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波蘭尼與馬克思主義不斷變化的關系維度解讀《大轉型》

摘 要 在人類已進入21世紀的今天，閱讀一部旨在反省19世紀西方文明的“大轉型”給20世紀埋下的戰爭禍端的著作，不免使人懷疑這中間包含的“懷舊心態”是否必要。然而，《大轉型》給我的印象卻真的很親切。卡爾·波蘭尼通過與馬克思傳統思想的結合與反思在詮釋一個逝去的年代留給人類的教誨時，沒有落入俗套，沒有因此簡單化地將“黃金時代”的失落歸咎于陰謀家。為了解釋導致和平向戰爭的演變，他具有反思性地考察了推動近代西方文明發展的因素，力求用一種令人樂觀的過去揭示出其內在矛盾與限度。他那對“自我調節市場”意識形態的批判，以及由此延伸出來“還市場于社會”的號召，對于我們思考今天的經濟生活并沒有失去其意義。他是如何在反思中不斷成長，我們可以從他與馬克思傳統不斷變化的關系中解讀這本歷史名作。

關鍵詞 波蘭尼思想 馬克思傳統思想 變化關系 影響

作者簡介：王華鳳，海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農村問題與地方治理。

中圖分類號：A81?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8.351

一、波蘭尼與馬克思傳統不斷變化的關系

（一）初期——反對

上世紀 30年代后期， 波蘭尼還在英格蘭的時候， 就為這本書制定了大綱。在英國的這段時間， 波蘭尼第二次接觸馬克思主義， 他在這一過程中發展了自己的黑格爾馬克思主義立場， 這種立場與盧卡奇在歷史和意識課堂上提出的論點有明顯的共性。然而， 隨著波蘭尼1941年開始在美國寫這本書， 他的理論框架發生了轉變。但是， 因為波蘭尼在他的思想發生變化的時期創作了手稿， 所以產生的手稿留下了一些矛盾和欺騙。正是這種不斷變化的關系成為了波蘭尼貢獻的核心悖論之一。波蘭尼看到了“嵌入”的市場經濟的想法， 但他無法給這個想法起一個名字， 也無法在理論上發展這個想法， 因為它與他最初的理論起點有太大的分歧。

波蘭尼在一戰前，第二次與馬克思主義相遇， 他拒絕了第二國際馬克思主義。同時， 波蘭尼還以革命行動為重點， 與第三國際馬克思主義保持距離。但故事并沒有就此結束。第二次相遇的一個關鍵時刻是波蘭尼閱讀了1932年以德語出版的馬克思《經濟和哲學手稿》， 這些手稿是年輕的馬克思在1844年寫的 “早期” 或 “巴黎” 手稿， 在其中闡釋了物種存在和異化理論。20世紀50年代， 當這些文本被翻譯成英文和法文時， 它們引發了一場關于手稿的 “年輕馬克思” 與《資本論》的 “成熟的馬克思” 之間關系的激烈辯論。具有諷刺意味的是， 波蘭尼對馬克思的解讀幾乎與阿爾圖瑟的相對應;對波蘭尼來說， 年輕的馬克思的人本主義是成熟的馬克思的缺失鑰匙。在1938年發表的一篇文章中， 波蘭尼寫道： 馬克思早期的著作常常被認為只是為《資本論》做準備， 因此這些關于哲學的著作被打折。這個想法是當前的， 馬克思在涉足經濟學之前有一個哲學時期， 他一開始就把這一興趣拋在腦后。這個概念是完全錯誤的。哲學預設， 沒有它，資本不可能被寫， 是馬克思早期著作的實際內容。

