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耀

2018年是全球經濟領域里自由貿易原則對貿易保護主義、規則對霸權、多邊主義對單邊主義針鋒相對的一年。這一年,全球經濟受到貿易保護主義、民粹主義、單邊主義抬頭的影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2018年9月調整了對2018年和2019年全球經濟的增長預期。
自2016年以來,全球經濟呈現上行態勢,IMF多次上調了全球經濟增長率和增長預期,但是從2018年9月份開始,IMF開始下調全球經濟增長預期,由原來的3.9%下調0.2個百分點到3.7%。IMF未來經濟發展趨勢判斷的變化,提示著全球經濟下行壓力在增大。在2018年,美國同中國的貿易摩擦、同歐盟的貿易摩擦、同日本的貿易摩擦,對全球經濟、全球金融市場和全球投資者的信心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在下調2018年全球經濟的增長預期的同時,IMF并未下調2018年中國和美國的經濟增長預期,美國仍是2.9%,中國仍是6.6%。原因很簡單,盡管中美兩國是貿易摩擦中關鍵的當事雙方,但是由于中美兩國的經濟體量大,基本面強,經濟韌性大,在全球經濟中美國占比接近25%,中國占比約15%,共占全球經濟總規模的40%,中美貿易爭端中美兩國的經濟并沒有立即產生明顯的影響,在數據方面也還沒有顯示出來。
IMF預測,2018年度中國的經濟增長率將實現6.6%的增長,這同李克強總理2018年3月份在全國“兩會”作政府工作報告時提出的“2018年度中國經濟增長6.5%左右”實際上是保持一致。我們對中國在2018年能夠完成6.5%左右的增長有充分的信心。
對于2019年,IMF最新預測顯示,2019年度全球經濟增長預期由此前的3.9%,下調0.2個百分點到3.7%。其中,中美兩國的增長預期分別下調了0.2個百分點。中國由原來預測的6.4%下調至6.2%,美國由原來預測的2.7%的增長下調至2.5%。對中國而言,2019年6.2%的經濟增長預期,意味著在經濟發展方面的壓力就會顯現出來,特別是在就業方面。所以,中央提出了六個“穩”,首先穩的是就業。與此同時,IMF下調了2019年德國、印度、法國、巴西的經濟增長預期,更為關鍵的是分別下調了2019年發達國家經濟體整體的增長預期0.1個百分點,新興及發展中經濟體增長預期0.4個百分點,新興及發展中亞洲0.2個百分點,新興及發展中歐洲1.6個百分點,拉美及加勒比海地區0.4個百分點,中東北非、阿富汗及巴基斯坦1.2個百分點。
IMF的最新經濟預測說明全球貿易爭端造成的全球經濟增長下降,深受其害的是新興發展經濟體,而受害最大的是一些落后的經濟體。這影響的不僅是全球經濟,還對全球政治秩序產生影響。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從2019年就將開始直接受到影響。
從購買力平價的角度來看2017年全球經濟的格局,中國已經成為了全球第一大經濟體,俄羅斯又回到了全球第六位。但從IMF通常使用的現價美元的角度來看,2017年中國仍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從人均GDP的標準來看,中國還是發展中國家,當然我們是經濟規模最大的發展中國家。
在2017年全球經濟版圖中,俄羅斯值得關注。盡管從經濟規模來看,以現價美元計算的俄羅斯GDP只有1.57萬億美金,已掉出全球前十位,占全球經濟的比重不到2%,但是其傳統軍事實力,在地緣政治方面的影響仍非常大
在IMF下調全球經濟增長預期的同時,世界貿易組織(WTO)下調了2018年度全球貿易增速的預測值,從原來預測的4.4%,下調0.5個百分點至3.9%,并下調了2019年全球貿易增速的預測值,從原來預測的4%下調0.3個百分點至3.7%。值得關注的是,全球貿易增長預期再次同全球經濟增長預期持平。正常情況下,全球貿易增速一般高出全球經濟增速,當前者低于后者或兩者持平時,經濟可能出現一個拐點。
從2017年全球主要經濟體貨物貿易情況來看,在2016年度美國超過中國之后,中國在2017年又超過了美國,再次成為全球貨物貿易量最大的經濟體。2017年,中國的貿易量達到4.11萬億美元,占全球貿易的比重是11.5%;美國貿易量達到3.96萬億美元,占全球貿易的比重是11.1%。在進出口貿易額方面,中國是全球第一大出口國,出口占全球出口貿易總額的12.8%,進口占全球進口貿易總額的10.2%;美國是第一大進口國,出口占全球出口貿易總額的8.7%,進口占全球進口貿易總額的13.4%。
