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跨境電商發展現狀、問題及其出口貿易效應研究

李芬娟 易海峰

內容摘要：本文在我國跨境電商發展現狀和運營模式分析的基礎上，剖析了我國當前跨境電商在國際貿易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并在此基礎上，以傳統貿易引力模型為基礎，同時考慮到跨境電商運營的兩種不同模式對出口貿易影響效應的差異性，選取2008-2017年歐盟和歐盟成員國的樣本數據，分別采用時間序列模型和面板數據模型就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對歐盟出口貿易效應的影響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發現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對歐盟出口貿易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且已經成為“一帶一路”背景下我國與歐盟（包括各成員國）之間國際貿易暢通的重要手段，但要注意跨境電商發展的不同運營模式對我國與歐盟出口貿易之間具有貢獻差異性，國家應該通過優先發展B2B模式來促進我國對歐盟的出口貿易。

關鍵詞：“一帶一路” ? 跨境電商 ? 出口貿易 ? B2B模式 ? B2C模式

在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推動下，國際貿易電子化、信息化趨勢顯現，基于電子商務手段的跨境電商得到蓬勃發展，由此也引發了對跨境電商的廣泛關注。跨境電商狹義上指跨境零售，廣義上指利用電子商務技術手段實現商品的進出口，可以歸入進出口貿易范疇，包括運用電子商務手段實現進出口貿易的商品展示、洽談和成交等多個環節的電子化，典型的如B2B和B2C模式。因此，跨境電商可以界定為不同關境的交易主體，借助電子商務平臺達成交易、進行支付結算，并通過跨境物流將商品送達消費者手中的交易過程。

我國跨境電商發展現狀

（一）交易規模不斷擴大，網絡零售形式突出

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我國出口跨境電商交易規模得到不斷擴大，從2012年的1.9萬億元迅速上漲到2017年末的6.3萬億元，其中2017年出口跨境電商交易規模同比2016年上漲14.5%，作為出口跨境電商重要模式的B2B市場交易規模同樣在2012-2017年的6年時間里出現爆發式增長，2017年交易規模達到5.1萬億元，同比2016年增長13.3%，其中出口跨境電商網絡零售形式形成的市場交易規模占到1.2萬億元（見圖1）。

在政府政策利好和跨境“海淘”越來越被居民接受的背景下，我國跨境進口電商也得到了快速發展，我國2018年一般貿易進口金額超過一萬億美元，同比增長20%以上。在進口跨境零售電商市場份額中，以天貓國際、網易考拉、京東全球購和唯品國際四大巨頭為主，其中天貓國際和網易考拉占到跨境進口電商的一半以上市場份額。

（二）交易品種相對穩定，細分類產品需求不斷涌現

從2017年我國出口跨境電商產品分布情況（見圖2）來看，3C電子產品、服裝服飾類產品出口占比最高，但隨著消費者個性化消費需求的發展，出口產品呈現多樣化，細分類產品不斷涌現（譬如家居園藝、安全監控、電動平衡車等）。

從2018年我國跨境電商網購產品分布情況來看，食品、美妝個護、服裝鞋帽、箱包、家居百貨類、母嬰用品等排在前列，成為大多數進口跨境電商的選品重點。但網購產品的差異化和多樣化發展趨勢明顯，據艾瑞咨詢對“海淘”消費群體的調查顯示，收入在8000以上、沿海經濟發達地區、消費群體年輕化是我國跨境電商消費者的主要特征，這決定了我國未來跨境電商產品將會進一步朝差異化和個性化方向發展。

（三）跨境電商出口占比下降，進口占比快速增長

從當前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發展情況來看，進口跨境電商增長迅速、出口跨境電商規模不斷下降，2013年我國跨境電商交易規模中出口占比為85.7%，到了2018年，跨境電商交易規模中出口占比降到了77%，而跨境電商交易規模中的進口占比則由2013年的14.3%迅速增長至2018年的23%（見表1）。

（四）跨境電商模式仍以B2B為主，B2C快速發展

從我國當前跨境電商發展模式來看，B2B模式的跨境電商交易市場規模雖然由2013年的94.8%降到了2018年的84.6%，市場份額占比連續出現下降，但其依舊占據主導地位，市場份額占比依然在80%以上（見表2），仍然是當前乃至未來我國跨境電商發展的主要商業模式。

