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健
摘要:曹植作為“建安之杰”,無疑是建安時代杰出的詩人,他以獨占八斗的才情在文學史上留下了許多名篇佳作。他的詩歌既繼承了《詩經》的寫實傳統,又傳襲了《楚辭》的浪漫主義特質,同時吸取兩漢辭賦民歌的優良傳統。曹植詩歌的“悲風”意象具有抒情的多樣性和形象性特征,并借以抒發詩人強烈的悲涼慷慨之情,且這一意象的形成與建安時期的社會背景、文化背景和審美追求密切相關。本文將以曹植詩歌為為研究對象來解讀其“悲風”意象所折射的情懷。
在曹植作品中詩人無法按捺住自己感傷、憂郁的情感,單“悲風”這個意象就可以使整首詩籠罩在一種感傷悲涼的氛圍之中,使其感傷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當然曹植的這種感傷精神里也寄予了一定的社會意識和歷史責任感,也就是感時傷民。在他的作品中涉及到的“悲風”意象如“江介多悲風,淮泗馳急流”(《雜詩七首》)則是抒發了作者不甘閑居愿意渡江征吳統一天下,甘愿赴國難為國立功的雄心壯志,無奈壯志難酬。曹植是熱愛人生的,但他是帶著淚水感受和思索人生,敏感地感受到社會和時代的病痛,并為之發出了痛苦的呼聲。他的《雜詩》正是他的血淚文字,其中凝注了詩人全部的探索、追求、苦悶和失望,功業不成,壯志難酬,面對殘破的現實而又無力回天。但是他的感傷并不等于絕望,有一股不可摧毀的力量在他的作品中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也正是他與命運作不屈不撓的斗爭的體現。“轉篷離本根”這是曹植《雜詩》其二中的詩句,他把這一切痛苦都融匯在轉篷意象中。轉篷飄飄不定,“流轉永恒”,,孤寂無依。但是即使這樣惡劣的環境,“轉篷”這樣的意象也是具有生命力的。所以北風形式的感傷主義使得“悲風”意象在建安時期更加具有生命力和創造力,而“悲風”意象的使用,使得曹植的感懷精神表現得更加敏感多情。
當然曹植借以悲風意象發出對生命的感悟正是人生短暫的生命意識的體現,所以他必然要通過心理渠道尋找合適的形象宣泄傾訴。曹植詩歌的憂患意識與其感傷精神有著緊密的聯系,感傷精神是對生命本位意識的擔憂,而憂患意識已經彌漫到生命本體之外的人生、社會、自然和宇宙中,可以說憂患意識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心理意義上的悲涼。心理因素的沉積郁結,使得曹植多次選擇“悲風”這個意象來奠定詩歌中的情感基調。
曹植詩歌頻繁運用“風”的勁疾形神各種肅殺的意象,來表達內心的情感與外在現實和處境,文辭兼備。敏感的詩人由勁吹的“驚風”意識到時光的飛逝,因而急切希望可以在有限的人生中建功立業;由“回飆”的自上而下卷襲改變“飛蓬”遠離本根而聯想到自己任人宰割的命運及飄泊零落的身世;由“悲風”暗寓個人理想追求與客觀現實的矛盾。悲劇的人生生存處境,卻只能借以文字委婉暗喻地抒寫內心的悲憤,所以詩人在創作中多用這具象征意義的“風 ”意象來營造意境 ,暗寓情懷 。
曾經有學者對 “悲風”這一意象進行探討,認為“風本是沒有感情的自然現象,然而中國文人們卻屢屢不勝其悲。‘悲風’現象如此普遍地進入文學的世界,至少是兩方面的原因所致:一是中國封建社會特定的社會歷史狀況;二是先以來所積淀的‘以悲為美’的審美文化心理。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文人大多懷才不遇,悲多樂少……他們始終處在一種被限制、被阻礙的精神狀態之中……混亂與痛苦誕生培育了一批批主體意識覺醒的文人。……魏晉以后,整個社會逐漸形成了恒久的審美習慣與心理上定勢,即以悲為美,以感傷為美,所‘高談娛心 ,哀箏順耳 ’,并認為具有哀傷主題的作品能給讀者更為強烈的審美愉悅。”這兩種原因對曹植而言,或多或少兼而有之,但曹植特殊的身份、遭遇和個性卻使任何其他人對人生、政治與親情有更徹骨的體會,因而以“風”的各種肅殺與勁疾之氣為喻,其內涵非他人詩所能等同。 曹植詩歌中的一種郁勃屈勁之氣,極具感人的力量。 難怪乎鐘嶸評價其詩“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詩品》)。這也使曹植的詩有別于其父兄,正如清成書《多歲堂古詩存 》卷三所言 :“魏詩至子建始盛 ,武帝雄才而失之粗,子桓雅秀而傷之弱,風雅當家,詩人本色,斷推此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