特朗普總統再三講,美國被人利用,美國被占便宜了,他針對的就是在貿易方面,美國貿易逆差巨大。但是實際上貿易是相互交易,有買有賣,實現雙贏的過程。從2017年度中國與主要貿易伙伴的貿易情況來看,中國對美貿易順差2758億美元,美方的這一數據是超過3500億美元,因為美方還計算了香港的轉口貿易。不論是中方的數據還是美方的數據,這一順差規模都是巨大的。盡管中國對歐盟28國整體實現了1271億美元的貿易順差,但是對歐盟中的德國,卻是貿易逆差。美國和歐盟是中國兩大主要貿易順差來源地。正因如此,在WTO的爭端解決機制和政策辯論中,歐美對中國常有指責。
在與亞太地區經濟體的貿易中,中國對日本是貿易逆差,對韓國是貿易逆差,對澳大利亞是貿易逆差。對日本,貿易逆差主要源自機械、化工產品方面的需求;對澳大利亞,貿易逆差主要源自礦產這一重點核心原材料。2019年,WTO改革是一個關鍵議題,關系著多邊貿易體系能否得以維持。如果能夠在多邊原則之下來解決貿易爭端,全球經濟才能有一個平穩向前的發展態勢。在參與WTO改革的過程中,在自由貿易的原則之下,中國需要思考實現貿易平衡。
在分析全球經濟形勢時,另一個尤為值得關注的因素是主要發達經濟體貨幣政策的變化,尤其是美聯儲和歐央行的貨幣政策變化。2018年,美聯儲已經連續三次提高基準利率,到9月27日提高至2-2.25%。美聯儲采取的是利率區間,是從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之后,美國即實施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當年美聯儲基準利率降至0-0.25%并開始大量購買政府債券和有抵押的企業債券。
回顧美聯儲利率變化的歷史,2014年底美國已經停止實施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2015年底開始第一次提息,2016年提息一次,2017年分別在3月、6月、12月提息,共提息三次,2018年截止到12月15日已經提高了三次利率。2018年12月18日至19日,美聯儲將舉行2018年度最后一次公開市場委員會會議,預計還要再一次加息。
作為商人出身的特朗普總統,對利率和股市之間的聯系度特別敏感,所以他千方百計地要阻礙美聯儲提息。特朗普總統再三指責美聯儲的利率政策,說提高利率的政策阻礙了美國經濟的發展,但是這違反了美聯儲獨立性原則。即使美國總統特朗普這樣直接的、赤裸裸的公開干涉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現在市場還普遍預計美聯儲在2018年度最后一次會議結束時,會第四次提高利率。但值得關注的是2019年美聯儲是否還會按照此前的計劃,三次加息。
美聯儲另一個值得關注的貨幣政策指標是美聯儲資產負債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美聯儲資產負債表不斷膨脹,一度由1.5萬億美元膨脹到4.5萬億美元。現在隨著利率政策的收縮,美聯儲開始縮表計劃,2017年縮表規模為300億美元,市場預測到2018年底縮表規模將達到3900億美元,到2019年底計劃再縮表4300億美元。
隨著美聯儲加息縮表雙管齊下,美國貨幣政策會產生很大的緊縮效應,因此特朗普總統才會急著千方百計阻撓美聯儲加息。同時,由于美聯儲貨幣政策很強的外溢性,也對全球經濟也會產生重大影響,新興市場國家面臨著資本外流、本幣貶值的壓力,這些變化都必須密切關注。
2019年是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全球經濟不確定性最強、形勢最為復雜的一年。面對復雜多變的外部環境和全球經濟形勢,我們一定要按照黨中央國務院的部署,堅持穩中求進的工作總方針,關鍵落實做好“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穩預期”工作,保持中國經濟的健康平穩地向前發展,同時積極地參與全球經濟治理。(根據會議記錄整理,未經本人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