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賦能：給兒童適宜的財經素養教育

謝凡

“面向21世紀，財經素養是兒童和青少年必須具備的重要素養和技能。”

“要通過開展財經素養教育，培養兒童和青少年能夠科學地認識和運用包括金錢在內的資源，建立正確的財富觀念，讓每一個兒童都能成為獨立自信、自主管理的社會公民。”

……

2019年10月30～11月1日，由國際兒童儲蓄基金會（Aflatoun International Child Savings Foundation）主辦的“全球社會和財經素養會議”在荷蘭阿姆斯特丹舉行，來自85個國家/地區的150個社會組織的250余名代表齊聚一堂，聚焦“兒童和青年的經濟賦能”主題展開研討。會議期間，本刊記者現場對話國際兒童儲蓄基金會首席執行官Roeland Monasch先生，探討財經素養教育在當下的意義與價值，以及如何為今天的兒童和青少年提供更適宜的財經素養教育，通過經濟賦能，促使他們更好地應對21世紀的挑戰。

關注點一：財經素養教育之于兒童的價值和意義

記者：本次會議的主題聚焦“兒童和青年的經濟賦能”，這個主題是如何產生的？您認為對兒童和青少年提供財經素養教育有什么重要意義？

Roeland Monasch：我們認為，賦能兒童和青年并且發展他們的財經素養是非常重要的。每個兒童都應該得到有質量的教育，面向21世紀，兒童的學習除了培養聽說讀寫這些基本技能外，還應該增加一些個人反思的內容，比如：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的目標是什么，我能從社會和社區中獲得什么？我又能為社區做什么樣的貢獻？同時還應該加強對兒童財經素養的培養。財經素養是21世紀每個兒童和青少年都必須具備的重要素養和技能，財經素養教育也是公民教育的重要內容。每個兒童和青少年都需要學習一些關于金錢的知識，并且學習運用金融方面的知識和技能有效管理個人的財經資源。但是在很多文化中，金錢是被羞于表達的，兒童只能通過父母接觸關于金錢的知識，而不是在學校中通過相關的學習獲得這些知識，遺憾的是很多家長自身在金錢的認知方面也存在許多問題。

幾年前曾經有一個面向全球超過100個國家的實驗，其中有這樣一個問題：如果給你100美元，利息是3%，那么到年底你可以有多少錢？但是有66%的被訪者答不上來。在OECD發布的《PISA2015結果（第五卷）：學生的財經素養》報告中顯示，在參與測評的15個國家和經濟體中，大約有四分之一學生都不能做出非常簡單的有關日常支出的決策，只有十分之一學生能夠理解一些復雜的金融問題，如收入稅。由此可以看出，關于金錢的認知問題是全球性的，即使在發達國家也同樣如此；有太多的兒童和青少年無法將所學的知識和技能應用到真實的財務情境中。通常兒童只是簡單地向父母要零用錢，然后去購買喜歡的物品。隨著時代的發展，尤其是線上支付普及后，個人負債的風險逐步加大，年輕人需要不斷地購買新衣服、新的通訊設備以及各種娛樂用品，卻沒有足夠的支付能力，因此很多人便去負債購買。在荷蘭，現在年輕人的負債率上升得非常快。因此，我們需要通過開展適宜的財經素養教育，培養兒童和青少年科學地認識和運用包括金錢在內的各種資源，建立正確的財富觀念，從而有效規避金融風險，獲得幸福人生。

此次會議上，來自中小學、大學、政府機構、銀行、社會組織等各方面的參會代表，從不同視角分享了他們利用Aflatoun Social & Financial Education Curriculum（即阿福童社會和財經教育課程，簡稱“阿福童課程”）對兒童開展財經素養教育的具體做法，在分享經驗、探討問題的過程中相互學習和借鑒；此外還有一些教師展示了他們在課程實施中的教學經驗，以及我們最新研發的一些課程內容及教學工具。