（二）中期——轉變

波蘭尼在大蕭條和法西斯主義興起的背景下閱讀了馬克思的早期著作。全球資本主義的崩潰和法西斯的威脅對波蘭尼產生了激進的影響， 因為他正在努力尋找捍衛民主和人文價值的方法。與其他激進的知識分子一樣， 波蘭尼也開始將無產階級革命視為法西斯主義的唯一可行的替代方案。然而， 波蘭尼還沒有準備好加入任何現有的列寧主義政黨;相反， 他在英國與一系列激進的基督教團體一起工作， 這些團體使他能夠詳細闡述自己對馬克思的解釋，波蘭尼的立場可以從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傳統來理解。上世紀 70年代及以后， 歐洲和北美的學者們匯集了這一傳統， 由20世紀20年代、30年代和40年代的異端左翼知識分子組成， 他們將馬克思主義從第二和第三國際主義的機械思維中解救出來。這一傳統的關鍵是歐洲大陸思想家，包括喬治·盧卡奇、卡爾·科爾希、安東尼奧·格拉姆西、沃爾特·本杰明和法蘭克福學派的作家。1934年， 波蘭尼在文章中明確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人類已經陷入僵局了。法西斯主義以道德和物質上的倒退為代價來解決這一問題。社會主義是邁向功能民主的出路。需要一個偉大的舉動。失敗或成功取決于對核心真理的認識， 即不是遵循自己的直接物質利益（工人階級才能證明自己的領導能力）， 而是使自己的利益適應國家的利益。為了能夠領導整個社會，最充分地了解當前危機的性質至關重要。如果因為此目的需要對馬克思主義進行修訂， 這項任務既不應該推卸， 也不應該拖延。

（三）后期——矛盾

前期的思考使波蘭尼不斷反思，20世紀后期開始寫《大轉型》時發展起來的一些特殊概念使與他自己早期的馬克思主義公式產生矛盾， 當他闡述它們的含義時， 文本在更確定的表述和更多的概念之間發展了內部緊張關系。新一輪的思考又開始了。

這些顛覆性提法中， 首先是波蘭尼關于“虛擬商品” 的概念。 也是他用來描述土地、勞動力和金錢在經濟理論中的作用的概念. 波蘭尼的術語聽起來像馬克思， 他說的是 “商品的拜物教 ”和“有意義的資本”的存在， 但波蘭尼實際上在腳注中說， 馬克思對商品拜物教的分析 “與文本中提到的核心商品沒有任何共同點”。波蘭尼的論點是， 土地、勞動力和貨幣不是真正的商品， 因為真正的商品是在市場上生產出售的東西。然而， 市場自由律理論的前提是， 這些虛擬商品的供求關系將被價格機制的整體平衡， 就像它們是真正的商品一樣。但正如波蘭尼所堅持的那樣：“在勞動、土地和金錢方面， 這樣的假設是不能堅持的。允許市場機制成為人類命運及其自然環境的唯一是不可行的， 事實上， 即使是購買力的數量和使用， 也會導致社會的被摧毀。”

但由于波蘭尼繼續運用虛擬商品的理念， 發展了他的第二個顛覆性概念 “嵌入式經濟”的理念。這是波蘭尼的論點經常被誤解的一點;他被解釋為認為， 在市場社會興起之前， 經濟總是根植于社會關系中， 但隨著市場社會的興起， 情況發生了逆轉， 市場占據了主導地位。有了這種“嵌入”的概念， 波蘭尼用其挑戰市場自由主義者和馬克思主義者的核心假設。這兩種傳統都建立在這樣一種理念之上： 有一個分析性自主經濟， 要服從其自身的內部邏輯。波蘭尼的觀點是， 由于實際上現有的市場經濟依賴于國家來管理商業商品的供求關系， 因此不可能有分析上的自主經濟。此外， 談論市場邏輯或經濟邏輯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假裝土地、勞動力和貨幣是真正的商品既不合理， 也對社會造成危險。

二、關于波蘭尼與馬克思傳統不斷變化關系對《大轉型》的影響

（一）“資本主義”概念的運用

波蘭尼故意使用 “市場社會”一詞而不是 “資本主義”來使自己與馬克思主義使用 “市場社會”一詞保持距離。到目前為止，認為 “資本主義變種”的學者對政策辯論影響如此之小， 一個原因是他們沒有效仿波蘭尼的做法。特別是 “資本主義”一詞， 因為它被全球資產階級及其新聞捍衛者占有， 它帶有一種含蓄的說法， 即圍繞追求職業的經濟有一個整體的本質， 也應該有一個整體的本質，類似的制度安排 “資本主義的多樣性”要么是矛盾的， 要么是對暫時性的描述， 隨著資本主義意識到其本質性質， 這種安排將不可避免地消失。

