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婭
摘 要:蔣錦璐的城市小說通過“城市困獸”意象表達出對人性缺失的呼喚和拷問、對婚姻與情感的關照。文章通過分析“城市困獸”產生原因探索蔣錦璐小說的文化訴求。
關鍵詞:蔣錦璐小說;城市困獸;意象
一、“城市困獸”的產因
(一)物質欲望的膨脹
蔣錦璐對都市人生活情感遭遇、事業糾葛的描繪,暴露現代化社會中人們面對城市生活和文明壓力,人性深處的本真向往和浮華精神表象下的野性欲望泛濫的矛盾糾紛。從小受著文化大院熏陶的陸小冰幻想著浪漫的愛情婚姻,而粗糙大氣的汪晨只追求肢體上的快感,認為一張雙人床、車房就是一份“像模像樣”的愛情。在兩人愛情破碎之際,陸母大病依靠汪晨,二人雖是法律上的夫妻,在汪晨眼里更多只是物質饋贈的憐憫和自己施展物權能力的空間,這實則是物質欲權的掌控。
(二)精神世界的貧乏
精神世界的貧乏是當今社會的通病,城市拋撒的各種文明人們無暇應接,甚至在混亂的文明下人們的心態和思想更加混亂,精神虛無并逐漸丟失自我,扭曲精神本我。精神貧乏的人群中,有來自農村的城市闖入者,也有本來城市的守衛者,他們可能是卑微的城市底層民眾,或是一直受著良好教育的城市中高產階級子女。
《一個男人的尾巴》中秦文道作為一名城市獵網的闖入者,卻始終放不下自己農民出身的尾巴。穿內增高鞋、緊鎖在家中的土狗、娶到修養得體的妻子等,對自己精神世界貧乏虛榮進行掩飾,缺乏精神食糧的滋養,試圖切斷農民尾巴的失敗,只能獨自享受精神上的孤寂無助和精神困頓。
蔣錦璐在《一個男人的尾巴》里以深刻犀利的筆調道出女性作為一個社會人對男性物權的追逐依靠。出身于城市底層的藍冬霞在守衛獵物競爭地位時,利用軀體和言語的掙扎最終物質富足,擁有華麗的衣服金錢、大房子和鋼琴,精神世界卻一片虛無。表面化的富足無法填補內心的空虛和知識底蘊的缺乏,只能苦痛的活著。
《雙人床》里的女主人公蘇婕與陸小冰,在現實與理想面前而毫無余地的選擇一個穩固的婚姻作為人生的保障。為了穩固眼前的物質財富,蘇婕抑制了人性本欲的婚姻;美術系高材生陸小冰都市生存壓力面前,放棄對浪漫和底蘊追求的物欲婚姻。作為城市中接受過高等教育且有較優越生活條件的這些女性,依舊做著精神困獸。蔣錦璐意識到這是人們生活觀念和思想意識的赤字和變形,是精神內涵的匱乏。
(三)封建倫理道德對人性的綁架
蔣錦璐筆下的“城市困獸”人物之所以表現出困獸般的貪婪欲望和無力抗爭,大部分原因在于人性的扭曲甚至缺失。
時代是新的,但是封建社會倫理思想的殘余仍然根深蒂固。在《弟弟》中小拖作為一個封建社會思想的附屬品,從出生到命運悲劇的結束從未以一個獨立人的身份生活過,也未能以一名女人的身份存在過,所以從一而終無從談起人性的存在。在封建倫理道德的熏陶下,尋找弟弟、為父親賺錢娶女人、隨意嫁人等,使她的自我意識和人格消失殆盡。這些行為是小拖對男權思想中男尊女卑觀念的內化,是封建倫理道德吃人文化與繁華城市文明興起格格不入的對抗,也是對封建倫理道德好壞的考證。《補丁》中李長海在家庭地位和婚姻中始終以高人一等的身份對待妻子——言語罵咧、思想打壓、野蠻家暴。男權中心文化對其思想行為變相的綁架,這類人在迫害身邊人時將自身的自由和人格、人性逐漸磨滅扭曲。以男權和男性身體力量控制身邊的人,現實家庭冷熱暴力猶在,導致男女婚姻生活不平等不和諧,但是如今的社會文化以及女性群體的崛起,對這一劣根文化現象無疑是巨大的挑戰。
總之,在物欲金錢的壓迫、精神世界的空虛、封建倫理和男權中心文化的壓迫下,人性遭到綁架,扭曲并逐漸缺失。蔣錦璐筆下很多人物并不是在某一個原因的殘害而變得人性扭曲,而是在這些原因的合力下被扭曲的缺失自我,缺乏人性。
二、“城市困獸”的文化訴求
(一)對婚姻與情感的關照
蔣錦璐對物化婚姻缺乏人性現實感情的揭露和批判,荒唐的婚姻現實和荒謬的網絡愛情彷佛是赤裸裸的諷刺,值得所有人深思和反省,物質和情感是婚姻中的每個人都應該關注的,也是應該彼此尊敬和擁護的,而不是暴力野性的掙扎或者逃離。
