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摘要:中國美學史的豐富性源自各門類藝術的獨特性與交叉性,他們不僅有自身獨具的體系與特征,并且在相互影響、相互包含中共生。本文以此為切入點,抽出舞蹈這一門藝術,徜徉于舞蹈美的理論與實踐,品味其獨特與共融,以心的陶冶、修養和鍛煉作為發現和體驗美的前提,從自然、人生、社會的具體形象中尋覓美的蹤跡、感受美的力量、肯定美的存在!
關鍵詞:美學;舞蹈;《美學散步》
一、舞的矚鏡自美
“舞”作為藝術意境結構的特點(特點有三:道、舞、空白)之一,有其獨到之美。宗白華先生稱:“舞是最直接、最具體的自然流露;擁有著最緊密的律法和最熱烈的旋動,即最高度的韻律、節奏、秩序、理性和最高度的生命、旋動、力、熱情,能使這深不可測的玄冥的境界具象化、肉體化?!本湍锰拼珜O大娘舞劍器來說,用英武豪健的戎裝女子獨舞方式具體而直接的流露出公孫大娘女子勝于男子的神勇氣魄, “燿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觀舞如觀戰,《劍器舞》與當時唐朝欣欣向榮的時代風貌相融合,成為時代的經典作品,將時代具象化。
關于技術部分,以敦煌藝術的飛動之美為例,這是國人在西域舞風的刺激下馳騁他們的想象而產生的。動作主題以“飛”為主,不僅在精神上與飛騰、動蕩的時代相吻合,而且在形象上飛揚的服飾都是飛舞的有力證據,他們舞姿各異、形態夸張、道具豐富、縱情俏麗。后人取其技術精華,在形式美的基礎上豐富內容美,例如舞劇《敦煌》,借此窺見敦煌藝術背后的“敦煌人”對世界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
關于理論部分,以漢代傅毅的《舞賦》為例,這是我國最早的一篇專門描寫舞蹈的古代辭賦,不僅記錄了漢代歌舞的實況,而且描繪了舞蹈精妙的藝術性。這藝術性既有美在形象的“羅衣從風,長袖交橫”;又有美在精神的“舒意自廣,游心無垠,遠思長想”,以有限的舞容舞貌表現無限的詩情詩意,從而獲得一種“象外之意,就像宗白華先生所說的,“我們在這些藝術形象里見到藝術凈化人生,提高精神境界的作用?!?/p>
二、舞的尋游共美
美學方法論的價值意義在于:一切藝術中只有“法”要靈活運用,要從有法到無法,“藝術是創造出來,不是’如法炮制’的”。由此我們可以從繪畫、音樂、建筑、工藝美術等中國藝術的審美觀念再通于舞蹈,并在共通中尋找舞之美學意義。舞是中國一切藝術境界的典型,例如中國飛舞的書法和繪畫、飛檐建筑、跳動的音符等,都從不同角度表現著飛動之舞。
通過畫家收放自如的筆力、高度凝練的筆法繪出飛動的線條、生氣的形象,通過這似真似幻般的舞蹈圖案來創造意象。比如敦煌壁畫中好似天女下凡般的飛天形象,在藝術上它是藝術家形象思維后的“妙得”,通過反彈的琵琶、神幻的飛舞,表現一種音樂感與舞蹈的交融,舞蹈意象呈現出了萬象之美。再比如中國園林建筑多用生氣勃勃的動物形象來展現靈動之舞蹈美,例如翻騰的龍、展翅的鳥、威躍的虎,體現出一種氣宇軒昂的民族活力。
音樂不僅是流動的建筑美,而且是情感飛躍的舞蹈美。首先在形式上音樂嚴整得像一座建筑物,其旋律、節奏、和聲等與建筑物嚴謹的間架要求恒為統一;其次在內容上“凡音之起,由人心生”,情感的起伏伴隨著飛舞的音符來傳達生活的意境。
從藝術的空間意識中談美觀。中國園林建筑在空間上的一門一窗背后隱喻無限的空間感,創造美的意境;書法在空間結構上稱為布白的藝術,它“計白當黑”,無筆墨處也是妙境;舞蹈則是用調度美的方式,各門類藝術通過不同的空間闡釋來達到同一目的,即塑造一個有筋、有骨、有血、有肉的“生命單位”。關于調度,例如唐代的《圣壽樂》,運用舞蹈隊形和姿態的變化擺出“圣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萬年,寶祚彌昌”十六個字,并巧妙地通過舞伎回身換衣來變字如畫,字形的變換讓空間上的美上升為歌頌武則天洪福齊天的一種民族氣節。
藝術之間的交融并進,不僅豐富了藝術形象,也擴充了精神境界,唐代張旭觀公孫大娘舞劍器而悟草書,吳道子觀裴閔將軍舞劍而畫法益進,漢賦與漢俑的抽象與具象凝練了漢代舞蹈藝術……舞蹈的尋美是一個永無止境的過程。
三、析“舞”、審美
首先要發現美,在這個環節中藝術家占據了主體位置,普羅亭諾斯曾說,“沒有眼睛能看見日光,假使它不是日光性的。沒有心靈能看見美,假使他自己不是美的。你若想觀照神與美,先要你自己似神而美。”對于一般藝術來說,它都不是對自然、社會的機械化描摹,而是以“心匠自得為高”。例如漢唐古典舞學派的創始人孫穎先生,由于中國古典舞在時間上存在較大的斷節,使流傳下來的舞蹈動作大多保存在戲曲舞蹈中,或是以靜態的形式出現在石窟壁畫、畫像磚、陶俑等造型中,所以重現古典舞實際上并非容易,而孫穎先生就是在其滿屋陳列的漢唐之際舞蹈形象中一輩子勤勤懇懇地鉆研,最終自成體系成為了彰顯民族氣節的絕佳。
其次在創作中筆者將取虛實相生的意境美來闡釋舞蹈的美。“意境”是中國傳統美學的重要范疇,指藝術形象或情景中呈現出的情景交融、虛實相生,能夠蘊含和昭示深刻的人生哲理及宇宙意識的最高境界,“意”側重于主觀創造,“境”側重于客觀反映。就拿舞劇《朱鹮》來說,編導創造的朱鹮形象是“實”,引起我們的神游、想象是“虛”,通過“化景物為情思”的方式來創造美的形象、提高美的境界,即表現在編導通過舞劇的方式來讓更多的人認識到東方竟然有如此美麗的大鳥,并傳播了一種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意識。
最后用以小見大的方式進行創作,通俗地講就是“一粒沙中窺見一個世界,一朵花中欣賞一個天國”。對于舞劇方面,小小《朱鹮》俯瞰人與自然的關系、小小《敦煌》俯瞰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小小《諾瑪阿美》俯瞰匯聚的中華民族精神……使得藝術作品既有深度又有痛點,將事與理的最深層面意義呈現,美在了精神。
詩人里爾克說:“詩不徒是感情,而是經驗?!辈还馐窃?,一切藝術均是如此,藝術的美雖不以我們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存在,但它卻通過我們的情感化為經驗。這種美可以使得我們從絕緣世務的空靈中充實我們的心靈,達到一種“真力彌滿”的境界,可謂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