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青
我想
余暉總是先于我,到達預定位置
在街角、馬路、綠化帶,傾瀉下來
然后是那些鳥兒,從天空
收攏起翅膀,像巨大的黑豆
沿著星球弧形的邊緣撒了一地
馬路邊,有處斑駁的墻壁
旁邊站著兩個人,其中
攝影師正在為一個穿黑衣裙的女郎,
調整姿勢,我沒有看清她的臉孔
因為,我從不懷疑
這世界的美好,也不懷疑
它的殘酷,與虛構
對于過去,我想我是愧疚的
對那年跟我上過山,看過晚霞吹過風
又被賣命的羊,充滿愧疚
對那只用皮繩拴在墻根,看了七八年院子
一生未嘗歡愛的狗,充滿愧疚
對那顆風塵仆仆,凄涼了滿腔熱血
依舊漂泊的魂魄,充滿愧疚
對不起,世界不是這樣的
時間之鏡
不知做什么,比突然沒事可做可怕得多
時間是面珍貴的鏡子,
只有對著它,才能把那兩根偷生的白發(fā)
從對面人的額頭上拔掉,
這才剛到中年啊,我看著他茫然的眼神說。
我知道遲早有天,我們會從鏡中消失,
在另一個地方見面,走進對方虛空的體內。
喜鵲
汽車駛過遼闊的蘇北平原
是何?讓天空留下這千百次的回眸
縈繞著零散的村落,白的墻和灰的瓦
和一條永遠拉不直的河流,匯入其中
站在隴上的油菜,隱忍綠色的光
將自己遺忘于茫茫雪野,和人世
它所忍受的,疲憊,歡喜亦或憂傷
像我們翻耕過的土地,放生救贖
魚塘已無水,楊樹裸露出的危險
令一只外出汲水的喜鵲,惶恐不安
是何?讓我一次次透過車窗,打撈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