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野有死麋》出自《詩經·召南》,寫了年輕的獵人獵得野獸送給少女以博得少女愛情的故事,詩句不長,用簡短的語言為我們刻畫了一位美麗大方的少女。文章將從她的外貌和性格兩方面入手,進行論述并舉例拓展《詩經》中其他相類似的女性刻畫。
關鍵詞:詩經;野有死麋;女性
中圖分類號:G21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90517115
《野有死麋》是《詩經·召南》的一首名篇,詩歌共分為三章,“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檄,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兮,無感我悅兮,無使龍也吠。”關于這首詩的主題,歷來頗有爭議。《毛詩序》《鄭箋》認為這首詩屬于“惡無禮說”,《毛詩序》指出“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強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鄭箋》云:“無禮者,為不由媒灼,雁幣不至,劫脅以成昏,謂紂之世。”南宋王柏且認為《野有死麋》不應加入《詩經》,加入其中有傷風化,詩中男女的行為于禮不合,“發乎情,未止乎禮儀”的行為理當受到唾棄。在宋代講求理學,崇尚“存天禮,滅人欲”之際,此詩更是受到封建衛道士的猛烈批判,但細想之下,此詩何其無辜。程俊英先生認為此詩就是一首寫男女愛情的詩,并不是淫詩或“惡無禮”,那樣便抹殺了民歌原有的生活色彩,體會不到其本意。余冠英先生則在《詩經選》中提到:這里寫叢林里的一個獵人,獲得了獐和鹿也獲得了愛情。胡適先生認為在探討《詩經》時應回到生活本身的邏輯,既然文學中已有描寫提及,那么詩中的現象便合乎現實,解詩的人也應回歸到現實生活。“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獵人于荒郊打死了獐鹿,并用白茅將它包起來。找到那位自己的心上人,將死麋送給她并表明心意。顯而易見,男子將自己獵來的野獸送給少女,有求婚之意,而女子也欣然接受,且這種求婚獻野獸的風俗,在許多地方都存在著。由此可見,這就是一首情詩,而并非“贊美貞女”,“諷刺淫奔”,“惡無禮”等說法。
這位懷春少女不僅美麗如玉,而且從容大放,對愛情充滿自信,這類女性在《詩經》中有不少體現。首先是外貌描寫,單是“有女如玉”,“有女懷春”八字便將一個如美玉般晶瑩剃透,卻因愛情的來襲而雙頰緋紅的妙齡女子刻畫地活靈活現。在《詩經·周南》中有如鮮艷盛開的桃花般的新娘子,有讓君子“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窈窕少女,在《詩經·召南》中,有“何彼禳矣,唐棣之華”“何彼禳矣,華如桃李”的貴族女子。十五國風更是刻畫了神態各異亦容貌出眾的女性。有姝且孌的靜女,有“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的傾國傾城色。在貴族青年戀歌《有女同車》中,以男子的語氣贊美了姑娘的美貌以及美好的品德,“顏如舜華”、“顏如舜英”的姑娘佩戴著美玉,她不僅“洵美且都”,有安嫻大方之貌,亦“德音不忘”,有美好的品德。《國風·鄭風·野有蔓草》作為一首活潑的抒情短詩,男子與容貌姣好的女子邂逅繼而表達他的傾慕與歡喜。“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揚”刻畫了一個眉清目秀,青春活潑的少女,開端以“野有蔓草”,掛滿露珠的景象起興,來襯托少女如露水般晶瑩明亮。在《碩人》中更是為我們塑造了一位“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碩人壓姜,此章如詩如畫般的語言再次讓我們領會到《詩經》高超的語言藝術,其中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更是流傳千古,在王實甫《西廂記》中便使用了這種藝術手法來塑造女主崔鶯鶯,在第一折《賺煞》中寫道:“餓眼望將穿,饞口涎空咽,空著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當他臨去秋波那一轉!休道是小生,便是鐵石人也意惹情牽。”這樣一來便把崔鶯鶯“千般裊娜,萬般旖旎,眼波流轉”的美貌刻畫出來,且比單單強調其美艷更加有表現力。
再論《野有死麋》,少女不僅樣貌清秀美麗,行為舉止也大膽灑脫,絲毫不扭捏做作,“舒而脫脫兮,無感我悅兮,無使龍也吠。”少女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接受吉士的感情。在《詩經》中不乏勇敢追愛,爭取婚姻幸福的女子,如《詩經·召南·探有梅》中的待嫁適齡女子,看到紛紛落地的梅子引發青春易逝,歲月苦短的感嘆,希望少年郎大膽追求她,趁著年輕的時光,選擇那良辰吉日,將她迎娶,字里行間努力呼喚著愛情的到來。《詩經》中的女子很少隱藏著自己的情緒,總是大膽袒露心意。在《邶風·簡兮》一詩中,女子發出“云誰之思,西方美人”的呼喊,表達了她對萬舞表演中來自西方周邑的領隊舞師的無限愛慕之心。《丘中有麻》中的賢淑姑娘,在種著麻、麥、李的山坡上,期盼著戀人的到來,心情激動,無以言表。此處與《氓》有些相似,即便是終慘遭拋棄的棄婦,在未成家之前,也是“不見復關,泣涕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地期盼著戀人的到來,只可惜“桑之落矣,其黃而隕”,男子不顧女子的辛勞而粗暴相待。那些已婚或未婚女性,她們多是思念在外的丈夫或者是期盼著戀人及早來迎娶她們。《國風·秦風·小戎》中妻子思念在外遠征的丈夫,希望早日攜勝利歸來,有“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的憂愁。《國風·鄭風·子衿》描寫了一個女子在城樓上等候她的戀人,埋怨戀人久久不至,道出了焦急的心聲。發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的呼聲。這類女子的一個共同點在于她們不會把思念之情藏在心里,而是大聲呼喊出來,或是表達自己的憂思,或是表達自己的不滿,與《野有死麋》中的少女一般,大方灑脫,追求自己的愛情,在那民風尚且開放的時代,予女性的自由較后來禮教愈發森嚴的封建王朝太多。
探討《詩經》中女性的刻畫,我們須以一種“不求甚解”、“詩性”的眼光來解讀它,掙脫覆之其上的道德、理學的枷鎖。而正是有《野有死麋> -般充滿原始民歌特色的詩歌加入,才構成了《詩經》多彩的藝術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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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玉倩(1996-),女,漢族,山東煙臺市人文學碩士,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