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學的黃金時代

方茜

2019年到復旦做講座，周文教授贈筆者《經濟學中國時代》一書，該書于2019年3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書隨身帶著，利用細碎的時間閱讀，讀罷便有提筆之意。

周文教授是一個勤奮的學者，也是國內為數不多的很接地氣的學者。他的研究成果既發表在國內一流期刊，也大量發表在《環球日報》等時事性強的報紙，還有相當一部分見于新媒體。他的文章筆者大部分讀過，給人的感覺是滿滿的正能量。這與當下一部分學者陷入西方話語窠臼，不能獨立思考中國的問題形成鮮明對比。

對學術的認識，有一部分人是力挺無國界的。當然，這一認識也延伸至科學。表面上看，學者或科學家的國籍對規律探索關系甚小，但哪些研究得到支持、得以傳播，并成為主流卻是經過精心挑選的。赫拉利在《人類簡史》中直白地寫道：科學活動并不是處于某個更高的道德和精神層面，而是也像其他文化活動一樣，受到經濟、政治和宗教利益的影響。

18世紀60年代第一次工業革命以來，西方的崛起帶動了西方經濟學的崛起，兩相映照、彼此依托。全球經濟學研究中心經歷了兩次大的變遷。第一次是經濟學的英國時代，第二次是美國取代英國成為世界經濟的中心，進入美國時代。從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來看，美國和英國國籍的學者最多，來自發展中國家的只有兩人。周文教授想向學者傳達一個信息，即什么樣的學術成為主流并不是自由競爭的市場，而是一個早已設定的“筐”。西方經濟理論占領全球思想版圖，其目標并不能簡單地闡述為幫助各國提振經濟。如蘇東劇變最開始是經濟制度的變革，最后卻以國家的解體為代價。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既堅持走社會主義道路，又保持了長達40年經濟持續穩定的增長，成功減少了7.4億貧困人口。中國經濟高速而持久的增長令西方經濟學家出乎預料，卻沒有獲得廣泛的認同。2019年1月，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蔡昉發文剖析國外經濟學家對中國奇跡的三種誤讀。他指出，學者從理論對中國改革開放的成就進行解釋，但“話語權卻常常不在中國經濟學家這里”。中國經濟強大了，但中國經濟學并不強，這恐怕是中國經濟學界當下必須直面的問題。

周文教授是國內最早一批呼吁學界關注并始終身體力行堅持中國經濟學建設的經濟學家。在《經濟學中國時代》中周文教授寫道：在全球化及金融危機所帶來的新問題將全世界帶入一種徘徊或迷茫的背景下，中國經濟學所要擔當的歷史責任就是解開全人類“認識上的枷鎖”，更好地引領發展中國家的經濟成長。他強調理論的重要性取決于被解釋對象的重要性。未來30年，中國經濟會再次重返世界中心，世界將邁入經濟學的中國時代。

對中國為什么要建立自己的經濟學，周文教授作了詳細闡述。首先，西方理論有瑕疵，中國無法直接借鑒。斯密構建了“看不見的手”，運用完全競爭和完整信息來解決自利的個人與經濟秩序維持之間的問題。但是，。完全競爭實際上并不是普遍現象，完整信息更無疑是天方夜譚”。從理論應用場景來看，利他、協作以及廣泛的社會聯系才吻合實際，互聯網也正在強化這些方面。經濟學是以經驗事實為基礎的科學，經濟學的生命力不在于自我精致化、復雜化、標準化，而在于能否應對人類社會持續發展所面臨的挑戰。西方經濟學倡導的三板斧（私有化、市場化和自由化）加劇了資本主義系統性危機，帶來了全球性危害。新自由主義既解決不了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更解決不了社會主義國家的發展問題。其次，中國經濟發展迫切需要經濟學的理論準備。當前，國內經濟學界存在一些怪象。一些學者對西方經濟學理論形成了路徑依賴，將中國的成功簡單地歸結為學習和運用西方理論的成果，當出現問題時就責怪沒有很好遵從西方經濟理論。這些現象反映出中國經濟學理論缺乏自主性和自信力，中國經濟發展迫切需要經濟學的主體意識。第三，中國經濟學要形成體系，而不是散打。在周文教授看來，經濟學西化、理論奴化僅僅是冰山的一角，更為嚴重的問題是，中國經濟學缺乏自己的成熟體系，既無法引領發展中國家，也無法引領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他強調，中國經濟學發展沒有跟上中國的發展，很多都停留在“解釋”而非“引導“的階段。中國經濟學的構建，需要對中國

發展經驗進行總結和提煉，進而上升為“系統化的經濟學說”。不能照葫蘆畫瓢走別人的路，也必須在社會主義道路上提供有預見性的認識。

《經濟學中國時代> -書就周文教授近十年對中國經濟學發展的思考進行了歸納?！爸袊洕鷮W應該有自己的主流經濟學”“中國經濟學與經濟學發展趨勢”“中國經濟模式與中國經濟學”“當前中國經濟學研究中的若干問題與反思”等篇章，圍繞“中國經濟學”這一主題，既發現問題、分析問題，也指明方法，提出改革路徑。此外，他還從新自由主義對全球性危害的角度對西方經濟學進行了批判，從供給側改革角度提出中國經濟學對西方經濟學的超越，從政治經濟學視角解析了一些問題，如“中國人應該重讀《資本論》”“中國特色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幾個問題”。

作為國內政治經濟學界的知名學者，周文教授并不反對使用西方經濟學的一些成熟方法展開研究，但也同時提醒經濟學研究要回歸政治經濟學的“軌道”，不能拋開國家和階級談經濟，把經濟學建立在蒼白的畫布之上。長期以來，國內教育體系傾向于西方經濟學的傳授，在教材、人才、課程、項目等諸多方面，西方經濟學普遍而廣泛的推進，形成了龐大的理論應用群體。與之相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全面遇冷，學科自信不足，人才青黃不接。

《經濟學中國時代>在這個時候面世，是對中國經濟學建構者的巨大鼓勵。毋庸置疑，中國經濟學建構的過程是漫長的，需要學者抱持“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一代一代地走下去。復旦大學周文教授及其團隊是中國經濟學建設者的中堅力量，我們期待有更多的學者和團隊投入到這個過程中來。

這既是中國經濟的黃金時代，也是中國經濟學的黃金時代。我們期盼會有更多的學者不負時代之托，不負家國情懷，為了中國的明天交上一份有擔當、有創新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