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法辨析——莫把“古今”作“通假”

常良澤

古今字和通假字是古詩文中兩種很普遍的語言現象，不了解這兩種語言現象，我們學習古詩文，有時可能會寸步難行。然而，現行不少版本的中學語文教材對兩者的用法不加區辨，把兩者統稱為通假字，這是不準確的。分清這兩種古語言現象，對我們學習古詩文有很大幫助，許多疑問將會迎刃而解。下面我們來談一談兩者的區別。

古今字指古今異字，它是漢字發展的結果。它產生的主要原因是有的古字“兼職”（即兼義）太多，在古字的基礎上增加或者改變偏旁，另造一個“新字”，以分擔古字的某一個意義，如古字“責”既表示“責任”這個概念（《孟子·公孫丑下》“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又表示“債務”這個概念（《戰國策·齊策四》“先生不羞乃有意為文收責于薛者乎”）。又如，一個“辟，就兼有“避” “僻” “嬖” “譬”等意義。

例如：從臺上彈人，而觀其辟丸也。（左傳宣公二年）（辟同避）;茍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孟子.梁惠王上）（辟同僻）;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論語.季氏）（辟同嬖）;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中庸）（辟同譬）

現行中學語文教材古詩文中古今字現象很普遍，僅舉幾例：①《兩小兒辨日》：“孰為汝多知乎”（知同“智”，智慧）。②《岳陽樓記》：“屬予作文以記之”（屬同“囑”，囑托）。③《陳涉世家》：“為天下唱，宜多應者”（唱同“倡”，倡導）。④《陳涉世家》：“將軍身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被同“披”）。⑤《鄒忌諷齊王納諫》：“明日，徐公來孰視之，自以為不如” （孰同“熟”，仔細）。⑥《〈孟子〉二章》：“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辟同“避”）。

通假字指古詩文中同音或者近音的字通用和假借的現象。本來這字不僅形體不同，而且意義也不同，只是由于讀者相同或者相近，古人就用甲字替代乙字。通假字流傳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古書通過口傳、手抄來流傳，在流傳的過程中，用了音同或者音近的字來替代;二是當文字的創造趕不上語言的發展時，就“同音替代”

通假字規律主要有三種：一是同音替代（聲母韻母相同），這一類通假字所占比例較大。

例如：①《孟子·欲我所欲也》“所涉窮乏者得我與”（得通“德”）。②《孟子·欲我所欲也》“鄉為身死而不受”（鄉通“向”，原先，以前）。③《孟子·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困于心，衡于慮”（衡通“橫”，梗塞，指不順）。④《列子·愚公移山》“甚矣，汝之不惠”（惠通“慧”，聰明）。⑤《史記·陳涉世家》“固以怪之矣”（以通“已”）。⑥《桃花源記》“便要還家”（要通“邀”，邀請）。

通假字第二個規律是雙聲通假（聲母相同）。

例如：①《列子·愚公移山》“河曲智叟亡以應”（亡通“無”）。②《廉頗藺相如列傳》“秦自繆公以來二十余君”（繆通“穆”）。

通假字的第三個規律是疊韻通假（韻母相同或者相近）。

例如：①《石鐘山記》“汝識之乎”（識通“志”，記得）。②《六國論》“當與秦相較”（當通“倘”，如果）。

從以上的比較性分析，可以看出：關于古今字和通假字，兩者的區別很明顯。古今字即在古今不同歷史時期，古字和今字的形體“同中有異”——今字是在古字的基礎上增加或者改變偏旁形成的“新字”，古字與今字的一個偏旁（或者部分）相同。而通假字，主要是“同音替代”（也有一部分“音近替代”）、“借字標音”，“通假字的字”與“本來的字”除了字音上相同相近之外，在字的形體方面差別很大，沒有什么聯系。不過，對于通假字“通假”的條件，除了主要從“同音替代”角度把握外，還應該能從古文化典籍中找到通假的例證，否則不能隨便得出“某某字是通假字”的結論。弄清了這一點，就不會張冠李戴。請再看下邊兩個例子，每一例中既有古今字，又有通假字：①《兩小兒辨日》：“孰為汝多知乎”（通假字：“為”通“謂”;古今字：“知”同“智”，智慧）;②《山海關孟姜女廟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長，長長長，長長長消”（第一、四、六個“朝”讀“cháo”，同“潮”，為古今字;第二、三、五、七個“長”讀“cháng”通“常”，為通假字）。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發現古今字與通假字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古語言現象，二者涇渭分明。至于古今字與通假字的其他知識，由于比較復雜，限于篇幅，三言兩語難以道清，茲不贅述。

參考文獻：

（1）高等學校文科教材《古代漢語》（修訂本），第一冊（1981年三月第二版）、第二冊（1981年4月第二版），中華書局出版，王力主編。

（2）《語文實用手冊》，對外貿易出版社出版，守勛、東杰主編，1989年5月版。

（3）現行《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

（4）現行《全日制普通高級中學教科書（必修）·語文》，1至6冊（人教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