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經濟如何點亮？

胡錦瀾 吳興杰

高效率發展夜間經濟是政府關注的首要問題，問題是如何才有可能高效率發展夜間經濟？惟有自覺遵循夜間經濟的實踐邏輯，才有可能規避誤區、排除障礙，條件配套、創新機制、集聚資源、形成優勢，走專業化與品牌化之路，高質量發展國際一流的夜間經濟。

“夜間經濟”=“夜間”ד經濟”

什么是夜間經濟？通俗

看法是夜間產生的各種經濟活動。這一看法本身并沒有什么錯，問題是“夜間經濟”絕非等于“夜間”+“經濟”的“加法關系”，而是“夜間”ד經濟”的“乘法關系”。

哲學角度看，目前之所以出現理解誤區，是因為將夜間經濟僅僅理解為“加法關系”而非“乘法關系”。如果僅僅“加法關系”的夜間經濟，只能是低水平的、低效率的夜間經濟，很難支撐起城市未來經濟的重任。沿海有一個發達的二線城市，夜間經濟僅占當地GDP的4%，如果按照這個城市的歷史淵源與時代地位來看，夜間經濟的潛力很大，可以提升到當地GDP的10%以上。因此，唯有發展“乘法關系”的夜間經濟，才有可能從城市文明高度來發展高端化的夜間經濟，戰略層面創新夜間經濟資源整合平臺與利益共享機制，創造夜間經濟多元化協同發展機制。

夜間經濟猶如一座大山，有自身的產業高度——文化生產力水平決定夜間經濟的市場價值與社會價值。發展高效率的夜間經濟，其關鍵點是借助先進的文化生產力來打造各具特色的夜間經濟，其主要檢驗標準：同一時間段的夜間產生的市場價值（核心是利潤率指標）與社會價值（核心是市民文明素質提升指標）。唯有不斷提升市民文明素質的夜間經濟，才有可能借助高度發達的文化產業來塑造城市品牌形象，將夜間經濟發展與城市魅力形成內循環系統，創造比工業經濟更高市場價值的現代夜間經濟。

夜間經濟與工業經濟的本質區別之一是生產力性質不同。文化生產力的內涵決定夜間經濟的品牌與內涵，產生了夜間經濟的實踐邏輯。凡是缺乏文化生產力的所謂夜間經濟必然低水平與低效率，唯有創造高水平的文化生產力，才有可能創造世界領先的夜間經濟。

走出夜間經濟的理解誤區

夜店經濟≠夜間經濟。7（天）×24（小時）是一種商業新理念，24小時店有需求卻經營難，這樣的夜晚經濟如何繼續？長沙有不少24小時商店業態，如藥店、便利店、健身房、書店等，“24小時不打烊”這一業態除酒吧、KTV和夜宵外，其他一些領域的商家試水24小時店先后遇冷，不得不關閉夜間經營甚至關閉店鋪。夜間經營的成本與白天差不多，成本占比最大的是人力成本，夜間尤其零點后的收入難抵支出，后半夜賠本經營。早幾年的沸騰健身、隨時健身等24小時健身房，因為資金等問題先后關停。

怎么辦？選址是關鍵，服務是核心。24小時店首先考慮選址，包括夜間消費人群量，也包括夜市消費配套環境。KTV、洗浴中心、社區、火車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各類快餐店、便利店從不關門，收入穩定。選址不當，夜間經營成本巨大。24小時店并非追求短期盈利而是培養消費習慣。廣泛影響力的24小時商業品牌，通過娛樂、餐飲、休閑等服務填補消費者不同需求。

夜間旅游≠夜間經濟。受氣候因素、季節因素、安全問題、交通條件、產品豐富程度等條件制約，旅游夜游產品供給在品類、品質、投資力度等方面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鞍刺茁烦雠啤?，推出大而無當的“高大全”產品，必然浪費資源，也很難讓人買賬。

夜間旅游投資方興未艾，業態整合亟需突出特色。近六成的旅游企業認為未來夜游市場增幅將在10%-20%，超過三成的企業認為夜游市場增幅將達到20%以上。夜游市場看好，81%的企業有擴大投資的意愿。近日中國旅游研究院發布《夜間旅游市場數據報告2019》顯示，接受調查的游客中有過夜游體驗的占比92.4%。銀聯商務數據顯示，2019年春節期間國內夜間總體消費金額、筆數分別達全日消費量的28.5%、25.7%，其中游客消費占比近三成。2018年驢媽媽帶有“夜游”標簽產品訂單數同比增長9.0%……夜間旅游培育旅游目的地的夜間消費市場，夜間旅游市場需求旺盛。

