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者按:“男兒志在游四方,當往天地展胸懷”。這是明朝萬歷十五年(1587年)出生于江蘇江陰的我國歷史上著名的旅行家、地理學家徐霞客的座右銘。他用一生的足跡生動地詮釋了這句座右銘,也為后人留下了一部煌煌巨著《徐霞客游記》。崇禎十年(1637年)正月初十日,徐霞客進入湖南地界,開啟了他為期115天的湖湘之旅。游屣所至,遍及今株洲、衡陽、永州、郴州四市的二十八個縣市區,行程達2300多公里,留下了5萬6千余字的《楚游日記》。
現在,就讓我們追尋徐霞客的腳步,沿著《徐霞客游記》中所記錄的路線,從羅霄山脈、五嶺山系,從湘江到舂陵江,進行一次瀟湘大地上的壯游吧!
崇禎九年(1636年)九月十九日,徐霞客從故鄉江蘇江陰出發,歷經江蘇、浙江、江西,于崇禎十年(1637年)正月初十日由江西蓮花縣(明屬吉安府永新縣)進入湖南地界,道經今株洲市的茶陵縣(明稱茶陵州,屬長沙府)、攸縣,入衡州,歷時十天。游覽考察了兩縣縣城和皇雩仙、靈巖、云陽山、秦人洞、麻葉洞諸名勝,留下游記八千七百字。
皇雩仙,七竅靈泉潤茶鄉
徐霞客到達皮唐(今茶陵縣秩堂鎮毗塘村)后,本來應該經光前(今高院鎮光泉村)西出高隴,但他聽說南面有個黃雩仙(今名皇雩仙),是有名的茶鄉,便決定“迂道”前往。
嘉靖《茶陵州志》記載:皇雩山“下有七石竅,泉流不竭,灌田數萬畝”。而今,雩水上游建起東坑水庫,蓄納皇雩仙一帶的泉流,通過渠網灌溉秩堂、高隴等地農田四萬余畝。
皇雩山不高,像一只豎立的田螺。山下不顯眼的一棟平房,門頭上書“皇雩仙”三個大字。再把目光移到后面的山上,雖然個頭有限,但環伺的高峰烘托了它的氣勢。山上樹木郁茂,深冬仍然墨綠,的確與眾山不同。
徐霞客以較詳的筆墨描述了皇雩仙的泉流。他看到潤泉奔涌,卻不見來源。原來滔滔之水是從七口巖竅中涌出,當地人稱之為“七竅靈泉”。
界頭嶺,時光吹不散的歷史煙云
“登一岡,是為界頭嶺,湖廣、江西分界處也。”1637年,正月初十日,徐霞客在湖南的登場并不隆重,而是一筆掠過。
新建的一條水泥路,連通了江西省蓮花縣三板橋鄉田南村和湖南省茶陵縣秩堂鎮曉塘村。公路接口處水泥路面略有落差,成為兩省交界的印記。
徐霞客走過的荒山野嶺,如今已成兩省村落逐漸靠攏之地,交界處還建起了一個公共汽車候車亭。江西田南村境內的界市城隍,據傳建于宋仁宗年間,是一個集祭祀、娛樂、集市為一體的熱鬧場所。湖南這邊,曉塘村沿路而建的民居已接近嶺頭。
2014年,在界頭嶺的曉塘村黃泥坡發掘了一座楚墓,墓葬坑深達十五米,有五層樓那么高。墓坑分為四級,棺槨里外三層??脊抨犜谶@里挖出了二十幾樣文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塊玉,綠色,中有圓孔,像光盤,但要大一些。令人驚奇的是,竟然還有一個皮帶扣(經了解得知是衣帶鉤)!棺槨都是清一色的金絲楠木。
曉塘村現留存有一座楚國時期的古城堡。城墻由泥土筑成,雖然表層剝蝕了一些,但高出地面的輪廓很明顯。西面倚山為障,東南北三面筑墻,環以城濠。東南兩頭的缺口,是城門的痕跡。文物部門對東門城墻進行挖掘,弄清了城墻的結構。墻體用黃黏土一層層夯實,每層大約六厘米厚,中間以橫木牽接,所以城墻十分緊密,歷兩千多年而屹立不倒。
界頭嶺位于羅霄山脈北段低處,山勢平緩,故成湘贛重要通道,亦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岳飛曾過此追剿叛軍曹成,太平天國張獻忠部曾從這里揮師入贛,附近多關隘、城堡、營盤等遺跡。
艻子樹下
在游過皇雩仙以后,徐霞客經光泉,過松江,渡芝水,來到艻(lè)子樹下,在這里住了一晚。
“艻子樹下”是一個地名。茶陵一帶,習慣以“下“為后綴命名,如平水鎮的蠟樹下、源下、塘下等等。
艻子樹是什么樹呢?徐霞客也探究過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是:“艻子,樹名,昔有之,今無矣?!?/p>
在艻子樹下的芝水橋邊,徐霞客托同行的靜聞和尚帶著行李坐船順流而下,入洣水,通湘江,直達衡州,自己則帶著仆人顧行,“探茶陵、攸縣之山”。雖然西南之路略遠,但這邊的艻子樹下可行船,兩名挑夫擔著沉重的行李,可以得水路之便。
攸縣,飄來飄去的城
崇禎十年(1637年)正月十八日,徐霞客自茶陵入攸縣。原打算在這里坐船經洣水入湘江再前往衡山的他,因“候舟不得”,便在縣城里住了一宿。
盡管行色匆匆,他還是記錄了攸縣縣城的大致情況:坐落于洣水北岸,東西兩座城門與南門都分布于河邊。除了城門,他還記錄了一個地名:學門前,這是他住過的地方。
現在攸縣老城區里的城墻、城門早已不存。據《攸縣志》載:攸城,元代筑有土城,明朝末年改建成磚城。民國初年,城墻已經毀壞,古城遺址只殘存石虎嶺一段。
徐霞客看到的攸縣古城是很小的??h志載,明末攸城面積零點五二平方公里。在今天的攸縣境內,不同的時期,至少出現過四個縣級行政建制(縣城在境內,地域范圍不一),它們是攸縣(中間曾更名攸水縣)、容陵縣、安樂縣、新興縣??h城亦幾經興廢,雖然多數無跡可尋,但它們確確實實曾經存在。
時間就像一位變臉大師,以它的魔幻之手,揭開一張又一張不同的面孔,讓人在眼花繚亂的同時,亦領略幾多滄桑、幾多風采。(摘自《陪徐霞客游湖南》譚民政 著 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