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記承天寺夜游》是一代文豪蘇軾的經典佳作,具有超然的意境與雋永的韻味。文章以“月”為引,描述了蘇軾與友人張懷民夜游承天寺的見聞。“閑”是整篇文章的文眼,統領著文章的脈絡、詩人的心境和夜游的環境,通過精讀、細品,能悟出文中的“閑”情雅致和作者心中的那份閑適。
關鍵詞:文本賞析;《記承天寺夜游》;蘇軾
北宋蘇軾所著的《記承天寺夜游》可謂是“文閑意長”,全篇寥寥八十余字卻被推舉為宋代筆記小品中的經典佳作。作者用一片閑適、幾分空明,表述出和諧自然、毫無雕飾之美,描摹出一幅清雅脫俗、朦朧幽美的畫卷;“閑人”一詞更包含了耐人尋味的深刻意蘊,為行云流水般的文章增添了豐富的情感。
“月”是全篇的引子,亦是夜游的開端。在蘇軾的諸多詩詞中,都能窺見“月”的芳蹤:有《中秋月》的“明月明年何處看”,有《行香子·述懷》的“清夜無塵,月色如銀”,在《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中又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等。“月”在蘇軾的作品中大多蘊藏著一份寂寥、一份蕭瑟、一份閑適。而在《記承天寺夜游》中,“月”成為了蘇軾的“旅友”,當他“解衣欲睡”之時,卻見“月色入戶”,頓時“閑”上心頭,約上自己的“十方道友”——“月”夜游承天寺。這里的“月”不只是掛在天邊的景物,也成為一個善解人意的朋友,與美好的夜景相映成趣,也與蘇軾閑散的心不謀而合。一個“入”字將“月”充分擬人化,既寫出了月色的幽美,也寫出了月色的靈動。正因為如此,才有接下來的“欣然起行”。而與蘇軾有著同樣心境的還有其摯友張懷民,他們之間有著一種默契,在愛好與期許上更是不謀而合。這樣看來,在“月”的烘托之下,兩個閑人的“未寢”是一種緣分,兩個閑人的“相與步于中庭”是那么順其自然、合乎情理。
中庭的月光又是怎樣的呢?月之嫻靜、景之空明、夜之寂靜,讓這世界成為蘇軾與張懷民所共有,讓這次“閑游”變得與眾不同、不可復制。文中寫道:“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蘇軾并未直接描述月之皎潔、景之幽美,而是通過明喻、暗喻交錯的方式,讓“積水空明”襯托出月光的清澈透明,使靜謐之意沁人心脾。尤其是“空明”二字,蘇軾用“空”來修飾“月”的色調,可以說是出奇制勝;用“水中藻荇交橫”連接上下文、上下景,比喻月下美麗的“竹柏倒影”,將動靜之景巧妙結合,整個意象更加生動。幾句之中,既有正面的描寫,也有側面的描寫,突出了一個冰清玉潔的透明世界,映射出蘇軾的闊大胸襟。全句并沒有一個“月”字,但是卻處處寫月,使讀者沉浸于撲朔迷離的景象之中,觸景生情。想象在這樣的景致之下,蘇軾與張懷民怡然自得、瀟灑解脫,在“月”營造的“閑”景之下,做兩個閑適的散人,就有“一般滋味在心頭”,使讀者頓生遐想。
雖然蘇軾看似閑雅、淡然,但是在這次夜游的背后,他卻有著可嘆可感的心事。看似如此平常之夜、如此平常之月,何故蘇軾“念無與為樂者”?這份“無與為樂”與當時蘇軾的處境有著直接的聯系。蘇軾的一生并不如此夜這樣平淡,反而是沉浮不定。他曾經在杭州、密州、徐州等地任職,卻由于“烏臺詩案”被誣陷而被貶黃州。雖然在后期又擔任翰林學士、禮部尚書等要職,晚年又因為新黨執政被貶。而《記承天寺夜游》就創作于“元豐六年”,是蘇軾遭他人陷害、九死一生、被貶黃州之時所作。
