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聊齋》中有諸多篇目涉及男女情愛,其中可將書生的情愛心理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一見鐘情”掩蓋下的“見色起意”;“女性主動投懷送抱”的固有化模式;懦弱與“有心無力”背后的“見異思遷”和“始亂終棄”。
關鍵詞:情愛心理;書生;聊齋志異
作者簡介:梅文文(1995-),女,漢,山東東營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30-0-01
《聊齋》中涉及男女情愛的篇目約有一百多篇,大致可將其中的情愛模式分為兩種:一是女性自薦枕席,花妖狐魅在書生深夜苦讀之時忽然到來,帶給書生帶來極大滿足,如《蓮香》《紅玉》。二是書生與女子偶然邂逅,一見鐘情,私定終身,幾經波折如愿以償,如《青鳳》《阿繡》。其中書生作為男主人公中的主體部分,其情愛心理已經得到前人的諸多關注,有大量關于負心漢、女性意識覺醒等文章,此處分析的情愛心理,主要指負面的部分,即書生情愛心理中無意識和不自知的蒼白和缺憾。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一見鐘情”掩蓋下的“見色起意”;“女性主動投懷送抱”的固有化模式;懦弱與“有心無力”背后的“見異思遷”和“始亂終棄”。
一、“一見鐘情”掩蓋下的“見色起意”
奧托·魏寧格在《性與性格》一書中講:“愛情和性欲是兩種互不相似、互相排斥、互相對立的狀態……性沖動與愛情迥然不同?!贝擞^點不免過于偏激,弱化了性的作用,但它指出了愛情不等同于性欲這一重要觀點。在《聊齋》的很多篇目中,以將書生自以為是的愛情概括為“分明是‘見色起意’,偏說成‘一見鐘情’”。
如《胡四姐》里的尚生,先與“容華若仙”的胡三姐同居,聽說四姐更為美貌后,“長跽哀請”,恨不一睹芳顏;待得一見,顛倒狂喜,“備盡歡好”;后偶然邂逅一少婦,又“滅燭登床,狎情蕩甚”,丑惡嘴臉可見一斑?!渡徬恪分械纳悦?,交替與狐女蓮香和鬼女李氏幽會,左右逢迎,樂在其中。《巧娘》中的傅廉,本為天閹,機緣巧合治好之后,不但與三娘、巧娘共效云飛,而且“技癢,不安其分,輒私婢,漸至白晝宣淫”。
性沖動確為愛情的來源之一,但以貌取人引發的性沖動并不等同愛情,愛應是肉欲與心靈的完美結合,它涉及到的雙方精神層面的契合是不可忽視的。以上書生只止步和滿足于身體之愛,并不涉及精神之愛,他們被美色傾倒,自以為產生了愛情;一旦對方的樣貌不夠驚艷,便會以“尊范不堪承教”為由拒絕;有更美貌的女子出現時,便會舍棄前一個。因而將以上書生的情愛心理概括為“一見鐘情”掩蓋下的“見色起意”更為恰當。
二、“女性主動投懷送抱”的固有化模式
《聊齋》在內的許多古代小說,多以男性為創作主體,且以蒲松齡為代表的男性作家在現實中的生活并不如意,因而在創作中會產生“現實補償”心理,使現實中不能實現的愿望在書中實現。書生所求的大抵不過金榜題名、妻賢妾惠、長生不老,其中不費吹灰之力娶得良人便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故在很多故事中,女子都不要彩禮、不問家世,甚至不問他們的才華樣貌,而主動投懷送抱的。
《林四娘》中的陳寶鑰,“夜獨坐,有女子搴幃入”,知其為鬼卻仍然“心好之”并“促其緩裳”;《阿霞》中的景星,“闔戶欲寢,則女子盈盈自房中出”,于是“入以游詞,笑不甚拒,遂與寢處”;最具代表性的是《紅玉》中的馮相如,獨坐月下,百無聊賴之際,鄰女自墻上窺之,“視之,美”,于是招手請之來,遂共寢處。
似乎在他們筆下,女性都是不自重的,“召之即來”,甚至“不召即來”,不需要任何理由便心甘情愿地與之同床共枕。這種自戀與自我優越感在唐傳奇中就可見一斑,但《聊齋》中的女主人中在與書生素未謀面的情況下,竟也能主動投懷送抱,不可謂不讓人吃驚。
三、懦弱與“有心無力”背后的“見異思遷”和“始亂終棄”
相比起書生在面對美女時的毫無招架之力,他們沖動過后,面對自己必須要負的責任時,便懦弱許多??偸钦腋鞣N理由為自己開脫,甚至連理由都不找,毫不掩飾地負妻、拋妻。
有不少已經“使君有婦”的書生,在面對自薦枕席的女子時,照樣“愛”得如癡如醉,毫無顧忌?!断扇藣u》中的王勉,到仙人島之前就已娶妻,到了島上之后又娶桓氏之女芳云,后又與婢女明珰“綢繆備至”,完全不顧及妻子的感受?!断嫒埂分械年讨伲瑔势拗罄m娶湘裙,“夫妻款洽”,但當見到女鬼葳靈仙的美貌后,又禁不住“魄蕩魂飛”,一句“目前唯礙湘裙”,寫出了對結發之人的薄情。《阿霞》中的景星,因不知該如何安置阿霞,“思齋居不可常,移諸內又慮妻妒”,竟對妻子百般虐待,說出“死恐見累,請早歸”的話。
以上例子在《聊齋》中比比皆是,但負心的書生并未感到羞愧和內疚,而是認為理所當然。某種方面來講,這些書生就是蒲松齡的代言人,那么從他們身上,是否可以窺探到以蒲松齡為代表的男性創作主體的思想?
綜上,封建大背景下,男權主義和一夫多妻制占據主流,加之門第觀念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影響,《聊齋》中的書生在情愛心理上不免有無意識的缺失。但以在現實中不得志的男性為主要創作主體這一事實,使得作者難免在書生的身上實現自己的“現實補償”心理,從而使書生的情愛心理愈加不堪,這雖然暴露了書生情愛心理上的缺失和弱點,但對于研究書生形象,分析男性意識的變化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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