從2006年以后，B2C模式的出口跨境電商開始興起，且不斷創新，形成了平臺式和自營式的發展模式，助推了生產商實現盈利空間提升和庫存水平下降的目的，因此在國內得到了迅速發展，從表2的市場份額占比情況也可以看出，最近幾年B2C模式出現了高速增長，其市場紛紛由2013年的5.2%快速增長至2018年的15.4%，在政策利好和資本助力下，B2C模式的發展空間巨大，并將得到進一步發展。

我國跨境電商運營模式及存在的問題

（一）我國跨境電商發展運營模式

跨境電商運營模式細分為出口和進口，就目前而言，我國出口跨境電商運營模式主要包括B2B和B2C兩大模式，每一種模式又細分為信息服務平臺模式和交易服務平臺模式（見表3）。

相比于出口跨境電商，早期的進口跨境電商交易模式主要以代購或個人“海淘”為主。2013年后，隨著進口關稅調整、通關流程簡化、支付環節便利，以及設立跨境電商綜試區政策的出臺，進口跨境電商進入了快速化發展道路，并出現平臺招商、自營、平臺+自營、海外代購等多種模式（見表4）。

通過兩種運營模式的對比可知，B2B平臺電商現金流有較強周期性，易受經濟大環境變化和同行競爭影響，其發展以規模取勝，整體盈利規模龐大，但是投資回報周期較長，利潤水平較低。而B2C電商平臺現金流相對穩定，一般以特定品類的專業能力取勝，重視客戶引流和復購率，雖然規模較小但是投資見效快，能夠快速獲得較高利潤。從目前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情況來看，跨境電商主要出口3C電子產品、服飾鞋帽、戶外用品等。其中，3C電子產品和服飾鞋帽具備成本優勢且易于運輸，亦是我國外貿的傳統主流產品;戶外用品、家居園藝和汽配等新品類隨著消費者需求的增長，交易量在快速上升。

（二）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存在的問題

產業層次偏低、配套體系建設不足、相關法律法規體系建設滯后是當前我國跨境電商發展面臨的主要問題。從出口跨境電商發展和運營模式來看：一方面，跨境電商規模占外貿總體規模比例還比較小，服務于跨境電商出口的相應政策體系，譬如稅收配套政策，以及跨境電商發展的服務體系（支付體系）以及國際物流支撐建設體系仍然滯后。雖然2013年財政部和稅務總局聯合發布了《關于跨境電子商務零售出口稅收政策的通知》，打破了出口零售電商退（免）稅的制度瓶頸，但由于跨境電商產品大部分都是無增值稅發票的廉價商品，或是訂單過于碎片化，其實際執行效果并不理想。另一方面，跨境電商的商品主要為消費品，而外貿商品結構更多的仍是機電商品，而且跨境電商主要靠價格低廉吸引消費者，使得同類商品的銷售額不升反降，大量無品牌或低附加值的產品拉低了整體單客價。如eBay和速賣通的單客價一般為30美金左右，使用Wish較多的義烏小商品則在5美金左右。此外，跨境電商出售的商品一旦在海外產生退換貨或庫存滯銷問題，處理難度也非常大。與出口跨境電商發展存在層次偏低和配套體系建設不足現象類似，進口跨境電商發展同樣如此，與其相適應的法律法規體系建設同樣滯后，且還存在貿易和通關便利化受阻、郵遞個人物品總量限制以及商業數據保密性欠佳等問題。因此，當前進口跨境電商對供應鏈的控制能力仍然相當薄弱。此外，平臺間的激烈競爭使得燒錢的“節日補貼模式”愈演愈烈，甚至陷入“好賣的商品不賺錢、賺錢的商品不好賣”的怪現象，甚至對海外品牌長期以來形成的價格體系造成沖擊。

我國跨境電商的出口貿易效應研究：基于歐盟的實證分析

（一）基于歐盟的跨境電商出口貿易效應時間序列實證分析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要實現互聯互通，特別是在貿易暢通的推動下，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尤其是歐盟國家之間的貿易得到了快速發展。貿易暢通的重要基礎是設施聯通，互聯網信息技術的發展，有力促進了電子商務的快速崛起。電子商務作為跨境貿易的重要手段，其發展對于促進歐盟國家與我國之間的貿易互通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尤其是跨境電商B2B模式的穩健發展和B2C模式的快速興起。雖然跨境電商發展仍存在一些問題，但跨境電商對于促進貿易暢通的積極作用不容忽視，為進一步探討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對我國與歐盟之間出口貿易的影響，本文在傳統貿易引力模型的基礎上，建立以下基本模型：