境由心境生,知人方論世。蘇軾面對多舛的命運,并沒有郁結度日,而是寄情于山水之間,始終保持著一顆澄澈豁達的心,如天之皓月,坦蕩、自然,能夠隨遇而安、隨緣而行、隨心而樂,亦如參透人生百味、知人論世的忠厚長者。試想以待罪之身,蘇軾都能尋友于寺中,信步于閑庭,這是何等的心曠神怡,寵辱不驚!正如文中所言:“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這是蘇軾在宦海沉浮的悲涼之感中逐漸領悟到的人生哲理。從蘇軾的內心境界來看,這句話又包含著極為復雜的深意:一方面,世間并不缺乏那些追逐名利、趨炎附勢的“盲人”,他們沉溺在宦海之中無法自拔,無法同蘇軾、張懷民一般體悟“閑適”。因此,蘇軾心中有對自身命運的惋嘆,也有對時局的嘲諷。另一方面,蘇軾以超脫的視野與平常心對待自己的遭遇,他的淡然讓他能夠在進退、得失之間找到一個安心之所,能夠以寧靜應萬變。尤其是“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充分體現了蘇軾對安常順命、樂觀自適的慶幸之心。因此,蘇軾的“閑”是發自內心的。這種“閑”超越了白居易的“知足保和”的閑適心態,是一種如同孩子般的、又夾雜著壓抑的復雜情懷。
因此,憑“心”而論,蘇軾的“閑”是擯棄世間繁雜、人生起伏的“閑”,是人與自然的契合。
“寺”是夜游的客觀環境,這“寺”中既包含了清幽的景色,同時也有因“緣”相伴的張懷民。從“月”到“寺”,從“寺”到“人”,這些似乎都是由緣注定。而蘇軾選擇承天寺為自己夜游的目的地,不僅是因為他想要尋得自己的朋友,也是因為“寺”的獨特意境。自古以來,古剎寺廟都是隱匿于青山碧水之間、茂林修竹之處。寺廟本身在環境上就較為寂靜,在這蕭瑟朦朧的月色之下,更成為一個纖塵不染、唯美空靈的仙境。在這樣的環境下,蘇軾心中被貶謫的悲涼、人生中不如意的感慨慢慢淡化,讓最后那一絲夜不能寐的浮躁也慢慢沉淀了下來。也許無人能切身感受到千百年前蘇軾夜游承天寺時有著怎樣的心理變化,但是卻從《記承天寺夜游》中看到了蘇軾逐漸心生的那一片清凈、溫馨、淡定與釋然。
“寺”雖然只有“方寸之地”,卻容納了無數的“閑”景,將月、竹、柏、庭、影和人的閑都融匯其中,這一切仿佛是因緣齊聚,讓“閑”體現得淋漓盡致,也讓蘇軾能夠遠離紛爭,達到心境的一塵不染。因此,才有文末作者心中的愜意與歡悅。
袁宏道曾經說過:“東坡之可愛者,多其小文小說,使盡去之,而獨存其高文大冊,豈復有坡公哉?”在蘇軾的詩詞文章中,每一處文字、每一個情節的設計都有其深意,都蘊含著獨特的韻味與特殊的內心情緒。在《記承天寺夜游》中,蘇軾以“月”為引,既抒發了自己與月相伴、與懷民相伴夜游的閑淡與喜悅,同時也用“月”與“寺”、景與人,進一步襯托了自己的情感發展,體現了蘇軾無與倫比、豁達自然的人格魅力。
[1]唐文成.解讀蘇軾的《記承天寺夜游》[J].語文教學與研究,2013,(8).
[2]余映潮.說說《記承天寺夜游》的教學[J].語文世界,2013,(1).
[3]范學亮.文章得其微物象由我裁——《記承天寺夜游》的結構藝術[J].語文教學之友,2013,(12).
作者簡介:祝善芳(1976—),女,安徽省巢湖市廟崗鄉初級中學一級教師,主研方向為初中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