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故里

劉蕾

手記：于我而言，故里非家，而亦為家。

我愛晨間的花蹊稻陌。看麥苗拔節，鳶尾吐刺。一場不小的雨后，池塘上的水紋撲向城市的雨線。人們就在梅雨的亭子里遇見，喝啤酒、吃泡面、聊聊天。征鐸大霧，打點行裝。無論是千萬朵鉆花的飛濺，抑或是千萬個物種崛起又湮沒，都與那兒無關。

我愛暮色中的鋼筋水泥。觀玻璃大廈拔地而起，嗅空氣中揉碎的紙醉金迷。雨滴落在樓旁的玻璃面，像敲擊鋼琴般沉郁悲愴，那是一曲專屬黑與白的巨大悲章。而后有人和著喑啞的晚鐘，風塵仆仆而來，帶著生銹的戒指，趁著朝昏夕落，浮盅千里煙波。

何為家？

故作文藝的人喜歡稱它作故里，譬如我。

它會是城市里的一方窗口，軟噥的情話與蠢萌的貓狗。連陌生的煙火氣，都充滿了詩意。它也許只是清幽神秘的世外桃源，青燈沉寂但非遁入空門，僅避塵關勞鎖。

字典給予故里折中的解釋：故鄉、老家。

曾經經歷斷續幾段離家的日子，體味過一種空乏又迷茫的感覺。人們稱它作鄉愁。那時，小友發來訊息：把異鄉當故鄉就沒有鄉愁了。我開始并不認同。偶然間的一瞥，見異鄉燈火，夜色溫柔。我可能真正理解了小友的用意。從前的從前，認為人生無常，人心會變，所以常常怯懦的依靠在信任的人身旁，想永遠抓他衣角，成為被庇護的存在。現在釋然：天下之大，你可以去向八方，若你愿意，任何一隅皆可成你馳騁之莽原，熱血的修羅場。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故里。所以，說到底，故里就在你心里。

讀過《見風》，演員劉昊然的人生經歷大多乏善可陳，但特別吸引我的，是他孤身在北京求學的年歲。天壇、頤和園、南鑼鼓巷，似乎到處都是他高瘦的身影、狹長的眉梢。我大抵可以明白他當時的心境。空涼，但勝在充實，因為他心里有夢想，因為他心里始終裝著平頂山——他的故里。

有人說，魂歸故里是幸事，我卻另有薄見。魂歸故里可謂歸宿、安定與平和，但人生更需要體會的遠不拘泥于此。譬如淡如茶的春色，濃似酒的秋日，還有呀，肆意生長的夏，萬物蟄伏的冬。書讀萬卷，行萬里路，每一座山，每一條河，都要寫下溫柔的詩句。那時，心里被充實，永遠被故里情懷沉沉覆攏，那才幸福。

我們向往星辰大海，因其永恒不朽。

我們捕捉愛恨情仇，因其萬變瞬息。

我們跋涉萬里山河，因其雋永綿亙。

我們永憶家鄉故里，因其常伴心身。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一腔孤勇，全情托寄;

一腔深情，鐫刻心底。

希望你我，都能從這里，尋到慰藉，獲得力量，勇敢出發。

心懷故里，很酷的過完這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