LnEX=c+αLnGDP+βLnDistance+γLnDSindex+μ （1）

式（1）中，LnEX表示我國對歐盟的出口額，數據來自統計局網站;LnGDP表示我國GDP總量與歐盟GDP總量的乘積，數據根據wind數據庫數據整理得到;LnDistance代表我國與歐盟總部所在地的距離，數據根據Distance Calculator工具計算所得;LnDSindex表示網絡就緒度指數得分，近似衡量跨境電商發展指數（由于各國不存在簡明直觀的電子商務發展情況數據，所以本文采用其他文獻常用的網絡就緒度指數近似衡量，網絡就緒度指數采取了統一的國際標準，其參考數據指標不僅包括了一國電子商務發展水平的主要硬性指標，還包括了市場環境等指標，且經過專家多年反復論證，能夠較好反映一國真實的電子商務發展情況），數據來自于全球經濟論壇發布的《全球信息技術報告》。為避免模型分析時變量出現的異方差性，所有數據均進行了取對數處理。

本文進行實證研究的樣本時間為2008-2017年，并在實證模型估計前對LnEX、LnGDP、LnDistance和LnDSindex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均存在顯著的時間序列單位根現象，差分后不存在單位根現象，即所有變量為同階單整，可以進行協整模型估計。據此，采用stata 15.0軟件對此進行協整估計，得到估計結果為：

LnEX=2.514+0.468LnGDP-0.296LnDistance+0.302LnDSindex

（5.27***） ?（4.32***） ? ? ? （-3.22***） ? ? ? ? （6.27***） ? ? ?（2）

其中，R2=0.832，模型擬合度較好，且各變量估計結果的系數統計量均顯著。對協整估計方程（2）的殘差項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不存在單位根，也即模型估計是穩健的。

從式（2）的估計結果可知，歐盟GDP的擴大，以及我國GDP的擴大均會促進我國對歐盟的出口貿易，而與歐盟之間的距離變量則會對我國出口產生抑制作用，這與理論預期相吻合，經濟的擴大顯然有利于貿易增長，并進一步促進我國出口的增長，而距離則會加大出口貿易的運輸成本，顯然對出口不利。

本文最為關注的重點是跨境電商發展對出口的影響效應顯著為正，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對歐盟出口增長的彈性為0.302，能夠顯著助力出口貿易發展。這表明，我國跨境電商的發展不僅促進國內貿易，也能夠有力促進國際貿易的發展。跨境電商已成為國際貿易的重要手段，跨境電商的發展不僅對我國有利，反過來對于歐盟也有利，所以我國與歐盟各國應該共同推進跨境電商發展。

（二）穩健性檢驗：基于歐盟成員國的跨境電商出口貿易效應面板數據分析

為進一步檢驗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對“一帶一路”背景下歐盟的出口貿易效應是否穩健，本文進一步采取各歐盟成員國樣本數據（樣本期仍然為2008-2017年）進行面板數據分析（樣本中的歐盟成員國主要包括27個國家，分別為：法國、德國、意大利、荷蘭、比利時、盧森堡、丹麥、愛爾蘭、希臘、葡萄牙、西班牙、奧地利、瑞典、芬蘭、馬耳他、塞浦路斯、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克羅地亞），建立面板模型如下：

LnEXit=c+αLnGDPit+βLnDistanceit+γLnDSindexit+μit ? ?（3）

式（3）中，LnEXit表示我國對歐盟第i個成員國t年的出口額，LnGDPit表示t年我國GDP總量與歐盟第i個成員國GDP總量的乘積，LnDistanceit代表我國與歐盟各成員國首都所在地的距離（該變量中時間對距離不產生影響），LnDSindexit表示t年第i個成員國的網絡就緒度指數，來近似衡量該國跨境電商發展指數，所有數據來源與歐盟樣本進行時間序列分析一致。

同樣，在面板模型進行估計之間，首先要對面板數據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各變量同樣存在面板單位根現象，因此對各變量進行差分處理。在具體模型估計前，首先判斷面板模型估計應該采用個體固定效應估計、隨機效應估計還是混合模型估計，經過F檢驗和Hausaman檢驗結果發現，該面板模型應該采取個體固定效應模型估計，得到相應的面板個體固定效應估計結果如式（4）所示：

