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瑤
摘要:牌子鑼是一種混牌子自由連綴的民間樂種,時代久遠,遍布荊楚。胡德明是鄂州牌子鑼傳承人,他從小喜愛傳統民間文化,他講述了自己從事牌子鑼的難忘的經歷以及精湛的牌子鑼技藝,其間還講述了一些有趣的傳說和故事,他對牌子鑼文化傳承既有憂慮又充滿著信心。
關鍵詞:牌子鑼、口述史、胡德明
筆者:胡老師,您好。打擾您了,我是湖北師范大學的二胡教師,我們正在做鄂州牌子鑼傳承人的口述史研究,您是鄂州牌子鑼代表性傳承人,現在想請您給我們講下您的從藝經歷,以及關于牌子鑼有關的一些事情。
胡老:好的。我們這邊原來屬于大冶縣,牌子鑼歷史悠久,流傳廣泛,我小的時候也就是大概六七歲的樣子,那個年代年紀大的人都愛打那個牌子鑼,我們小孩子呢,都覺得很熱鬧,就過去聽,每天聽,聽多了就喜歡上了牌子鑼。那個年代我們農村的文化生活很差,沒有什么好玩的,只有扭秧歌,滑龍船,玩牌子鑼。他們打牌子鑼用的的工尺譜,聽多了,我們也就聽懂了,我們就跟著他們唱,唱老的牌子鑼,后來讀書后,碧石這邊整體管轄后,劃分到鄂州了,原來叫鄂城縣,五六十年代,就改成鄂州了。因為我們這個農村的牌子鑼非常多,每個灣都有牌子鑼樂隊,每個村都有幾個樂隊,加起來差不多有十一二個牌子鑼樂隊吧,這個灣學的那個灣的,曲牌都大同小異,百分之九十都相同。
筆者:那胡老師當時是哪個師傅教的呢?
胡老:我當時有兩個師傅,現在都已經過世了。一個是叫張德松,在張齊房灣,他當時是碧石的鑼王。當時已有80歲了,79年過世了。另外一個是丁家申,73歲,2006年過世。主要是鑼為主,他們基本樂器都會,什么鑼啊,嗩吶啊等都會,特別是第二個師傅,丁家申,原來是部隊當兵的,后來調到新疆的文藝團隊,后來又調到我們鄂州來了,那時候叫鄂城縣,輕騎隊,他對簡譜也比較熟,因為在部隊鍛煉的,我跟他學了很多新東西。跟第一個張老師學了一些傳統的老曲牌,工尺譜就是跟他學的。(說著胡老師拿出來工尺譜的譜子給我們看,這樣的就是頂板、這個是鑼鼓……)學這個就必須學工尺譜。我現在就把這些曲牌都整理成簡譜,方便現在的人學習。
筆者:哦,是的,我們這代人沒接觸過工尺譜,都看不懂工尺譜。(胡老師給我指著工尺譜和簡譜,給我講他們之間的區別,并唱給我聽。)
胡老:工尺譜的節奏很難掌握,特別是對于現代年輕人來說。
筆者:這個譜子是您寫的么?
胡老:這個不是,這個張師傅寫的,他寫的是老字,很難看懂。我根據他的老譜子重新整理、抄寫了一份。很多資料都沒有了,以前我還不能專門搞這個,只能空余的時間去弄這些。因為喜歡這些東西,工尺譜我也做了改進。我就很擔心這些東西會失傳,因為我找不到幾個會做這個的了。我們鄂州的老師傅確實很多,但是他沒有能力去翻譯整理這個。像我們把錄音錄了,然后聽了錄音就可以把譜子整理出來。(胡老師指給我們看之前張師傅的工尺譜,你看這個是搖板、這個是散板……,我一開始也不懂,后來慢慢研究,就用這樣的記譜法來記譜,這樣好懂易學。也方便后人學習。
筆者:是的,這樣看起來好多了,現在需要您這樣的人來做這個工作,否則好多老曲牌再好聽,看不懂也就失傳了。胡老師,那像這樣的曲譜有多少呢?
胡老:那很多呢,上百首曲吧。好多農村流傳的很多, 有得我還沒有來得及整理,挖掘。目前只整理了十幾首。我也曾到各個灣的牌子鑼的班社去向他們學習,跟他們交朋友,搜集整理,但是好多灣里面的人把這個當成傳家寶一樣,不給你,不愿意分享給你。說著拿起了這個譜子,你看這個《上下樓》就有四個回合。
筆者:每次演出都要演出這四個回合么?還是分場合來可以節選著演呢?
胡老:都可以,我是新老曲牌相結合,我當時把楚劇的打擊樂的四大部分都帶回來了,我就把老的譜子和新的譜子融合在一起,進行創作,串打,打一段,吹一段。邊吹邊打的這種創新的方式,所以我們就是在傳承中創新,這樣傳承范圍也會更大,更廣。
筆者:那一般都用在什么場合呢?
