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眠。星星閃亮著,發(fā)出微弱的光。老胡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他起了身,伴隨著微弱的星光,他又仔細地看了看診斷書上的一行大字——腦梗。他劇烈地咳嗽了一聲,捂著胸口,又看了看大棚里的拖拉機,淚水滑也似的落了下來……
老胡是個怪人。小時的他不愛讀書,同學們都叫他“糊涂蟲”。為此,他爹沒少教訓他。后來實在沒辦法,他爹將老胡帶到合作社,充當半個勞力。
15歲的老胡,重活沒法干,輕活又用不著他,只能讓他割草喂牛,他不亦樂乎。老胡從小就對土地有極大的興趣,正如他說,“土地真是個好東西,啥都能長?!?/p>
一次,他割草,見田中翻滾著“怪物”,還吐著黑煙,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嚇得直往后退。其他人直笑話他。后來他才知道,這是拖拉機,耕地用的。
“這怪物也是個好東西?!彼搿?/p>
后來老胡就與拖拉機結下了不解之緣,常跟在它后面走,直瞅著被拖拉機翻耕上揚的泥土。老胡說,翻過的土地有一股清香,是土地特有的香氣。人們又笑話他:“好一個糊涂蟲?!?/p>
老胡常常看開拖拉機的師傅修理拖拉機,并聽師傅說拖拉機的構造。師傅并不認為他能聽得懂,只是炫耀罷了。老胡也因為割草沒達到指標,被他爹訓了一頓。
一日,拖拉機照常工作,老胡把師傅給叫停了。師傅聽他說“拖拉機拉缸了”的時候,戲謔地笑了他一番。但老胡堅持打開了拖拉機蓋,果不其然,拖拉機真的拉缸了。
自此,老胡出了名,師傅說:“這小子已經(jīng)出師了,可以記成一個勞力?!?/p>
后來拖拉機進入了千家萬戶,經(jīng)常有村民把拖拉機開過來,讓老胡“聽聽”拖拉機啥毛病。老胡也是神,哪兒螺絲松了,哪兒繡了,他都聽得出來,從未失手。
老胡一輩子未成家,人們笑稱老胡與拖拉機結婚了。他擺擺手,半開玩笑說:“是土地與我結了婚。”
老胡工作了近五十年,在地里待的時間比在家里的都多??墒?,一場大病后,老胡無法自如行走了,也無法再下田了。
老胡擦了擦眼淚,摸了一下拖拉機。拖拉機銹了許多,老胡的手掌經(jīng)歲月洗滌,也變成了紅色。他嘆了口氣:“你和我一樣老了嗎?土地養(yǎng)育了我,你也伴著我把半生都給了土地了?!?/p>
說罷,老胡淚如雨下。淚水穿過了他腳下的土地,留下了深色的印記,猶如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很快就消失了。
任思宇:江蘇省徐州市睢寧高級中學繁星文學社學生
指導老師:范永
編輯 舒芙蕾 mcxiaozuojia@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