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傷逝》是魯迅唯一一篇寫愛情的小說,它回答了“娜拉出走”之后的悲劇命運。子君雖然與涓生組建了新家庭,但是最終由于種種原因依舊逃不過悲劇的命運。而到了抗戰勝利之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這一段本該歡欣鼓舞的時期,巴金筆下新式家庭中的曾樹生和汪文宣卻依舊逃不過和子君與涓生一樣的悲劇命運,這又是為何?筆者通過分析文本認為,主要原因是魯迅和巴金都關注了傳統文化的陰影與社會的動蕩,由于二者對這兩方面的擔憂,造就了二人筆下新式家庭的悲劇必然性。
關鍵詞:《傷逝》 《寒夜》 新式家庭 悲劇
一、傳統的陰影
魯迅所處的五四時期是思想啟蒙的時期,各種各樣的西方外來思想紛紛涌入中國,一時之間人們的思想以及精神境界風起云涌。但舊思想、舊體制的沉淀并不會被輕易地打破或摧毀,其內在束縛力依舊強勁。在傳統的父權統治之下,封建制度下女子的三從四德是其在社會中扮演角色的重要特質,并且根深蒂固地束縛著現代文明發展過程中自由的婚戀觀的發展。在《傷逝》中,子君無法獲得想要追求的自由是可以預見的。當子君吶喊著“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并努力掙扎時,父親、伯父這些傳統的統治力量受到了強烈的挑戰,這是他們不能容忍的。所以,在權力比親情更重要的時代,這些封建家長無法忍受子君的“胡鬧”,他們拉開虛偽的親情帷幕,將真實殘忍的倫理道德面孔呈現出來。除此之外,“鲇魚須的老東西”“搽雪花膏的小東西”作為另一股世俗的力量也在壓迫著子君的生活,他們肆無忌憚的窺探、侮辱、監視,使自由的力量逐漸消逝在啟蒙的世界中,這些阻力的集合正在推進著子君的覆滅。
而在《寒夜》中這種傳統思想的束縛便體現在難以調和的婆媳矛盾。《寒夜》中,婆媳矛盾不是傳統的才子佳人小說里扁平的兩元對立——惡婆婆與善媳婦。曾樹生是一個心理與精神上都追求著自由與啟蒙的新式女性。汪母,則是一個接受過教育的家長,她并不是傳統封建社會的母親形象。但這并沒有改變些什么,反而使得悲劇意味更為明顯。現代文明的外表之下傳統社會的迂腐愚昧仍然像一條毒蛇般盤踞于其內心深處。小說中婆媳沖突貫穿始終,而且雙方一直處在背后互相指責的狀態。汪母認為自己理直氣壯的原因就是她是明媒正娶進門的,傳統婚戀觀的影響下沒有任何儀式就進門的曾樹生在道德上不合規矩,也就不如自己,所以她自恃正直,肆無忌憚地用言語攻擊兒媳。她始終站在傳統道德的制高點去批判,顯示自己作為封建家長的權威,最終導致了家庭破碎的悲劇。
二、動蕩的社會
在魯迅的《傷逝》中社會的動蕩體現在人與人的戰爭中,體現在社會扭曲的人際關系中。小說中塑造了一個具有扭曲心理的形象——“雪花膏”。他與局長的兒子是賭友,他將謠言添油加醋地報告,導致涓生丟了賴以生存的工作。以涓生與子君當時的處境沒有了經濟來源就相當于割斷了他們的未來,這就加劇了子君與涓生悲劇的發生。當涓生和子君的愛情回到現實生活中,受到社會生活與家庭生活的雙重的重壓,他們的思想也狹隘了。當生活的重擔都加持在涓生身上時,涓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沒有收入的子君本就是他的負擔,而沒辦法順利操持家務的子君就成了他的阻礙,以至于涓生對子君越來越不滿。在失去賴以生存的工作時,涓生為了能夠獲得經濟來源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壓力,所以矛盾就在瑣碎忙碌的抄寫工作中爆發了。涓生不禁在心中發問:這樣的生活,愛情會長久嗎?并最終對子君宣布:“我已經不愛你了”,使子君的命運走向悲劇。
《寒夜》是以特定的歷史作為背景去講述人的命運的小說,作者并沒有浪費筆墨去呈現社會如何,而是從人物的命運中去揣摩社會。小說開篇,妻子曾樹生出走,而作為丈夫的汪文宣在響徹著緊急空襲警報的夜里在街頭焦急地尋找著她,動蕩的社會和動蕩的家庭關系壓迫著他脆弱的身心。小說中不停地描繪著汪文宣的工作艱辛以至于染病而失業。在如此艱難的工作環境之下還有家庭矛盾的加持。工作與生活的雙重重壓,最終導致他在人人都歡欣鼓舞慶祝抗戰勝利的鞭炮聲中離開了這個他既痛恨又留戀的人世。可以說在作品中人物的命運在動蕩的歷史背景中沉浮,悲劇在這種襯托之下一直貫穿著整部小說。
三、結語
《傷逝》與《寒夜》創作的時間雖不同,但就其背后的所要表達的深意來說,是相同的。從宏觀來看,正是由于動蕩的社會以及傳統陰影的雙重打擊,小說中這兩個新式家庭最終走向了滅亡。雖然也會有相當程度上的人物微觀的性格因素的影響,但是正是由于宏觀大背景影響下才造成了微觀的性格悲劇以及家庭悲劇。
參考文獻:
[1]魯迅.傷逝[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5.
[2]巴金.寒夜[M].上海:新文藝出版社,1955.
(作者簡介:孟芳芳,女,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