關注點二：財經素養教育之課程設計與教學方式

記者：您所說的阿福童課程具體包括哪些內容？又是通過何種方式來實現對兒童和青少年的財經素養培養？

Roeland Monasch：阿福童項目是1991年起源于印度孟買的一個公益項目，如今已經發展為一個全球性網絡，在116個國家有超過180個合作伙伴組織。作為國際兒童儲蓄基金會開發并在全球推廣的公益項目，阿福童課程旨在向全球數百萬兒童和年輕人提供社會和財經素養教育，通過社會教育和財經素養教育的融合，來建立3至18歲兒童和青少年的個人技能、人際關系、金融和創業技能，促使每個人都成長為更好的自己和社會公民。阿福童項目承擔著一個神圣的使命：為了一個更加公平的世界，使孩子同時在社會和經濟上成為其自身生活的變革成員。

我們最初首先研發了從幼兒園、小學到初中的阿福童社會和財經教育系列課程。通過五大主題課程板塊、40個小時40節課的學習，孩子們能夠“認識與探索自我”，了解“我是誰，我的夢想和人生目標是什么”；能夠正確認識“權利與責任”，了解自己的家庭、周圍的環境和社會關系，了解自己所擁有的權利和需要承擔的責任；能夠學會“儲蓄與消費”“計劃與預算”，從而更合理地管理資源、管理財富；還能夠學習“社會及商業創業”，了解在創業過程中如何規避風險，學習財富管理知識等。近些年，我們又增加了面向16～18歲的高中生和18歲以上青年的課程。

我們希望通過課程學習，讓兒童和青少年意識到金錢和其他資源的價值，并且通過社會及商業創業實踐運用所學的知識，在學習管理錢財的同時學習管理自己。如果兒童和青少年能夠參加這一系列課程學習，那么他們在社會生活中可能會更有責任感，更有盈利能力和公民意識，從而成長為獨立自信、自主管理的社會公民，這也是我們設立這個課程的初衷。

記者：從您的介紹可以看出，課程的設計體現了對兒童自我認知能力、社會交往能力、領導力、財經素養及創業能力的培養，但是實施起來可能并不容易。那么阿福童課程是通過什么樣的教學方式來達成這樣的目標？

Roeland Monasch：這些年來，我們的課程實施之所以卓有成效，主要原因是我們在教學方法改進和教師培訓方面進行了大量投入。

一方面，我們的課程組織形式是與眾不同的。與一般的教學模式相比，兒童在課堂上的參與度更深。我們采用以兒童為中心的教學，教師以多種多樣的形式參與到兒童的學習中，與兒童融合在一起，引領他們共同學習和成長。我們稱這種形式為“嚴肅的娛樂”。教學本身是嚴肅的，但它也是充滿樂趣和歡笑的。對我們來說，教學工作以一種有趣的形式展開很重要，這樣師生都能更好地享受這門課程的學習。在這個過程中，教師學會如何了解兒童的想法和觀點、如何尊重兒童以及如何正確地和他們進行互動，學生也更加尊重老師。這就創造了一個更加舒適和安全的教學環境，也改變了師生關系，這是阿福童教學方法的核心。

另一方面，我們相信，無論多么好的課程材料，課程的質量最終取決于教師的教育教學水平。也就是說，教師是課程實施中最重要的一環。因此，我們有很多全球教師培訓教練，通過給這些教師賦能，再結合本地實際對更多教師開展專門的培訓；我們還會給教師提供多種活動材料以及非常多的游戲作為教學工具，并且會通過一些具體的方法指導教師更好地開展教學。

記者：通過有針對性又有趣的課程來培養兒童和青少年的財經素養，對教師的教學能力提升和學生各方面的成長都有助益，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如何保證課程實施的有效性？阿福童課程又是如何進行教學評估的？

Roeland Monasch：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因為我們需要評估課程實施是否確實給孩子們帶來了改變。因此，我們通過一些調查問卷來衡量兒童在財經素養和技能方面是否有所提升；通過課程實施前后的測評，來觀測兒童是否有實際上的行為改觀；我們還和一些研究機構、大學合作，通過他們開展更加科學的調研，來了解課程實施的實際效果。

