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芊霓
“藝術作品迷人之處在于藝術家能夠從鮮活的生活中找到自己心中的圖像,甚至以近乎于修行的態度在紛繁宇宙中梳理出一個簡約的崇拜圖形。”
——何建成
藝術與日常生活的邊界在逐漸打破。藝術家們紛紛在日常生活中尋找藝術答案:林偉祥重新審視生活中的尋常事物,通過拼接、涂改和圖像疊加的方式創作出歧義又真實的作品;付毅兵利用刮刀的不同形態,堆砌、涂抹出大千世界的視覺幻影,光怪陸離又大氣磅礴;彭永清借用地圖、大象、線條等元素來再現日常,利用不同材料和肌理組合來達到視覺上的滿足……
如果說藝術中蘊含著某種真理,那么圍繞它在城市中的發展形態也同樣值得探索。近期,著名藝術家、策展人何建成在珠海圣緣博藝藝術館舉辦了一場命名為“博觀約取”的廣州美術學院青年藝術家當代藝術展,活動吸引不少藝術愛好者前往。藝術日益備受關注,這不僅是策劃者、藝術家、愛好者等群體的背后付出與推動,同樣也因為藝術品本身力量,內在魅力以及其無限的延展性:一件作品,不同觀者可以解讀出各自的答案。
通過這次展覽,我們有幸見到這四位藝術家。或許在與藝術家的交談中可以掀開一角面紗,結合他們獨特的視角、技藝及創意想象,一窺藝術創作的軌跡。
《珠海》(以下簡稱“ZH”):為什么會以“青年藝術家”為主題在珠海辦展?
何建成(以下簡稱“何”):我與圣緣博藝藝術館合作辦的是系列展,每年寒暑假各有一次展出。以 “青年藝術家”為該系列主題,主要有以下考量:一是館方欣賞青年藝術家的探索精神,新銳藝術家的活力以及對專業的無限投入,這些吸引著館方扶持;二是我作為導師,熟悉這些藝術家在學習期間對藝術的探索、追求及成長,我們總能在新生藝術家中發現具有特質的年輕人。
ZH:這些青年藝術家與您這一代藝術家什么不同?
何:不同時代藝術家都有不同的思考方向。青年藝術家與我的生長環境不同,他們所關心的問題自然與我也不同。哪怕是同一題材,他們的表達方式也不一樣。回顧美術發展史,現在的孩子自由創作的空間更廣闊,現在的藝術教育,不會像以前那樣刻板教學,孩子們能有更多選擇,鼓勵他們表達。
ZH:經過三次辦展,珠海這座城市對藝術的關注度有所變化嗎?
何:珠海人對文化熱情很高,這座城市有一定的文化底蘊,城市對文化事業發展支持。比如這次展覽,也是這座城市對藝術向往的體現之一。當然,一座城市的文化氣質培養需要有一定的孵化過程,需要付出東西相當多,并不是馬上就能看到結果。
ZH:您看好這座城市的文化發展潛力嗎?
何:現在珠海的文化展覽活動都做得比較專業,長期堅持,是能做出一番成績 。
ZH:您如何看待這次展覽?
林偉祥(以下簡稱“林”):這是我們三人第一次進行聯展。我與付毅兵在創作中都選擇了植物素材,但是切入的角度有所不同。付毅兵將植物當做自我審視的工具,與他個人充滿活力的性格非常相似,轉換到他的作品時,表現得也很活潑。我的作品中,植物常用于營造畫面氛圍。利用植物來布置好場景,人物和事件才開始入場。而永清將現實世界與腦部世界連接,他的作品中有未來的虛幻畫面。將我們三個人的作品連接起來解讀,從付毅兵審視自我的景觀,到我關于現實與魔幻的景觀,再到永清未來虛擬的景觀。總體而言,我認為是一個關于人類生存和活動的景觀展覽。
ZH:您的作品看起來很魔幻,它來源于什么?
