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一個特立獨行的文學家,木心將史實同個人情感、觀點相融合,向世人述說了一種帶有強烈主觀色彩的“他的文學史”。《文學回憶錄》記載著關(guān)于木心文學史的講述,集中體現(xiàn)了他講史的獨特性。木心注重個人的自我意識,將個人的文學觀點、文學喜好都填入其中,轉(zhuǎn)述先賢的點評之余又添加了一些隨想錄式的人生感悟,形成了一種感悟歷史文學的“串燒”。在文學史的講述中,木心力求將文章的西洋風情同中國古蘊相結(jié)合,讓文學史在具有深度的同時又不失自然與空靈。
關(guān)鍵詞:木心 《文學回憶錄》 獨特性 文學史
近年來,“木心文化”現(xiàn)象越來越受學者矚目,關(guān)于木心的文學研究日益增多。木心,一個特立獨行的文學家,他將無數(shù)的作家學者、史學人物充盈于大腦,將史實同個人情感、觀點相融合,向世人述說了帶有強烈主觀色彩的“他的文學史”。正如他自己所說:“我講世界文學史,其實是我的文學的回憶。”
木心曾說:“我是一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哪。”他所愿的是在文學的世界中海闊天空,將世界文明與文學藝術(shù)融于一身,以個人的視角來審視世界文學史。他的“回憶錄”中,注重的是私人往事,他將個人的文學觀點填入其中,在轉(zhuǎn)述先賢點評之余又添加了一些隨想錄式的人生感悟。這種講述的獨特性及文學觀點的傳遞無疑使當今文學史的書寫有了新的思路,有了更加廣闊的空間。
一、內(nèi)容梳理與選擇
都說木心的這五年講學像是一場“文學遠征”,他沒有所謂的教學任務(wù),更多時候是以一個特立獨行的巨人姿態(tài)將世界文學做以另一種方式的編排,以自己一個人的視角審視中外文學史。他的講學沒有課本,也沒有考試,完全憑借個人喜好,在鄭振鐸的《文學大綱》為底本的基礎(chǔ)上講述他一個人的“文學回憶”。
翻開《文學回憶錄》可以看到全書的內(nèi)容包含了古典文學、中世紀文學、東方文學、中國文化等內(nèi)容,十分豐富。但仔細閱讀又會發(fā)現(xiàn)木心的文學史講述篇幅并不勻稱,史料也并沒有覆蓋到方方面面。
(一)非學院派
自司馬遷的《史記》開始,讀者便可看出史學家對于史料的收集力求涵蓋面廣、內(nèi)容豐富。到了近代,文學史家們開始要求系統(tǒng)性、全面性,學院派逐漸主張將戲曲、民歌、講唱,甚至通俗文學等多樣的文學樣式納入文學史的梳理中。鄭振鐸曾在《中國文學史插圖本》中說道:“新材料實在太多了,有一部分需要著者第一次來整理,來講述的。但這種新的資料,自小說、戲劇以至寶卷、彈詞、民歌等等,實在因為被遺忘得太久了的緣故,對于他們的有系統(tǒng)的研究與講述變成了異常困難的工作。我們常常感覺到,如今在編述著文學史,不僅僅在是在編述,卻常常是在發(fā)現(xiàn)。”從這段話中能夠看到龐雜的史料編撰是發(fā)現(xiàn)的過程,而沒有仔細回味,是將眾多材料進行融合、理解、消化的過程。
木心的《文學回憶錄》與學院派的有很大不同,在講述過程中,雖然是以《文學史綱》為底本的,但史實是大幅縮減的,他的個人議論多且廣泛。比如他在講述希臘神話時,對于故事他都三言兩語地述其梗概,再加入一些西方史學家、中國文學家的觀點,如克羅齊提出的歷史與藝術(shù)之間的相似性、魯迅評《史記》的觀點。同時又加入他的個人觀點,比如“我不同意克羅齊的一些觀點……考據(jù)氣盛之人,我也反對,例如司馬遷。”木心主張對史料研究不必詳細深入,藝術(shù)家們對于文學要有自我感受。
(二)自我感受
木心認為文學史的講述是他對文學史的解讀,因此凡是他認為重要的作品和作家,他都會增加篇幅、史料著重論述。木心喜歡音樂,他常常將音樂融于文學史的講述之中。如在《新舊約續(xù)談》中,增加篇幅講述音樂藝術(shù),甚至在這本文學史中,專門用一章的篇幅講述音樂。又如在講述《中國古代戲曲》時,木心將春秋時期至明清末期的中國樂器都做了介紹。木心文學史的獨特性在此也不難看出:他的自我感受與主觀意識讓他同文學進行對話。
