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美學學科定位淺析

鄭天一

摘 要：隨著美學研究的現代轉向，藝術活動被視為人類審美化（詩意）的生存方式，更加突出了它的美學意義，“混合于”美學中的藝術研究越來越具有獨立發展的趨勢，遂形成文藝美學學科。文藝美學雖然與藝術哲學有淵源關系，但它始終關注藝術的審美問題;作為美學與文藝學的交叉學科，它更側重研究藝術的審美特性，揭示藝術審美活動的超越意義。

關鍵詞：文藝美學;學科定位

在美學的研究領域中，藝術一直是美學研究的重要內容。美學史上有將美學視為藝術哲學的，黑格爾聲稱，只有藝術才是真正的美，因此“我們的這門科學的正當名稱卻是藝術哲學或則更確切一點美的藝術的哲學”。也有人認為，“美學就是藝術觀，是關于藝術的一般理論……美學的基本問題就是藝術與現實的關系問題，它的目的就是解決藝術與現實這一特殊矛盾”。維特根斯坦甚至認為，“美學之謎是各門藝術對我們發生作用之謎”。之所以這樣，原因很清楚，藝術是審美活動中最具代表性的現象，是美的最高形態和理想形態，美學研究的許多問題都不能不涉及藝術。

隨著美學學科的發展，以及藝術美學問題研究的積累，必然會出現一個美學的分支學科——“文藝美學”。這是一門正在逐漸完善的學科，關于它的學科定位、研究對象、研究范圍以及研究方法，存在著不同的意見。國內于1982年開始招收文藝美學碩士學位研究生，對這門學科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目前國內關于文藝美學的學科定位大致有四種意見：（一）文藝美學是美學的分支學科;（二）文藝美學即傳統的藝術哲學;（三）文藝美學是美學與文藝學的交叉學科;（四）文藝美學只是一個研究領域，還夠不上是一個獨立的學科。從這些意見中可以看出，由于文藝美學學科的交叉性，以及在日常用語中的隨意性和模糊性，使得人們對它的性質和歸屬有不同的理解。因此，我們有必要厘清文藝美學在美學中的位置，以及文藝美學與“藝術哲學”和“文藝學”的區別，在這個基礎上，確定文藝美學的學科定位。

以往一般美學研究主要由三個方面的內容組成：一是形而上的美本質研究（美的定義），二是審美心理研究（美感經驗），三是藝術社會學的研究（藝術活動）。從各種美學專著中，我們可以看出大多是這三個方面研究的結合，或者有的偏向于其中的某一個方面。正如李澤厚先生指出：“所謂美學，大部分一直是美的哲學、審美心理學和藝術社會學三者的某種形式的結合。比較完整的形態是化合，否則是混合或湊合。在這種種化合、混合中，又經常各有不同的側重，例如有的哲學多一些，有的藝術理論多一些，有的審美心理學多一些，如此等等。從而形成各式各樣的美學理論、派別和現象。”

從歷史上看，在美學學科建立以前，直至建立以后，討論、研究、解釋藝術一直是美學研究的核心。西方歷史上出現的許多關乎美學思想的論著，如亞里士多德的《詩學》（研究悲劇）、賀拉斯的《詩藝》、朗格諾斯的《論崇高》等等。

在以往的藝術哲學專著中，我們可以看出它與美學、文藝學之間的模糊界限和交叉關系。德國美學家弗威謝林的《藝術哲學》與文藝美學的研究內容多有雷同，除了論述一般美學原理，還探討了種種藝術形態和體裁。法國丹納的《藝術哲學》卻是一部偏重于藝術史的文藝批評專著，傅雷作為該書的譯者作了這樣的介紹：“英國有位批評家說：‘丹納的作品好比一幅圖畫，歷史就是鑲嵌這幅圖畫的框子。’因為這緣故，他的《藝術哲學》同時就是一部藝術史。”文藝美學與文藝學之間也存在模糊不清的使用，有的論文冠以美學的題目，其實是文藝理論的內容;有的文藝理論文章卻通篇都在談美學問題。研究者的狀況也可以看出二者的難以分割，許多從事美學研究的學者本身就是文藝學學科的專家，這也從一個角度說明了這三者的交叉性。因此，有人認為文藝美學、藝術哲學、文藝學只是名稱的區別，三者應是等同的。正是因為這樣，文藝美學的學科定位更顯得重要，必須從學理上將它與藝術哲學和文藝學進行區分，否則它將失去作為一個學科的意義，也許真的就只是一個研究的領域。文藝美學與藝術哲學、文藝學作為不同的學科，區別在于三者對藝術研究的立足點、側重點、關注點不同。當然，它們之間也有著密切、復雜的關系。

藝術哲學研究的是藝術的哲學問題，或者說以哲學的眼光來審視藝術，并非將藝術與美完全等同對待。藝術哲學是對藝術的形而上思考，要回答“藝術是什么”、揭示藝術的意義和價值（并非局限于審美的意義和價值）。比起文藝學，文藝美學與藝術哲學有著更加復雜的關系。近代以來美學與藝術哲學的趨同，具有學科發展的復雜原因。在很多美學家的著述里藝術哲學逐漸從從屬的地位顛倒過來，他們將藝術的哲學問題置于研究的首位，卻冠以美學的名稱，這就是二者界限不清的主要原因。如英國安妮·謝潑德的《美學》，副標題卻是“藝術哲學引論”，其內容都是有關藝術的性質特征、藝術鑒賞與批評的論述。有許多美學家認為，美學和藝術哲學的區別僅僅是術語上的區別，因此出現了我們上述提到的第二種觀點：文藝美學即傳統的藝術哲學。應該說文藝美學與藝術哲學的歷史淵源是一致的，甚至是同出一轍，都是美學的組成部分，在某種意義上說，它們沒有什么區別。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藝術哲學的研究已經具有獨立的性質，正如我們上面所提到的，對藝術作哲學意義的審視，并非將它與美完全等同。隨著今天藝術對美的顛覆，有的哲學家已經拋開了把美作為藝術的一元論的價值概念，而更加深入地研究藝術的哲學問題。文藝美學雖然與藝術哲學有著淵源關系，但它的發展走的是另一條道路。文藝美學始終關注藝術的美學問題，從審美的角度，揭示藝術的審美特征、審美經驗。文藝美學的研究不能脫離美本質研究的理論基礎，同時要借助審美心理學探討藝術的美感經驗。當然，文藝美學的研究成果也為美學的基本問題提供了重要的支撐。文藝美學既是美學研究的重要支撐，又是美學研究的延伸和具體化。從這個意義上說，文藝美學是美學的一個分支，也是它的二級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