林:還是來源于生活。比如《史前動物園》中的動物原型來源于我養的寵物。我通過觀察寵物在某一段時間內的狀態,對它們的形象作夸張化表達,現實與想象結合形成作品中的魔幻劇場景觀。
ZH:有些藝術家長期持續不斷地創作,有的十幾年,有的幾十年,除了熱情還需要什么?
林:如果僅是熱情,其實很難堅持長期推動。其關鍵還是在于內核,雖然都是在畫畫,但創作者有很多觀念與想法需要在創作中不斷推演、實現。一件事情想要深入,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僅憑借激情去創作很容易僅浮于表面。
ZH:如何看待現在更多人選擇看手機,而不是親自到現場看作品?
付毅兵(以下簡稱“付”):我今天早上在珠海時看到一片海特別美,于是用手機拍了一張照,但拍完后的照片卻沒有了那種美的觀感。在信息時代,人們有太多選擇,甚至一些人只看標題,而很少分析問題的本質。具體到作品,不到現場沒辦法感知它的層次與肌理。對于部分信息時代的人而言,現場視覺沖擊并不是他們的精神所向,所以他們沒必要去現場看。
ZH:剛剛談到作品的肌理,您在用很多不同的肌理表現作品?
付:我喜歡嘗試利用不同的材料去創作。世界上的材料非常豐富,任何做工藝品的材料都可以用于畫面創作。比如《卒》是我用撲克牌畫的。因為很難用筆同時表現竹子顏色的層次感,表面的光滑感以及竹子輪廓的平整感。后來發現撲克牌挺好,創作出來的效果也不錯。不同材料的嘗試能幫助我畫出作品中的不同肌理。
ZH:創作的時候需要讓內心平靜下來嗎?
付:創作的時候很歡快,我并不會過分地去約束自己創作時的狀態,更傾向于在自己的狀態中自然而然地讓畫面呈現。
ZH:怎么看待創作靈感?
付:我連續畫風景十多年,并不是突然去畫竹子。在畫竹子之前,我可能畫了幾百張竹子,但每次創作中都要尋找變化,甚至想方設法讓筆下的竹子變得更純粹化,這導致我需要在某個時間段研究作品的呈現方式。縱觀我的作品,會發現有幾個時間點的轉換,而每次轉換都是遞進關系。我的創作可劃分為較明顯的三個時期:早期作品較寫實,看到什么畫什么;中期作品會根據畫面刪減一些元素,或者結合一些夢境;現在我追求將元素提煉,讓作品更純粹化,不斷地給作品做減法。
ZH:您作品中的大象其實在畫幅中占比并不大?
彭永清(以下簡稱“彭”):其實大象可大可小。但是我想營造一種荒誕的氛圍,在作品中展現矛盾情景。比如,在安靜的環境中設置一個火山口。讓畫面出現沖突,這恰是作品中的亮點之一。
ZH:那您內心是矛盾的嗎?
彭:有時候是,我畫大象其實就是將自己想象成一只大象,借助大象來連接我的大腦不斷幻想。這兩年我又慢慢開始將地圖為創作線索,這是我記錄生活的方式之一。比如2017年我去歐洲看展,看展過程中我突然想到,這也是我的創作靈感之一。于是我通過電腦解構了看展地點地圖標記,將它們記錄在我的作品中。
ZH:很多藝術家在嘗試借助科技進行藝術創作,您如何看?
彭:我個人看法,這也許是未來的趨勢。市面上借助新工具創作的藝術家很多,比如用會消失的顏料創作、新媒體藝術的興起。我的作品《卡片時代》原型就是一張銀行卡,我用電腦對銀行卡進行再次排版,調整色彩,再畫成作品。
ZH:借助電腦創作的藝術品會使它藝術性變得模糊化了嗎?
彭:我認為不會。藝術與生活息息相關,藝術與實用性相結合,將來它們的關系只會越來越緊密。哪怕是一位醫生,或者一位教師,他們的生活行為都會成為藝術品。比如我用自己的生活軌跡、用銀行卡來作創作靈感來源,或者一位收藏家展示自己的藏品,這些都能被理解為藝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