小說《美麗嘉年華》中下崗離異女工陳柳英從灰頭土臉到干練外表的變身,她想憑借口紅衣著反轉灰暗的人生,在癡迷中找尋出路;這是作家對這類女性的關照并嘗試喚醒其沉寂的內心,同時也在呼喚女性自我獨立意識的覺醒,號召女性的崛起。在《美麗嘉年華》中作者輕描淡寫的薛老師便是女性獨立自強的最好寫照。她有自己的衣品和生活追求,有舞蹈作為人生愛好,有豐富的精神世界。單身的她說明沒有婚姻也過得好,但像陳柳英這樣的女人有過婚姻也不見得好。婚姻只是生活的一種狀態和載體,不是任何人生活的全部,沒有人理所應當做婚姻的奴仆,也不應淪為物質的附庸。《城市困獸》中阿紋離婚后和網上的知音——“城市困獸”見面才發現眼前人是自己丈夫的荒唐,這些人被無形的城市文明網絡壓得動彈不得。蔣錦璐對“城市困獸”們婚姻的書寫無疑是深刻的,來源于現實的都市生活和人們受困的情感,卻在想盡辦法一同為這些“城市困獸”尋找一份精神的出路。
(二)對人性缺失的呼喚與拷問
蔣錦璐對于城市困獸的迷惘心理異化的書寫,對人性缺失的呼喚并發自道德層面的拷問直指人心深處的道德感。
《浴缸漏水》中邱大偉外表健碩卻陽痿,面對眾多的社會壓力和眼光無法啟齒卻在社會人們的指指點點中愈加壓抑逐日變態,精神分裂、家庭破裂、工作受到影響。身體病癥遭致多人非議和精神折磨,這些投去鄙夷目光和歧視語言的人養成一種習以為常的社會風氣。實際上,這樣的行為是人性本善扭曲和缺失的丑惡暴露。
蔣錦璐在這些人物身上挖出人性殘缺的陷阱,卻在作品中呼喚人性的歸來和人格的保持。她著筆對殘酷現實中人性的拷問,深深映照著現世生活的殘酷與冷漠。作者希望喚起困獸人們的心靈共鳴和情感認同,找尋都市共同的精神家園。
(三)女性文學話語權的爭取
蔣錦璐從女性視角探索當代女性文學的話語權:一是從女性視角從新審視女性人物形象,一是從女性視角從新審視當代男性人物形象,再者是從文學視角審視文本中男女形象和生存狀態。蔣錦璐直面都市現實,站在女性的角度去關注女性面臨的生存困惑和精神枯竭,這種女性寫實文學創作正是當代文學抓住時代潮流和城市文明尾巴的靈感再現,關注社會壓力極大的男性生存和精神依附問題,對于女性文學和整個浮躁都市社會的發展、對都市人生存困境的寫照都具有極強的現實性。對女性人物形象的新審視在毫無自立意識的小拖身上寄托女性形象的萌芽,可以說小拖是一個引起人反思女性存在感和生存權、話語權的引導;城市邊緣人“女孩”沒有男人和經濟的依附依舊純真便是女性新生形象的發端;陳柳英逐漸發掘外在打扮是女性審視外在形象的一個開始;到陸小冰面對婚姻圍城時依舊保持女性的獨立和思考;趙小蝶最終掙脫物欲的壓抑和困惑,果斷而殘酷地笑著脫離婚姻,是女性意識保持重生亦是再次站立!
她著筆對女性形象的有意喚醒并構筑一些全新的形象,而對男性形象的描摹也是她爭取女性話語權的一種方式,如對秦文道、邱大偉、孫瑋晶、廖書志等人的描寫,凸顯男性生存意識被現實折磨的變異以及封建思想殘余的固化而引起的一種無力感。女性意識是不斷舒展和新生的,男性卻不斷地被生活現狀扭曲異化,作者試圖喚起女性人物的重生和男性人物的救贖。站在文學場上對筆下男女生活和精神現狀的真實看待和對人物意識的喚醒,是蔣錦璐全新女性文學話語權的一種呼聲。
(四)對城市邊緣人的救贖
蔣錦璐的文學關懷部署在她作品中的每一個人物身上,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城市邊緣人。像《美麗嘉年華》中風燭殘年的賣水果老人,作為逐日落寞的誠信代言人,是最直接明顯的對都市底層人民關照和尚存完好的人性刻畫與贊美!同樣陳柳英也是蔣錦璐對城市邊緣女性情感的關懷。在《愛情跑道》中對名字都沒有的女孩敢愛敢恨的邊緣人性寫照。有別于邱華棟都市文學男性視角的書寫和荒誕夸張的描寫,也有別于張欣、張潔等作家對城市燈紅酒綠的描畫。對都市中男女兩性物欲與精神對峙,小說文本短小,卻不減少作者想要書寫的內涵和文學喚醒人性的風采。蔣錦璐筆下的女性處于一種現實與理想的蘇醒狀態,暴露筆下男女的生活精神,在揭露的同時掀起層層隱憂,也是對都市人生活內容和精神安放的關懷。
城市太大、自我太小,人們在城市中想要安身立命費盡心機,厚厚偽裝著自己的心性。在生活婚姻中丟失自我,在職場競爭中抱殘守缺,作者嘗試著喚醒困獸人們身心的孤寂無助,這也是作者、文學、現實生活的一種文化訴求。站在文學的高度,作者希望對人類這一殘缺的現狀進行喚醒和救贖,對書中人和自己的出路找尋,更是城市困獸中的大多數、當下一代人的出路找尋。(指導教師:焦敬敏)
參考文獻
[1] 錦璐.一個男人的尾巴[M].百花文藝出版社,2006.
[2] 錦璐.浴缸漏水[M].廣西人民出版社,2004.
基金項目:文章受貴陽學院文化傳媒學院學生論文受文化傳媒學院資助推薦發表;文章受2016年貴陽學院綜合試點改革項目“漢語言文學”資助,是該項目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