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徐則臣的長篇小說《耶路撒冷》以具有共同記憶的群體映射了70后共有的心靈史,表現出了其探尋代際共有的成長史和“自罪”精神困境的努力。但是他的探索是有限度的,具體體現在其提煉的“共罪”無法喚起代際的共鳴上。
關鍵詞:《耶路撒冷》 70后 心靈史 自我救贖
70后作家作為“身份共同體”,沉默和與歷史的疏離姿態是他們微妙歷史處境的共同選擇。宏大歷史的余波如同幽靈盤桓在他們身上,兩個時代的斷裂和反差讓70后作家沉湎于日常經驗書寫的同時,不斷用小時代的個體生活勾勒著大時代的肌理與線條,用日?;募毠澱凵渲鴼v史的大環境。徐則臣在《耶路撒冷》中對70后共有的起源、成長經歷、精神困境的探討和渴求,顯示了70后構建自身成長史和心靈史的探尋,為70后搭建了負載一代人集體記憶的“圣城”,建構出“一代人的心靈史”。[1]
一、心靈史的構建與失落
《耶路撒冷》中流露的極強的道德意識和自我拷問意識確是70后獨有的精神樣態。他們拒絕站在道德的高地外向度地加以評判,使70后的寫作具有獨特的“原罪”意識。秦福小有意識地將自己從故鄉花街放逐,漂泊異鄉的十余年間不斷通過夢境重回弟弟景天賜自殺的現場,并逐漸通過對細節的反復確證還原了自己內心的隱秘——作為“好姐姐”的面孔下翻涌著對獨占父母寵愛的天賜的妒忌與怨恨。
正如評論者所言:“《耶路撒冷》采取了復調式的敘事結構,這種復合型文體與70后心靈史的書寫具有同構性。”[2]然而,顯見的是,徐則臣由初平陽們的“共有之罪”構建集體記憶和成長史的嘗試并不成功,作為主體故事的景天賜之死和重歸花街的贖罪之旅無法構成公共性的70后成長故事和集體記憶,獨特的童年記憶無法喚起70后的精神共鳴。《耶路撒冷》中與主體故事穿插結構的專欄故事固然在探討70后的代際故事,試圖用70后共有的集體記憶對時代事變的感覺和當下體驗到各種的焦慮詮釋70后這個群體,但卻造成了主體故事與創作專欄之間不可彌合的裂隙,讀者甚至可以將兩者撕擄開來進行閱讀。同時,穿插結構的專欄故事、實驗的多種文體也導致偶數章總題為《我們這一代》的專欄故事自身的縫隙,我們閱讀的確實是70后對自身的代際歷史的詮釋,但是這種詮釋未免有些瑣屑零散。
二、自我救贖的探尋之旅
徐則臣在《耶路撒冷》中講述的70后的返鄉故事并非是“到世界去”的少年們面對城市的異化罹患“思鄉病”而歸鄉,汲取淳樸鄉間的道德資源而療治“城市病”的傳統“返鄉”故事。被現代文明侵蝕的故鄉已經大變樣,現代化了的鄉土已經不能成為現代人類獲取精神療救的道德資源。初平陽們的返鄉故事暗含著70后尋找精神救贖的成長故事,返鄉不過是為了回憶曾經的成長故事與回歸曾經的犯罪現場,去挖掘并化解年少時無法掙脫的由父輩帶來的“心結”以及懺悔曾經回避了的“罪孽”。
《耶路撒冷》是具有高度精神性的小說,不僅景天賜之死在《耶路撒冷》中被處理成高度象征化的事件,秦奶奶對宗教的皈依也具有高度的象征性?!暗绞澜缛ァ币呀泴⑽覀兺葡蛞粋€廣袤無垠的空間,故鄉的消逝讓我們無法回歸心靈中的原鄉去尋找平靜。徐則臣向我們揭示的實際上是獲得精神贖救的方式——不是宗教,而是贖罪和信仰。于是花街的斜教堂之于秦環就是“耶路撒冷”,塞穆爾夫婦在異國他鄉的城市上海找到了自己的“應許之地”。多年后他們的兒子雅各布在這座遺留著父母痕跡的城市中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平靜,并機緣巧合下成全了初平陽實現去耶路撒冷的心愿。此時,地理上的耶路撒冷被心靈上的“耶路撒冷”無聲地置換,每個人都可以通過懺悔自己的罪過與內心堅實的信仰獲救。
三、現代個體的精神焦慮
《耶路撒冷》中的所有個體都承受著現代性的焦慮,無言的苦痛成為這代人的共有病癥。初平陽無法忍受師范院校輔導員的生存方式,毅然辭職跨考北大社會學博士,成為成功人士后卻不得不面對體制內的種種“內幕”,被擠壓在既定的社會身份中無從逃匿;楊杰從潘家園的地攤起家成為青年企業家,卻經受著酒精、香煙等對肉體的摧殘以及物質欲望對精神的異化,在道德自我與欲望自我的沖突中承受著精神分裂的痛楚?!翱謶帧背蔀闀r代的癥候盤桓在每個人的心頭,有著相同的名字卻有著各種形式。
70后繼承著父輩歷史帶來的精神創傷,又不得不面對新時代商品社會帶來的現代性的精神焦慮,時代的斷裂與反差作用于他們的精神,強烈的道德意識讓他們在享受著新時代堆砌的利益的同時,又深陷價值觀崩塌后帶來的精神頹廢?!兑啡隼洹分腥粘I畹恼孤短幪幊錆M了恐慌、焦慮的情緒,讓我們看到了現代生活與商品化的浪潮帶給人類的精神結構的遷移,歷史碎片化后千奇百怪各有不同的個體焦慮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劉青.論《耶路撒冷》中的故鄉與他鄉[J].名作欣賞,2017(36).
[2]王振軍.一代人的靈魂救贖與自我成長——論徐則臣的《耶路撒冷》[J].齊魯學刊,2018(05).
(作者簡介:周珊伊,女,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