木心特別喜歡拜倫,他曾經(jīng)說道:“拜倫,我的講義寫了十六頁。曹雪芹先生可能有意見了。”木心對于拜倫的講述,選擇從拜倫的童年開始,用大量筆墨從孩童時期的生活經(jīng)歷分析他的性格特征,再到他的詩歌、小說的詳細解析,至此再引申到拜倫的精神家園。陳丹青特意在這一講的末端記敘了木心的一句玩笑話:“給拜倫開一個追悼會。”木心是性情中人,是精神貴族。他傾向于將自己喜愛的文學作品、作家學者與藝術(shù)家的靈魂智慧相結(jié)合,為此,在面對授課對象為藝術(shù)家時,他更多體現(xiàn)的是文學的趣味性以及帶有印象主義的文學批評。
二、獨特意義
木心講述世界文學史主要是為學生介紹一些他個人推崇的作家、作品,通過這些作品可以看出木心本人的文學閱讀感悟。木心的文學史講授不同于傳統(tǒng)教學,其強烈的個人主義色彩對于文學史的發(fā)展有著重要意義。
(一)宏觀視角
在《文學回憶錄》中,眾多的材料可以看到木心的宏觀視角。他常常將世界各路的文學家“論資排輩”。對于文學史家,他通常分成兩個層次,一種是追求思想境界的,另一種是著眼于現(xiàn)世社會的。而對于藝術(shù)家、詩人在情感表達上的分類,木心也分成了兩個層次,一個是思想的心靈層次,一個是現(xiàn)實的感覺層次。“在眾多文學家、藝術(shù)家、詩人當中,思想的心靈層次表達的是對宇宙、人類、世界、人性的絕望,以高爾基、羅曼·羅蘭、魯迅等人為代表;而現(xiàn)實的感覺層次則強調(diào)社會對于生活、命運、人及社會之間的重要性。”
木心在講述文學史時還關(guān)注世界文學的共通性,他將世界文學放入整個人類社會的文明歷史進程之中,聯(lián)系種種因素進行比較。在《文學回憶錄》中,曾經(jīng)提及:“世界文學的相似性的評論隨處可見,而且還往往獨具新意,發(fā)人深省。”木心在講述作家或是文學階段時,常常舉出其他國家相似的或是某些共通之處的作家或是階段,他不用深思熟慮,而是信手拈來,他將世界文學進行深刻剖析,讓這種獨具深意的文學史學習方式傳遞出去。
(二)語言優(yōu)美
臺灣女作家簡幀曾經(jīng)評價木心:“木心,統(tǒng)治者,治理一個早已失落的文明古國,那里唯一的法律是美,粗俗與膚淺,將被處以雷擊。”作為一名詩人木心享受著詩歌中的音樂性,喜愛詩歌語言的獨特魅力。為此,木心在文學史的講述中,力求一種實踐,其文章涵蓋著西洋風情的同時又帶有中國古典的靈思意蘊。在《文學回憶錄》中,木心力求在語言表達過程中保持著詩歌獨有的韻律感與節(jié)奏感,將古典與現(xiàn)代的語言、西方文化同中國文明相融合,以一種自然、詩化的語言讓文學史有更多的審美情趣,讓真實的史料通過優(yōu)美的語言更富有生趣。也正是這種更富有意蘊、深度又不失自然、空靈的特色風格成為木心講述文學史的獨特性之一。
木心一直拒絕對他所講述世界文學史講義的出版,其原因是他認為這并非是他的創(chuàng)作。陳丹青在《文學回憶錄》中曾提道:“在我們的文學視野中應(yīng)該怎樣看待木心先生?他在五四以來的新聞學乃至更大范圍的文化觀景中是處于一種什么樣的位置?這種位置對我們,對文學,意味著什么?”可以看出木心作為一名詩人、藝術(shù)家,他的文學史還尚未得到學界對其的深入探究,但他這一獨特的文學史講述卻對當今文學史的書寫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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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斯淇,碩士研究生,廣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研究方向:現(xiàn)當代文學)(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