夜間經濟≠酒吧經濟。夜間經濟不等同于“酒吧經濟”。悉尼夜間經濟的一份研究報告指出，夜間經濟發展不只和酒吧等娛樂場所相關，還包含著藝術、文化、零售等一系列產業。2018年5月北京支撐開展“夜經濟”撕開一道口子，北京市商務局發布《支撐“深夜食堂”特征餐飲開展項目申報攻略》，提出每天22時至次日2時期間保持營業，提供餐飲服務的特色餐飲街區、特色商圈和特色餐廳可以申報資金支持。從國際經驗來看，酒吧經濟僅是夜間經濟的基礎層而非決定層，對于城市品位提升與產業鏈（網）的拉動系數并不大。夜間經濟與以往“吃喝玩樂”為基礎的夜間消費日漸不同。

影響夜間經濟發展的因素有兩個。

其一，安全保障是夜間經濟的“高壓線”。桃紅李白皆夸好，須得垂楊相發揮。夜間經濟絕非純粹的經濟意義而是在安全基礎之上的現代生活方式。一旦引發安全事故，直接扼殺夜間經濟的生命力。從制度和機制上保證夜間經濟的安全，成為政府高度關注的核心問題。許多人很喜歡夜游，只要安全有保障就好。夜間治安問題根本解決，保障游客安全成為夜間經濟的一條紅線。

其二，現代交通是夜間經濟的“壓艙石”。根之茂者其實遂，膏之沃者其光曄。城市現代交通系統是發展夜間經濟的基石。不少城市延長夜間交通時間，起到一定作用。當然，未來是否滿足夜間經濟發展的需要，還需要市場檢驗。現在有一個問題：城市現代交通系統屬于公益性為主、兼顧市場法則的準市場經濟性質，延長城市交通時間的關鍵點是遵循市場法則基礎上的利益共享機制，將夜間經濟創造的增量利益在全社會公平合理分享，才有可能形成閉環化的夜間經濟控制系統，形成夜間交通條件改善機制，而不是僅僅依靠政府的行政措施來硬性規定。這里涉及夜間經濟的公共政策創新，核心是夜間經濟新增利益的大數據分析與共享機制的實施辦法。

打造高端化夜間經濟產業鏈（網）

東風好作陽和使，逢草逢花報發生。夜間經濟的本質來自文化生產力。而如何發展文化生產力也就必然成為夜間經濟的關鍵環節，也是決定我國夜間經濟是否可以打造國際一流水平的核心要素。

發展高效率的夜間經濟，關鍵是推出一批具有國際水平的夜市核心產業鏈（網），以高端文化產業為引擎，提高夜間經濟的資源整合強度與市場價值創造深度，開拓夜間經濟的市場空間與跨界協同。

同時，延長旅游時間、提高游客在景區的參與度和逗留時間來創造新的文化消費市場。豐富夜間旅游產品是解決“留客難”的關鍵，也是城市開放度和活躍度的一個尺度，拉長游客駐留時間，打破旅游空間寂靜，優化文旅產業結構，形成新增長點。景點旅游模式向全域旅游模式跨越，讓遠方客人慢下來、留下來、住下來、參與進來并成為新的生產者，創造新的市場價值，無限延伸的夜間經濟產業網。

總體來看，夜間經濟大產業體系要以旅游業、文化產業、教育產業、創意產業作為主導，復合其他相關產業，旅游和文化產業內在轉換與驅動發展。如今很多大型文化演藝項目成為成熟的夜游產品。最近敦煌莫高窟宣布開放夜場，吸引更多敦煌文化愛好者夜游莫高窟。文化傳承之地的故宮首次舉行“紫禁城上元之夜”，狠賺一把人氣。

最終要能形成多元化盈利模式。夜間旅游可將餐飲、娛樂、住宿、零售、文化、藝術、游學、電商、文旅產品化等不同業態深度專業整合，為游客釋放消費需求提供多種選擇。文化產業具有公益性與市場性，其產品化、消費化、科技化是文化產業化自我提升過程。盈利模式是文旅項目開發的必要條件。銷售地產項目盈利、旅游經營項目盈利、項目品牌盈利、升值項目價值盈利，項目快速回流資金，降低項目投資風險，項目長期可靠的現金流，無形資產與有形資產持續升值。

地方政策創新是踐行夜間經濟實踐邏輯的具體表現，品牌塑造工程是夜間經濟的基石，要充分考慮城市文明對夜間經濟的內在一致性，創造高效率的夜間經濟商業模式與盈利模式，將政府訴求、商機創造、資源整合、市場價值、城市文明等方面形成跨界利益共享機制與多元化發展機制。這是夜間經濟的本質規定性，也是我國夜間經濟的最大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