摭談婚姻關系的雙重調節機能

關鍵詞 婚姻關系 法律 道德 婚姻法

作者簡介：李博，西北師范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學理論。

中圖分類號：D923.9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8.188

婚姻關系作為特殊的社會契約關系。人與人之間通過婚姻關系而相互聯結，并以此為基礎組成家庭，進而形成一種較為穩定的共生狀態。婚姻從男女兩性的結合開始，然后以生育和血緣為紐帶將更多的人聯系起來，形成廣義的家庭。而家庭作為社會結構的最基本單位，對整個社會的發展又起著作用。正是因為婚姻關系自身的這種特殊性，決定了在調節婚姻關系時必須同時兼顧法律與道德，充分發揮二者的調節功能。

一、我國《婚姻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對婚姻關系的調整

建國初期，為了根除舊的婚姻法律制度的弊端，建立普遍的社會主義婚姻道德觀，我國頒布了第一部《婚姻法》，其內容包括婚姻自由，實施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的新民主主義婚姻制度。1980年我國對《婚姻法》進行修改，在以前《婚姻法》的基礎上進一步規定了保護婦女、禁止重婚等基本原則。該部法律的修改和實施，順應了時代的發展潮流，婚姻法律制度中的道德元素被內化為人們的道德潛意識，是法律對社會道德的促進作用的具體體現。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社會道德倫理隨著經濟水平的提高而發生巨大改變，婚姻關系面臨嚴峻的挑戰，，重婚、家庭暴力等現象尤為突出，并有逐漸攀升的趨勢。社會道德水準呈現下滑趨勢。

這些現象的出現，究其根源是因為法律調節手段的不足和社會道德調節的弱化。與其他社會關系相比，婚姻關系有其特別之處，所以人們往往用社會道德輿論的力量來對其進行調解，缺乏法律的調節手段，常常無法可依，調整力度略顯不足。同時，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高，個人的經濟地位往往成為衡量其社會地位的唯一指標，所以對物質利益的追求成為人們的主要目的，社會道德輿論也隨之發生改變。在競爭激烈的現代社會追求個人利益以求發展順應時代發展趨勢，但同是也導致傳統道德觀念中一些傳統美德的喪失。為防止這種不良趨勢進一步擴大，我國對《婚姻法》做了進一步的修改并通過出臺相關司法解釋予以完善。

二、我國《婚姻法》及其相關司法解釋中的道德考量及其意義

如前所述，婚姻立法具有極為強的道德性。為了滿足社會群體對婚姻關系的道德訴求，針對以上集中突出的社會熱點問題，新《婚姻法》在以下的部分做了重要修改：

1.針對重婚、養小三等社會不良現象，《婚姻法》第三條規定：“禁止重婚，禁止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婚姻法》第四條：“夫妻應當互相忠實，互相尊重”。夫妻間在性生活上彼此忠貞本是一種道德義務，然而近年來重婚、包二奶等惡習愈演愈烈，直接引發了婚姻關系的緊張形勢，導致了更嚴重的社會問題。新《婚姻法》通過將道德義務轉化為法律義務，以維持婚姻關系的穩定發展。

2.《婚姻法》對無效婚姻和可撤銷婚姻的認定及處理方式做了具體規定。正如前文所述，婚姻關系不僅事關個人和家庭的幸福，而且對國家和民族的繁榮與進步有著重要的影響，基于以上考慮，新《婚姻法》第十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一的婚姻無效，一重婚的……四未到法定婚齡的?！辈⑶以谙嚓P司法解釋中規定當出現以上情況時公權力對其進行主動干預，并且不適用調解制度，不允許原告申請撤訴。同時第十一條規定：“因脅迫結婚的，受脅迫的一方可以向婚姻登記機關或法院請求撤銷該婚姻。……?！蓖ㄟ^此規定賦予婚姻當事人締結婚姻的自主決定權，使公民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來保護自己的合法權利。

3.《婚姻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完善了夫妻共同財產制度，加強了對婚姻關系中弱勢一方當事人的保護。首先對夫妻共同財產的范圍做了詳細規定，嚴格將夫妻共同財產和夫妻個人財產區分開來。其次對夫妻處分共同財產的情形以及離婚時過錯方對無過錯方的補償和賠償做了相關規定，例如《婚姻法》第四十六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導致離婚的，無過錯方有權請求損害賠償：（一）重婚的……（四）虐待、遺棄家庭成員的。”《婚姻法》及其相關解釋對夫妻共同財產的相關規定，有助于保護婚姻關系中雙方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是社會公平的具體化。

4.針對嚴重侵犯人權的家庭暴力行為，《婚姻法》一方面援引刑事和行政法律規范來懲罰暴力實施者，而另一方面基于對婚姻關系特殊性的考慮，所以通過說服教育等非強制措施來保護受害者的合法權益。

三、《婚姻法》及其相關解釋在調節婚姻關系方面的不足

世上沒有萬能的法律，即使對其進行不斷的修訂和完善，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都存在不足。作為重要的部門法，我國新的《婚姻法》的優越性毋庸置疑，但也有美中不足之處。例如在解決夫妻共同財產糾紛問題時，忽略夫妻共同財產的特殊性而將其作為民法上的一般財產來對待，其不符合婚姻關系的價值取向?；橐黾彝リP系既是重要的法律關系，又是重要的倫理關系，婚姻家庭領域里的許多問題既需要法律來規范，也需要道德來調整 。因此，我們必須在利用婚姻法律制度對婚姻關系調節的同時，發揮社會道德倫理對婚姻關系的調節功能，只有充分發揮二者的雙重調節機能，才能產生幸福的婚姻關系，才能實現和諧穩定的理想社會。