LnEX=4.21+0.386LnGDP-0.354LnDistance+0.287LnDSindex

（2.27***） ?（3.89***） ? ? （-4.77***） ? ? ? （3.21***） ? ? （4）

其中，R2=0.6825，模型擬合度仍然較好。

從（4）式的估計結果來看，模型中各變量估計結果的系數統計量仍然顯著，僅僅是估計系數大小略有變化，這表明前面時間序列估計得到的結果是穩健的，同樣證實了我國跨境電商發展有利于促進對歐盟的出口，且對歐盟各成員國的出口同樣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而距離因素仍然是阻礙國際貿易的重要因素。

（三）不同跨境電商運營模式對歐盟出口貿易效應的影響差異性分析

由于我國跨境電商不同運營模式的市場份額（交易規模）存在較大差距，因此進一步分析不同跨境電商運營模式對我國出口貿易的影響效應差異性，本文進一步結合表2我國跨境電商發展的份額占比情況（將不同模式跨境電商市場份額與我國跨境電商發展指數的交叉項作為解釋變量納入模型中），來對基本模型進行估計（其他數據同基本模型，此處不再贅述），得到估計結果分別如式（5）和式（6）所示：

LnEX=5.674+0.338LnGDP-0.187LnDistance+0.382LnDSindex×B2B

（3.27***） ?（3.59***） ? ? ?（-1.96***） ? ? ? ? ? （4.33***） ? ?（5）

LnEX=4.772+0.384LnGDP-0.225LnDistance+0.248LnDSindex×B2C

（3.12***） ?（2.85***） ? ? ? （-4.97***） ? ? ? ? ? （6.63***） ? ?（6）

由式（5）和式（6）的估計結果可知，GDP變量和距離變量對歐盟出口貿易效應的影響并沒有產生實質性改變，僅僅在數值上略有差異，同樣印證了本文基本模型得到的結論。而B2B和B2C兩種不同跨境電商發展模式對我國與歐盟之間出口貿易的影響效應彈性卻截然不同，相比較而言，B2B模式對我國與歐盟之間的出口貿易彈性要高于B2C模式，這表明就當前而言，我國B2B跨境電商模式不僅在交易規模占比上要高于B2C模式，且單位貢獻度也同樣高于B2C模式，盡管我國B2C模式在最近幾年得到了快速發展，且市場份額占比在不斷提升，但這種邊際提升的市場份額并沒有改變我國跨境電商發展的主體模式。

結論及政策啟示

第一，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呈現出交易規模不斷擴大、交易品種相對比較穩定，細分類產品需求不斷涌現，出口占比份額趨于下降、進口快速增長的趨勢性特征。第二，出口跨境電商運營模式主要包括B2B和B2C兩大模式，同時又可以細分為信息服務平臺和交易服務平臺模型，而進口跨境電商則主要表現為平臺模式、自營模式，以及平臺+自營綜合模式和海外代購模式。總體而言，我國跨境電商模式仍以B2B模式為主，但B2C模式得到了快速發展，且不容小視。第三，我國跨境電商雖然取得了快速發展，但也存在顯著問題，主要表現為：出口跨境電商整體產業層次偏低、配套體系建設仍顯不足，與進口跨境電商發展相適應的法律法規體系建設滯后、貿易和通關便利化受阻、郵遞個人物品總量限制以及商業數據保密性欠佳等問題凸顯，跨境電商對供應鏈的控制能力較弱。第四，我國跨境電商發展對歐盟出口貿易具有顯著促進效應，同時兩種不同模式的跨境電商發展對我國與歐盟之間的出口貿易效應具有顯著的差異性，具體表現為B2B模式不僅是我國跨境電商發展的主要模式，而且對我國與歐盟之間的出口影響效應彈性（貢獻度）要高于B2C模式。

據此，筆者認為我國跨境電商的發展雖然在產業層次、配套體系建設、法律法規制度建設等方面存在一些問題，但不容忽視的是，跨境電商已經成為“一帶一路”背景下我國與歐盟（包括各成員國）之間國際貿易暢通的重要手段，各國應該重視跨境電商的發展，讓跨境電商成為國際貿易發展動力的推動者。與此同時，更需要針對不同模式跨境電商發展對出口貿易影響的貢獻度來制定優先發展策略，分類精準施策進行引導，譬如更加重視對B2B模式配套體系建設和法律法規制度建設，推動對B2B模式的研究，但也不可忽視對B2C模式的關注，同時還需要注意，各國經濟增長有利于促進國際貿易的發展，而國際貿易各國家之間的距離會通過流通成本因素影響國際貿易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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