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藝瓊
母親是屬于琴的,琴的悠揚,琴的婉轉。
尚在幼時,母親陪我練鋼琴,彈不好就打手心。我還沒會,她就已經學會了。在家中的琴房里,她充當著老師的角色。
“一眨眼就這么大了。”正如母親的話,一閃就過去八九年,我們家也從幼兒園旁的寧夏路搬回了原先的家,北京東路。
鋼琴仍佇立在我房間里。母親是愈發好學了。
她學了用不著的會計,考過了很難通過的財會中級職稱,又自學詩詞、文言文,背英語單詞,前兩年又學了古琴。
閑來無事,她會在家中客廳撫琴一曲。點一炷大報恩寺的香,再泡一壺西湖的龍井,便能彈一曲《鳳求凰》。我和父親坐在紅木椅上,他看一本《明朝那些事兒》,我抱一本《后漢書》,都徑自讀著,時不時抿兩口茶。
這是周末家庭給她的最大的歡愉。彈完琴她去洗衣服,父親也不閑著,去廚房做飯。我則拖拖地,下樓扔些垃圾。
吃過晚飯,母親還會練一小會兒琴,時不時的低語些詞調。我也頑皮得緊,功課做完了,就滿屋子逛,偷拿她的香爐,插一炷香,躲在自己房間里聽音樂。
父親也愛逛。他逛到我房間里,突然大聲對著智能家居機器人說:“音樂大聲點!”
母親就急了,推開我房間的門:“安靜點!聽我彈琴!”
于是大家都安靜下來,唯有古琴典雅的聲音回蕩在家里的各個角落。
父親很愛母親,我也很愛母親,于是我倆計劃給她買架更好的古琴。
母親找到最喜歡的琴了,父親買了下來。她練得愈發勤奮了。
母親說,一個家里,總要有些典雅的音樂。我深深贊同。
新的琴是檀木的,更好聽了。我在母親的琴聲中迷上了《商君書》,如癡如醉。
父親看了十多遍《明朝那些事兒》,百看不厭。
母親的琴桌上又多了一本《商君書》,父親的書柜上又多了母親最鐘愛的《全唐詩》。
我的枕旁又多了份英語報紙。我最愛把讀物放到母親的琴桌和枕邊了,仿佛它們有著某種天然的聯系。
受母親感染,我把擱置很久的鋼琴擦了又擦,重新開始練琴。
院子里,房間的各個角落里,又多了絲音樂,安靜平和,樂聲如水。
圖片由本文主人公提供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