我們也很欣喜地看到，2016年，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發布的《百萬人的學習：在發展中國家大規模提升教育質量》研究報告中，精選了14個發展中國家大規模推廣高質量教育的成功案例，阿福童課程就在其中。阿福童課程的教學方法也被哈佛大學評選為最有效教育教學方法之一（超過100個機構/項目參評，阿福童課程位列前十）。而另一所大學的研究表明，很多教師在學習阿福童課程的教學方法之后，不僅提升了開展財經素養教育的能力，而且在數學和閱讀教學等方面的能力也得到了提升，他們成為更好的老師。目前我們新的課程研發中很多好的點子和建議都是全球無數參與課程的教師們貢獻的，這些有價值的經驗非常值得在阿福童全球體系中進行分享和傳播。

關注點三：財經素養教育之借鑒與推動

記者：據了解，荷蘭十分注重對兒童和青少年開展財經素養教育，請您簡單介紹一下，荷蘭的學校和家庭通常是如何開展財經素養教育的？

Roeland Monasch：如果你關注社會新聞就會發現，當前由于缺失財經素養教育導致的問題正在變得越來越多。每一個孩子都應該接受財經素養教育，無論你生活在阿姆斯特丹、上海、哥倫比亞還是紐約。現在有很多國家都在開展針對兒童和青少年的財經素養教育，一些國家已經研制出臺了相關的財經素養標準。2013年，荷蘭國家家庭金融研究所更新了財經素養教育標準—《兒童和青少年學習目標和競爭力（2013）》，規定兒童和青少年在每個階段都將學習財經素養五個方面的不同內容，包括記錄財務信息、合理支出、制訂財務計劃、處理財務風險、財經格局。荷蘭目前正在修訂的課程體系框架中，就包括財經素養教育的內容。

荷蘭的很多家長也十分重視從小培養孩子的理財意識和金錢觀念。比如：作為父母，我們總是想為孩子支付所有的賬單。但是我會在女兒很小的時候，就和她一起去銀行，為她開立自己的銀行賬戶，在這個過程中，她會向我了解很多關于銀行的問題，比如收入、支出等。我通常會把零用錢直接轉入她的銀行賬戶，上小學時，大約每周會給她2～3歐元左右的零用錢，上初中后大約5歐元左右，這樣她就可以在學校里自由支配自己賬戶里的零用錢。我也會經常和她討論有關儲蓄和消費的話題，比如：最近我曾跟她交流，詢問是否應該給她增加一些購買衣服的專用款項或者額度……此外，很多家庭還會通過一些類似“學生津貼”的游戲來幫助孩子學習有關金錢的知識，引導他們正確地獲得、管理和使用金錢。

記者：2018年，中國正式發布了從幼兒園到大學階段的《中國財經素養教育標準框架》；當前也有很多學校正在探索開展針對兒童和青少年財經素養培養的課程建設或實踐活動。您能對中國正在開展的財經素養教育提出一些建議嗎？

Roeland Monasch：我認為中國應該在更多的學校普及財經素養教育，將社會技能和財經知識融進課程學習中，這樣不僅可以讓兒童和青少年了解一些與金錢相關的概念和事務，如儲蓄、利息等，掌握一些金融方面的技能，如理財、投資等；而且可以幫助他們提高決策能力，知道如何負責任地消費，學會合理使用和支配金錢、有效管理個人財富等，從而能夠更加自信地應對復雜的社會經濟生活。

我們也愿意向任何國家建議，要確保孩子從幼兒園或者小學階段開始持續接受財經素養教育。雖然有一些組織認為財經素養教育應該在15歲左右開始，但是我們認為應該從更早的階段開始進行。據英國劍橋大學發布的“兒童習慣形成與學習”研究顯示，大部分兒童在7歲時就已經形成了初步的金錢觀念。財經素養教育在不同年齡階段有不同的側重點，因此，應該設計針對不同年齡學生的課程內容、教學方法和評估工具。

佰特教育在2009年就將阿福童課程引入中國，在中國的上百所中小學開展青少年財經素養教育，他們的經驗也帶給我們很多啟示。我們也很高興地發現，在中國的很多學校里，阿福童課程已經不僅僅是一門課程而是學生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成為組成學校文化的一個重要基因，在培養學生的預算、規劃、管理財富的意識和能力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而且學生在這門課程中學習到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技能，也可以遷移到其他生活領域，幫助他們成長為一個更好的人，一個更好的公民。

（編輯 柴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