（一）婚姻關系中的“自由”與“責任”

“法律不應該被看作奴役，法律毋寧是拯救”，法律的根本任務是維護和保障人的自由而非限制人的自由，但個人自由都是有限的，在享受自由的同時也要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婚姻關系作為最基本的社會關系，其形成目的因時代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但其發展過程有一定的規律，那就是不管基于什么樣的目的，個人對婚姻的自由意志在逐漸增加。在婚姻關系的發展過程中，人們為了追求自由，實現自我價值而不斷擺脫外在束縛。目前人類已經獲得了相當大的“自由”，但也隨之產生了一些嚴重的社會問題。法律賦予個人追求愛情和個人欲望的“自由”，但同時法律也規定婚姻主體應當承擔的家庭和社會“責任”?！白杂伞迸c“責任”恰似于數學中的正比數值，人們的“自由”空間越大，其“責任”也就越重?；橐鼍喗Y主體在享受婚姻自由的同時，也必須承擔因婚姻關系而生的責任，“自由”與“責任”共同構成現代社會婚姻關系的本質。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自由”的范圍也隨之擴大。在以權利本位為中心，個人主義盛行的現代社會，人們的神經末梢易受到外界物質的強烈刺激，社會傳統道德觀念受到嚴重的沖擊，“自由”與“責任”嚴重失衡。在現代民主社會，個人追求“自由”本無可厚非，但在追求“自由”的同時也應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這就要求道德倫理不斷推陳出新，與時俱進，以適應社會的發展。

（二）我國現行《婚姻法》中婚姻主體間的權利和義務

現行《婚姻法》是我國現階段婚姻關系中倫理道德發展具有指導作用，它提出的“夫妻忠實義務”以及離婚損害賠償和補償、婚姻救濟等制度全面的體現了婚姻關系中“責任”的重要性?；橐鲫P系不僅關系到家庭的和睦，而且也事關社會的穩定與和諧，因婚姻關系失敗而導致的一系列問題最終都不免要社會來承擔。所以在締結婚姻時我們應該把社會義務考慮在內，在強調婚姻關系對個人和家庭重要性的同時兼顧婚姻主體的社會義務，并使之法律化，盡可能地減輕社會的負擔。

誠然，夫妻彼此間有應為的義務，但是個人也有謀求幸福的權利，人們通過締結婚姻來使個人獲得幸福，使個人欲望獲得滿足，這是人的本性使然，所以面對新的《婚姻法》實施以來離婚率不降反升的現象，我們應該清楚的認識到與其防止既成婚姻關系的破裂還不如提醒人們“慎重”締結婚姻，只有從源頭上進行預防，才能達到良好的治理效果。

與道德相比，法律以國家強制力為其有力保障，僅在總論中原則性地提及“夫妻忠實義務”很難使人們理解婚姻的本質。而原則化的婚姻救濟制度由于缺乏假定條件、行為模式，法律后果等構成要素，所以也很難在社會實踐中獲得貫徹和落實?；橐龇ǖ南嚓P規定僅僅起到對惡性離婚行為的震懾作用，其并不能使人們對婚姻關系所應承擔的社會義務有一個徹底的認識。所以在此種情況下，我們應該一方面尋求法律的幫助，另一方面獲取道德的依托。社會道德教化往往是法律手段的有效補充，通過向社會積極廣泛地宣傳加上對具體對象的耐心勸導，不斷重申夫妻間彼此尊重和相互忠實的義務，憑借社會輿論的力量來使這一法律義務內化為社會美德，以期達到理想的社會效果。

作為社會基本倫理道德的載體之一，婚姻關系不能簡單地依靠法律手段進行規制。在某些情況下，社會道德評判也會起到很大的調整作用。同時，社會最基本的道德訴求只有通過法律的強制力才能來發揮其作用，故而也需要不斷地將新的道德理念演化成法律。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關系既是對婚姻關系進行法律調整的出發點，也是這種法律調整所追求的道德倫理價值目標 。只有正確處理法律與道德間的互動關系，充分發揮二者的作用，才能推動我國婚姻關系的健康發展，才能在真正意義上實現社會的和諧進步。

四、結語

家庭是社會體系最基本的單元，其核心在于婚姻?；橐鲫P系的存續狀態極大地影響著社會的穩定與和諧。法律和道德在穩定社會關系、維系社會秩序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在物質生產資料獲得極大滿足，人們精神需求不斷增多的現代社會，亟需一部體系完備且符合時代要求的婚姻法律，來反映和保障婚姻中的社會道德觀念。在完善婚姻法律制度的同時，我們應該重視對現代社會婚姻倫理的道德研究。只有充分認識和利用法律與道德的雙重調節作用，才能為婚姻關系的良性發展營造一個更加理想的社會環境。

注釋：

陳葦.中國婚姻家庭法立法研究（第二版）[M].北京：群眾出版社，2010 年版，第 50 頁.

夏吟蘭主編.婚姻家庭繼承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年版，第 48-49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