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捕訴合一”,就是檢察機關對本院管轄的同一刑事案件的適時介入、審查逮捕、延長羈押期限審查、審查起訴、訴訟監督等辦案工作,原則上由同一辦案部門的同一承辦檢察官辦理。目前,“捕訴合一”制度在全國檢察機關已經全面實施。該項制度不僅是檢察機關辦案模式的調整,更是關乎到檢察機關審查逮捕權和公訴權行使的一場變革,它對檢察工作體制將產生多方面的影響。
關鍵詞:捕訴合一;司法責任制;偵查監督
一、“捕訴合一”的優勢
從歷史角度看,自 1978 年檢察機關復建至今的 40 年間,捕訴關系經歷了由合到分、分合并立再到啟動合一的歷程。無論是在學界還是在實務,都基本概括為“捕訴合一”和“捕訴分立”兩種機制之爭。
“捕訴合一”源于基層實踐。即使在當時全國廣泛適用“捕訴分離”的二十年間(即1996年高檢院提出批捕、公訴分設到2015年吉林等省份試點“捕訴合一”),審查逮捕和起訴設在同一部門,甚至由一名檢察官行使逮捕權和起訴權,在全國一些基層院仍然存在。這也體現了“捕訴合一”辦案模式在節約司法資源方面的天然優勢。當然,當下全國檢察機關推行的“捕訴合一”改革有其新時代的特有內涵。概括下來是“四個合一”。即部門合一、權力合一、主體合一以及責任合一,核心在于權力和責任的合一。這里不僅暗含了司法責任制改革的要求也迎合了檢察機關職能優化調整的需求。當然,“捕訴合一”的優勢還在于:
其一,有利于化解辦案風險。在“捕訴分離”下,審查逮捕和起訴由兩名檢察官負責,各管一段。審查逮捕的檢察官往往依據有限的證據就要做出捕與不捕的決定。這些有限的證據往往是較為單一的,隨時存在變化的可能。案件捕后證據的收集和固定缺乏有效監督。而起訴階段的檢察官在受理案件時證據已經相對固定,基于院內整體考評因素,即使此時案件證據存在瑕疵甚至不足,也必須起訴。捕訴之間的空白地帶,成為了案件風險產生的溫床。“捕訴合一”下,檢察官在逮捕階段就要考慮證據收集的可能性以及變化的風險,從而提早將關鍵證據固定,將風險化解到前期。
其二,有利于提高案件質量。在“捕訴分離”下,審查逮捕的檢察官一般在作出決定時都會向偵查機關提出補查意見,但由于其已不負責捕后案件辦理,導致相關意見無法有效落實。審查起訴的檢察官按照起訴標準來提出取證意見時,很多證據已經滅失或無法取得,這也是導致很多案件質量難以提高。在“捕訴合一”模式下,審查批準逮捕和審查起訴由同一檢察官負責,就可以在審查逮捕環節以庭審證明標準引導偵查取證,更加精準到位,有利于提高偵查取證質量。
其三,有利于律師辯護,保護被告人權益。“捕訴分離”下,辯護律師如果在逮捕階段和起訴階段都提出意見的話,要對接不同的檢察官。即使逮捕階段提出的意見被檢察官采納,起訴階段的檢察官也可能因為認識不同或是證據變化等原因不再支持相同的辯護意見。基于上述兩點,辯護律師即使有兩次辯護的機會,其在審查逮捕階段律師發表辯護意見的主觀意愿也大大減低,最終使得被告人的權益得不到及時保護。在”捕訴合一”下,檢察官承辦意見的一致性能夠使上述缺陷得以彌補。
二、“捕訴合一”的隱憂及明晰
“捕訴合一”當然也伴隨著爭議聲。概括有以下幾點:
其一,“捕訴合一”削弱了逮捕權的中立性。原因在于很多學者認為,逮捕權不同于起訴權,它更強調司法中立性。將逮捕權和起訴權同一行使,會削弱逮捕權的獨立價值。
這種觀點基于西方三權分立學說,認為逮捕權和公訴權作為司法權和行政權應由不同主體行使,才能相互制約。但是,無論是從法律規制還是司法傳統上,我國檢察機關與域外檢察機關都有不盡相同的地位和職能。逮捕權和公訴權作為檢察權的兩項基本權能,其本質是法律監督權,均帶有司法中立屬性和行政制裁屬性。因此,在我國特殊的司法制度背景下,兩種權力由同一主體行使并無不妥。
其二,“捕訴合一”會導致逮捕權的不當行使。首先,檢察機關為了避免捕后不訴情況的發生,可能會將逮捕的法定證據標準予以提高,進而導致該逮捕的犯罪嫌疑人沒有被逮捕。其次,檢察機關為了實現打擊犯罪的目的,從便于追訴的角度出發濫用逮捕權,甚至以捕代訴。
