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益州名畫錄》又名《成都名畫記》,由北宋黃休復編撰。該書是一部記述唐、五代至宋初,以西蜀寺院壁畫創作為主要內容的地區性畫史。成書年代是北宋真宗時期的景德初年(1004—1007)。該書以列傳體形式記載了自孫位至邱文曉等58位畫家的小傳及壁畫作品,全書分三卷,按“逸、神、妙、能”四格編排。
關鍵詞:《益州名畫錄》;寺院壁畫;西蜀;繪畫
五代時期,西蜀繪畫異常繁盛,上接唐風下啟北宋,具有承前啟后的作用。但是,研究西蜀繪畫的地區性畫史卻很少。《益州名畫錄》是黃休復本人親身采訪所得,是作者依靠尋訪壁畫遺跡來積累編寫史籍的資料。因此,書中對這一時期寺院壁畫的名目、內容、年代、配列、構圖、繪畫特點等方面的記載,較為翔實可靠。書中記述的畫家,大都是西蜀畫院的宮廷畫家。書中介紹這些作者時,也涉及畫院的有關制度、升遷招錄、社會地位、職位待遇、師承關系、繪畫創作、藝術流派等,因此,《益州名畫錄》也是研究五代西蜀地區畫院繪畫活動及其對宋初畫院的影響等方面的重要文獻資料。
唐代中后期,中原地區戰爭頻繁,社會動蕩,經濟不景氣。而四川地處西南腹地,盆地沃野千里,氣候溫暖,物產豐富,在唐代素有“揚一益二”的美稱。并且四川在戰亂中受到的直接破壞少,政治和社會環境較為穩定,經濟和文化得以持續上升。早在遠古時期,巴蜀人民就創造了很多優秀的文化。在中原發生戰爭之際,中原文化傳入四川,得以保存和發揚。中原文化與當地文化融合創新,促進了四川文化藝術的繁榮。后來,經發展創新后的中原文化又傳入中原,影響著中原地區。宋人李畋在《<益州名畫錄>序》中稱:“謂唐二帝播越及諸侯作鎮之秋,是時畫藝之杰出者,游從而來。”《益州名畫錄》所著畫家并不全是蜀地畫家,其中17人是唐末戰亂之際入蜀的。唐中后期畫家流寓西蜀是其繁榮的直接原因。
如圖1所示,《益州名畫錄》共記錄58人,四川本地41人,外地畫家17人,其中長安畫家8人。盧楞伽、趙公祐、張騰、常粲、呂峣、竹虔、刁光胤、趙德玄來自長安,孫位來自東越(今紹興市)。騰昌祐是吳人,張洵為南海人(廣東佛山),貫休為婺州金溪人,范瓊、陳皓、彭堅、張南本、辛澄出處不詳。
《益州名畫錄》中入蜀的17位畫家中在玄宗時期入蜀的有1人,敬宗時期1人,文宗時期4人,懿宗時期1人,僖宗時期6人,昭宗時期2人,德宗時期1人,五代時期1人。由此可見,安史之亂以后,和唐僖宗時期入蜀的畫家最多。公元755年發生安史之亂,唐玄宗避亂入蜀,也吸引了不少外地畫家避亂。如盧楞伽是“京兆人,明皇帝駐蹕之日,自汴入蜀”,“至德二載起大圣慈寺,乾元初于殿東西廊下畫《行道高僧》數堵,顏真卿題,時稱二絕”,而后又留在了四川,并且“嘉名高譽,播諸蜀川”。由此可見,盧楞伽對巴蜀之地的繪畫有一定影響。公元880年,唐僖宗為避黃巢之亂,入蜀。隨駕人員中有很多畫家,如呂峣、竹虔為翰林待詔,騰昌祐為文學從事隨駕,唐僖宗在蜀地居住達4年之久。隨之而來的畫家還有很多,如自稱會稽山人的孫位,他是《益州名畫錄》中唯一的逸格畫家,攻畫人物,擅長畫水。“神禪道士常與往還,豪貴相請,禮有少慢,縱贈千金,難留一筆,維好事者時得其畫焉。”張南本攻畫佛像人物、龍王神鬼,畫火無人可及。南海人張洵,攻畫山水,落第久居長安。晚唐唐僖宗的避亂,讓四川地區又一次成為畫家的云集地。
17位外地畫家中擅畫佛道人物的有14人,花鳥畫家有兩人,山水畫家一人。其中,孫位與趙德玄二人不專一科。《益州名畫錄》中山水畫家4人,花鳥畫家6人,佛道人物畫家48人。由此可見,道釋人物畫在唐末五代西蜀繪畫中占主導地位,這與四川佛教興盛有很大關系。中原地區長期遭受戰亂,生產受到破壞,寺廟多毀壞,加上武宗會昌滅佛,北方佛寺衰落,大批僧侶來川避亂,四川佛教迅速發展。寺廟為吸引信徒,請畫師繪制壁畫。眾多寺院不僅養活了僧人,也養活了畫家。范瓊、陳皓、彭堅三人居蜀城三十余年,手筆不輟圖畫寺院壁畫,可見寺院之眾,壁畫之盛。這種現象帶來收入,也帶來競爭,指引著畫家去提高自身的技術。如大中年府主杜相公驚起凈眾等寺門屋,請陳皓、彭堅各畫天王一堵,各令一客將伴之,以幔幕遮蔽,不令相見,欲驗誰之強弱。結果是二公筆力相似,觀者莫能升降。這一時期西蜀出現了獨立的花鳥壁畫,比如天復年(901—904)流寓居蜀的刁光胤。“大圣慈寺熾盛光院明僧房窗旁小壁四堵,畫《四時雀竹》。廣政中黃居案重妝《雀蝶》精奇轉甚。三學院大廳小壁《花雀》兩堵,光胤畫,時年已耋矣。”從這段文字我們可以了解,在壁畫中本處于道釋教化的附庸地位的花鳥已漸次獨立,變為無功利的美術了。
