定與提升高成長型企業的長期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

對于科創板全面采用企業整合報告的設想，我們從制度建設、技術水平和人員素質三方面進行了評估。雖然我國在這三方面都有一定的基礎，但是就目前的發展狀況而言，全面采用企業整合報告的條件還不夠成熟。不過，由于我國具有制度建設的優勢，人員素質上的短板可以通過加大資源投入來補足，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也十分迅速，適時在科創板試點企業整合報告制度并暫行自愿披露或許能夠加速財務報告轉型的進程。

但是許多企業目前還對整合報告存在疑慮，擔心整合信息的披露會使成長型企業在激烈的競爭中喪失優勢。為了研究企業整合報告的影響，ACCA對一部分采用整合報告后的企業的高管進行了回訪，他們表示，整合報告并沒有帶來競爭優勢的喪失，企業反而因為公眾形象的提升變得更具競爭力。因為企業整合報告從準備階段到最終披露大約要歷時半年，競爭對手即便通過報告了解到了較為全面的經營信息，企業早已走在實現其戰略目標的路上了。因此，保密性不應該成為企業整合報告推廣過程中的障礙。

當前，我國可以積極推進企業整合報告制度在我國科創板

的試點，為今后科創板全面采用企業整合報告積累經驗。首先，上交所應當盡早對科創板企業信息披露指引作出完善，新的指導文件應當更加重視非財務信息的披露，使報告內容更具整合性;同時，證交所還要注意非財務信息的量化，考察各指標的內涵并指導企業設立合理的KPI;其次，財政部、中注協和各會計師事務所應當積極合作，建立一套針對企業整合報告的審計標準和審計方法，確保整合報告信息真實可靠;會計師事務所還應與人工智能技術領先的企業和科研院所通力合作，加速人工智能審計平臺的研發與應用;最后，教育部教指委和各大高等院校應當繼續探索財會金融人才培養的新模式，完善課程體系，以適應未來我國新的市場環境和制度背景下專業財經領域人才的需要。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中國經濟一直都在以一種循序漸進的方式實現歷史的跨越。我們要立足現實，敢于創新，在實踐中檢驗真理，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在資本市場改革的大潮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進程中邁出更為堅實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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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輝、范英杰（通訊作者），青島大學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