該種觀點確實有其理論上的合理性。“捕訴合一”下,逮捕權很有可能淪為公訴權的工具,喪失了其司法審查的首要目的。但是,以上問題其實完全可以通過“捕訴合一”的正向作用來抵消。由于證明標準的不當拔高導致一些應當逮捕的犯罪嫌疑人未逮捕,在司法實踐中很難發生,畢竟檢察官難以承受偵查機關的壓力以及未羈押可能造成的惡劣后果。那么,現實情況更多的是逮捕權的濫用,表現為逮捕率居高不下。這種現象的根源是復雜的,有理念的問題也有操作的阻力等。但在“捕訴合一”下,我們應當能夠期待,這種現象將會持續減少,目前一些試點地區的結果也佐證了這一點。檢察官在辦理逮捕案件時,出于自身規避風險的本能,會對案件日后能否能夠順利起訴保持高度關注,逮捕時則會更加謹慎。
其三,“捕訴合一”會弱化偵查監督。“捕訴合一”強化了批捕檢察官的追訴責任,導致其可能對違法偵查行為,比如瑕疵取證行為,視而不見。可見,“捕訴合一”以強化公訴功能為主要目標,而弱化了審查起訴、審查逮捕對違法偵查的監督功能。
這種觀點在當前司法責任制改革下,很難站得住腳。相反,“捕訴合一”可以強化偵查監督力度。在“捕訴分離”下,介入偵查和引導偵查往往是單獨設立的偵查監督部門。從多年的實踐效果看,這種監督是滯后和乏力的。“捕訴合一”將逮捕權和公訴權賦予同一名檢察官,偵查監督改變了以往割裂的狀態,能夠前后銜接,形成合力。
三、“捕訴合一”下的機制完善
誠然,“捕訴合一”的上述隱憂不能成為其不能被廣泛采用的理由,但是我們也需加以注意并在今后的實踐中注意完善。
其一,嚴格落實辦案責任制。“捕訴合一”下,辦案檢察官承擔審查逮捕與審查起訴的雙重職能,因而權力較大,要對可能濫用的權力加以限制,一方面在于完善內外部監督機制;另一方面就在于對辦案人員科以相應的責任。這就需要常態化監督制度的建立和執行。在辦案責任制的約束下,檢察官勢必會更加審慎地行使法定職權,更加積極有為地履行職責。
其二,推進審查逮捕訴訟化改革。所謂審查逮捕的訴訟化,指在審查批準逮捕程序中,由人民檢察院在控辯雙方平等、充分參與的前提下,通過一系列的親歷、言詞審理活動,依法決定應否對犯罪嫌疑人進行逮捕,同時賦予控辯雙方對此決定尋求司法救濟的逮捕審查機制。雖然這種改革目前還不具備大范圍推廣的條件,但是其核心要義值得我們借鑒。一是它強調控辯雙方參與。當前審查逮捕程序中并沒有聽取被害人或辯護人意見的硬性規定,但隨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開展和值班律師制度的建立,被害人和辯護人意見應當在今后的審查逮捕程序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二是它強調司法救濟。這需要立法者在今后更加關注犯罪嫌疑人在被逮捕后的復議和復核權。
其三,完善偵查監督機制。“捕訴合一”下,偵查監督是否會變為僅僅辦理審查逮捕案件,其立案監督以及偵查活動監督職能是否會被擠壓。以上需要我們更加注重“捕訴合一”下偵查監督機制的完善。一是立案監督、偵查活動監督可以并到訴訟監督部門,由該部門專門的檢察官來負責,這不僅減輕了刑事檢察部門檢察官的辦案壓力,而且也使得訴訟監督職能更加豐富和完整。二是強化提前介入。檢察機關要與公安機關建立提前介入案件操作規范,對于介入案件的類型、介入的時機、采取的方式以及工作制度進行詳細的規定,用硬規定來取代軟監督,使得提前介入成為偵查監督的另一有效途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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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龍(1988-),男,漢族,籍貫:陜西省西安市,現就讀于西北政法大學法律碩士學院2018級法學專業。主要研究方向:刑事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