這些避亂入蜀的畫家都各懷絕技,畫藝精絕,他們授徒傳藝,給西蜀繪畫帶來了生機。如杜齯龜師常粲,丘余慶師騰昌祐,石硌、麻居禮師張南本,黃荃、孔嵩師刁光胤。二人有“孔嵩升堂,黃荃入室”之喻,這主要得力于黃荃廣益多師,先后從師于騰昌祐、刁光胤、李升、孫位等,“所以黃荃兼有眾體之妙”,終成一代大師。《益州名畫錄》中也有一些是流寓入蜀畫家的傳人,他們通過家學傳承將畫藝傳下去,如趙公祐、趙溫其、趙德齊祖孫三代,常粲、常重胤父子二人。更加可貴的是,隨著大批畫師入蜀,一些稀世名跡亦流入四川。據《益州名畫錄》載:趙德玄入蜀時攜有“梁隋及唐百本畫,或自摸搦,或是粉本,或是墨跡,無非秘府散逸者,本相傳在蜀,信后學之幸”。兩帝幸蜀,畫家入川是西蜀繪畫繁盛起來的直接原因。這些畫家通過家學傳承,師徒傳授,形成了西蜀的畫家群,將中原技法在蜀地留存下來。正是因為這些入蜀畫師,西蜀繪畫才會發展興盛起來。
為何中原畫風會在西蜀盛行?筆者認為有以下幾點:第一,就是上面說的畫家入蜀,不僅帶來技藝,也帶來了一些名跡粉本,給西蜀人學唐畫奠定了基礎。第二,建立前蜀后蜀政權的統治者王建、孟知祥都為中原人士,而且他們及其他們的繼任者都雅好文藝,尊重文人,對文化教育和繪畫創作十分重視。據《十國春秋》載:“王建雖目不知書,而好與儒生談論,頗解其理。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帝禮而用焉,使修舉政事,故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流寓西蜀的士族無疑增厚了西蜀的文化氛圍。第三,那時的西蜀文化氛圍是輕松、愉快的。由于統治者多是武人,顧眼前而不慮后,他們的后代也縱情聲色,惟務侈靡。人們開始更注重日常生活中的興致,著重對細膩的官能感受和情感色彩的捕捉。
王、孟先后稱帝西蜀,皆沿唐制設翰林院。唐代中后期宮廷設專職(翰林待詔)禮遇畫家,后流行于五代,西蜀、南唐兩個朝代尤為突出。此時的畫家以繪畫本行直接服務于宮廷,面呈于皇帝。這一時期畫家的社會地位與唐中前期相比,已有顯著的提高,這歸功于開元初設置的待詔之所翰林院及其中官職翰林待詔。《益州名畫錄》中被授翰林待詔,賜紫金魚袋的就有16人。如黃荃,先事王蜀為翰林待詔,后事孟蜀。“授翰林待詔,權院事,賜紫金魚袋”,累遷至“內供奉,朝議大夫,檢校少府少監,上柱國”。再加之優厚的待遇和豐富的圖畫資料以及統治者定期的研討考核,促進了前后蜀繪畫的發展。
這一時期西蜀的畫院畫家的作品也可以流向市場,自由買賣。如江南商人入蜀買杜家父子的佛像羅漢,荊湖商人買阮惟德畫的稱為“川樣美人”的仕女圖,黃筌父子的畫也流入市場。這種交流無疑大大推動了當時的繪畫發展。安史之亂、黃巢起義期間,唐玄宗、唐僖宗相繼入蜀避亂,同時動亂地區特別是京師的眾多畫家兩次跟隨天子入蜀,這兩個歷史事件不僅促進了社會財富和勞動力的大量南遷,還促進了中原文化在四川的擴散,繁榮了西蜀的繪畫。前后蜀統治的58年時間里,政治穩定,經濟繁榮;另外,統治者的支持也為蜀地繪畫藝術的發展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環境,西蜀畫風進一步形成。
五代嬗遞,十國割據,雖然其間戰爭頻繁,但繪畫活動仍十分興盛。成都地處西南腹地,氣候溫暖,物產豐富;唐末二帝幸蜀,大批畫師入川,統治者雅好文藝,創立畫院。加之經濟繁榮,收藏興盛,西蜀繪畫得到大發展。成都成為五代時期重要的繪畫中心,在人物花鳥等方面取得長足發展,對五代繪畫作出了重要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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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朱雯琦(1994—),女,安徽池州人,南京藝術學院美術學院美術學專業2017級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美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