胡老:我們一般都用在紅白喜事去表現,白喜事的場合,我們會吹奏悲傷的樂曲。比如說《母親》、《父親》這些創新改編的樂曲,用牌子鑼演奏出來的話,會烘托出一種緬懷的氣氛來;再比如說紅喜事的時候,牌子鑼的現場演奏會營造一種很熱鬧、喜慶的氣氛,并且非常的接地氣,比放音響效果要好很多。農村每個村都有樂隊,有些公司開業,慶典活動啊等我們都會去。不同場合穿不同的衣服。一般春夏秋冬都有不同的衣服。所以現在這種形式,用于這方面的比較多。
筆者:那演奏形式是站立還是坐的呢?
胡老:都是站立,邊走邊吹,弦樂會有個帶子系在身上。每個灣都有個大舞臺。
筆者:那一般常用的樂隊有多少人呢?
胡老:不,還是有重樣的,嗩吶需要四個人,嗩吶比較累。牌子鑼人數不等,有的8個人、也有12個人、最多有時20多個人不等。牌子鑼樂隊有堂鼓、邊鼓板、嗩吶,鼓,大鑼、小鑼、鼓,的奪、榔鑼、笛子、大釵、小釵、笙、打鼓的為總指揮等。
筆者:這個嗩吶分聲部么?
胡老:不分高低聲部,有高、低音聲部。比如有歡快的歌曲,《慶豐收》、《萬年歡》等。吹一場打一場。胡老拿著曲牌唱了起來,xxx xxx 。
筆者: 這些學生都是從哪里來的呢?他們是自愿報名還是?
胡老:肯定是得自愿報名,他們得有興趣才能去學,不自愿他們就不會好好去學,我本來教學就是免費教學,屬于公益性,我就想讓牌子鑼在我手上不要失傳了。要說創新呢,那我就屬于創新,我會把現代的東西都融進來了。我會把一些精彩的片段和老的曲牌結合到一起,進行串打。
筆者:比如說您改編的那些歌曲,跟原來我們唱的那些歌曲一樣么?
胡老:就是原來的歌曲拿去吹,每個樂器都用現在的歌曲吹。紅白喜事時,比如進洞房的時候啊,會有專門的音樂;比如過世的人入葬的時候,送人上山的時候啊;去火葬場的時候等等這些專門的場合都有專門的音樂。
筆者:我們鄂州的牌子鑼也有國家級的傳承人吧,像東門牌子鑼不也是么?
胡老:這個需要有熱心的領頭人把他們組織好,當然也要看當地政府重視啊,民間組織啊,有沒有重視當地的牌子鑼。黃石大冶這邊的政府就很重視,經常搞比賽,匯演之類的,所以他們那邊傳承的比較好。當然,牌子鑼必須得有一定的創新,要不然就有人不愿意看。去年黃石牌子鑼比賽,請我去當評委。我帶你去看下。說著胡老師帶我去了另外一個辦公室,里面專門收藏了他購買的樂器、牌子鑼的資料等等。看了他收藏的關于牌子鑼的資料,有手抄筆記、排練筆記(里面有隊形怎么站立、怎么坐立等詳細內容)、備課本(每次上次都很認真的在備課,而不是跟過去傳統老藝人一樣口傳心授,教完了沒有留下任何資料)、手抄譜例、傳統曲牌等等很多珍貴的資料。
胡老:這是工尺譜,我是小時候聽熟的,這幾年也一直在搞文化,搞楚劇啊,搞牌子鑼,搞宣傳隊啊,總之沒有離開樂器這方面。
筆者:好的,胡老師。那最后請你們給我們講講您對牌子鑼的期待與展望吧。
胡老:是這樣的,第一點,雖然每個班社的牌子鑼還都有,但是目前的情況是有的成員走的走,老的老,做不動了。那么我計劃根據我的有利條件—我對簡譜工尺譜都很熟,有這個基礎,所以我想把這些東西傳承下去,也有能力把他做好。目前有的我就把他整理除了,沒有的我就拜師訪友,能夠把每個鄉鎮每個灣的的牌子鑼都拿出來,我把他們全部整理出來,編成教材。第二、就是我跟我們鎮長也說了,就是能把我們每個牌子鑼的精英人才挖掘出來,比較年輕的,讀過書的,組織一個強的班子,可以去參加比賽啊,匯演啊之類的。每個班社都有幾個個強的,我就把幾個強的,還有年輕的有文化的都組織到一起來,形成一個過硬的隊伍。鎮里也比較支持我的想法,現在退休了也想去做點事情。大冶啊,黃石啊楚劇團都請我去指導表演。
本文系湖北省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湖北牌子鑼傳承人口述史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為18y093
(作者信息:湖北師范大學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