（二）“嵌入”概念的反思

經濟社會學家和其他學者需要闡述和發展“嵌入”的市場經濟的批判概念，這是推進波蘭尼理論工程的手段， 因為它直接挑戰了市場自由主義者和馬克思主義者的經濟本質主義， 他們已經主導了我們社會的常識。經濟本質主義認為， 有一個分析上自主的經濟領域， 有其自身的邏輯和合理性。這種思維方式的主導地位在公共政策辯論中得到了優勢， 這些辯論通常與潛在的經濟理性是一致的。相反， “嵌入經濟”的概念始于這樣一個前提， 即任何有利的經濟動態都必須被理解為來自利己代理人、國家行動和社會監管形式之間的互動。一直根深蒂固的概念使得人們很難掩蓋或掩飾國家在塑造實際現有經濟體方面的根本作用。由于國家集中參與了土地、勞動力和貨幣的虛擬商品市場的建設， 因此， 如果只有國家停止， 就無法想象經濟將如何運行。此外， 波蘭尼還為理解稅收政策、技術政策、競爭政策和貿易政策奠定了基礎， 從而構建了市場社會運作方式的根本。

（三）傳統經濟概念的對比

一貫根深蒂固的經濟概念表明， 按照更加民主和平等的路線調整市場社會，沒有固有的障礙。這與那些堅持認為干預資本積累邏輯的資本主義改革基本上是徒勞的人形成鮮明對比。此外， 一直根深蒂固的分析表明， 市場社會中企業集團對國家行動的多種形式依賴， 為尋求政治變革的人提供了關鍵的資源或杠桿。即使是那些聲稱相信最極端形式的自由放任理論的商業利益也需要國家的合作， 這種往往是變相的依賴也可以用來重新談判市場社會的法律基礎。然而， 始終根深蒂固的觀點認識到， 獲得不可能的民主或平等改革絕非易事，商業利益及其保守的盟友擁有強大的資源來抵制這種變化。然而， 問題是這些資源是有條件的，它們并不構成社會制度的本質。因此， 國際貨幣制度的規則， 就像十九世紀的金本位一樣， 往往有助于加強商業利益的力量，但這些規則也可以改變 （就像布雷頓森林時代一樣）， 使對平等改革的抵制變得更加困難， 至少在發達國家內部是如此。同樣， 關于經濟的普遍常識往往會加強企業的力量， 但公眾的想法可以像1930年代那樣改變。

以上，我們可以看出，《大轉型》中波蘭尼為我們提供了一些關于如何對“嵌入”的市場經濟進行分析的極其重要的建議， 但他沒有給我們系統的說明。對此，他1947年的文章《我們過時的市場心態》是他在這一時期的最后一篇公開文章之一，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觀點越來越邊緣化， 越來越不相關和學術生活， 將他的智力能量轉向對原始和陳舊經濟體的分析， 而不是加深他對市場經濟的爭論。此外， 冷戰時期高度兩極分化 （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 的話語似乎也有可能強化了波蘭尼在這些二元類別中的思維傾向。另一個可能的答案是， 波蘭尼對一直根深蒂固的市場經濟的看法是與羅斯福新政的真正政治成就和英格蘭預期的成就所形成的特殊政治時刻有關的。在這短暫的時刻， 市場社會似乎可以通過深刻的民主改革從根本上重塑歷史上的可能性并不明顯受到現有財產安排的限制。但當這一刻過去的時候， 似乎又一次真正的歷史可能性要么是資本主義， 要么是社會主義， 而一直根深蒂固的市場經濟的想法似乎是超級模糊的。

對于波蘭尼的觀點，從現有資料中我們可以看到， 波蘭尼看到但無法命名或闡釋的“嵌入”市場經濟的想法。正是這一概念帶來了對市場社會的新的認識， 使我們能夠擺脫對經濟的本質看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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