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兒文學圖書的版權引進與譯介思考

黃先蓉　馬蘭

摘要：由“開心教育”策劃引進的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是少兒文學圖書版權引進與譯介的代表性案例，其引進準備、引進商談、圖書翻譯等關鍵工作環(huán)節(jié)均值得剖析和借鑒。

關鍵詞：少兒文學圖書;版權引進;譯介;國際安徒生獎

20世紀90年代初，我國正式頒布了《著作權法》，并加入《伯爾尼公約》和《世界版權公約》，國務院繼而發(fā)布了《實施國際著作權條約的規(guī)定》，自此，外國少兒文學作品的出版逐漸與世界接軌，并走向規(guī)范化。對（仍在保護期內的）現(xiàn)當代外國少兒文學作品的版權引進工作成為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之一。進入21世紀之后，引進版少兒文學作品不斷增多，其中以“新蕾國際大獎小說”最引人矚目，開啟了外國少兒文學作品引進的新時代。自此之后各家出版社引進的“國際大獎小說”不斷涌現(xiàn)。

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以及廣州開心教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簡稱“開心教育”）幾乎同時開展了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的引進工作。國際安徒生獎是作家獎，而非作品獎，是對作家終身成就與貢獻的一種表彰，屬于全球兒童作家的最高殊榮，所以兩家引進的作品有所不同。安徽少兒出版社引進的作品類型大而全，涵蓋了文學作品、圖畫書作品、相關理論讀物，并涵蓋了很多獲得提名獎的作家作品。而開心教育則專注于少兒文學作品的引進，目前已引進超過二十位獲獎作家的作品，先后在湖南教育出版社和甘肅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本文擬以開心教育的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為案例，對少兒文學圖書版權引進和譯介運作過程中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和要素進行剖析，進而為提升少兒文學圖書引進效率與譯介質量提供借鑒與參考。

一、引進準備

1.緊抓作者風格與特色

少兒文學類圖書與少兒其他類別圖書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其思想性與語言藝術性。雖然“國際安徒生獎”為編輯提供了一個客觀評價作家的指標，但這對于叢書的整體編輯策劃來說是遠遠不夠的。為避免盲目地將作者所有作品都收入并統(tǒng)一包裝，編輯首先需要對獲獎作家有全景式的了解，抓住不同作者突出的風格與特色。這是因為一個作者的作品往往很多，但并不是所有作品都有較高的水準，而且其在寫作生涯中也會嘗試自己并不擅長的領域。此外，對于一個大項目來說，僅僅掌握各單本圖書信息就開始聯(lián)絡版權，雖然速度快，但是“后勁不足”，容易遺漏有效信息，也無法為整個項目的后續(xù)開展提供支持。在“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引進版權之初，編輯就對作者及其作品資料進行了全面而完整的搜集，建立了相關文檔。這些背景資料或信息來源于網(wǎng)絡和編輯在博洛尼亞書展上帶回的相關圖書資料，主要包括：作家的生活成長經(jīng)歷、自述、主要作品、所獲獎項、寫作風格、外界評價等。以1996年獲獎的以色列作家尤里·奧萊夫為例（見表1），從選出的三個版塊的資料可以看出，該作家最大的風格與特點是其二戰(zhàn)經(jīng)歷及面對困境時達觀的人生態(tài)度，他以戰(zhàn)爭為題材創(chuàng)作了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他的一生及其作品是他童年時代不屈不撓精神的寫照。這就為版權引進鎖定了大的方向，編輯也避免了從作品內容出發(fā)單一、片面地理解作者，而是能夠站在作者的角度釆取更合適的編輯策劃手法。

2.做好版權歸屬查詢

確定版權歸屬是進行版權引進的重要步驟。國際少年兒童讀物聯(lián)盟（IBBY）雖然是國際安徒生獎的頒獎單位，但是本身并不掌握任何作家圖書的版權，所有圖書的版權歸屬必須逐個尋找與確定。在獲取作家與其代表作品的信息后，具體負責圖書策劃的主編與版權編輯一起初步確定擬引進的作品目錄，隨后可開始作品版權歸屬的查詢與聯(lián)系。實際上，在版權聯(lián)系的過程中，根據(jù)作品可獲得的情況以及新獲取的圖書信息，編輯會不斷調整自己的擬引進作品目錄，兩個階段是交織在一起的。具體而言，在版權歸屬的查詢與聯(lián)系中有以下幾個關鍵的要素：

對版權歸屬的初步篩查。版權歸屬的查詢始于從網(wǎng)絡渠道搜集作者作品的原出版社的聯(lián)絡信息，當然翻譯版權不一定由出版社掌握，但是從出版社查卻是最快速的方法。此外，一些作者開設了自己的網(wǎng)站，由專門人員或自己的家屬處理作品版權的銷售。還有一部分作者由海外專業(yè)的代理機構負責銷售其作品的全球版權。總之，在初始階段必須通過各種渠道（尤其是網(wǎng)絡）去收集作品版權持有者的信息，不要過于依賴國內的版權代理機構，雖然一些外方會選擇由國內的版權代理代為處理，但是在信息的收集上，最好由企業(yè)自己的人員做足功課，從一開始就完整地收集并確認所有版權持有者的聯(lián)絡資料，才能提高版權引進的成功率與效率。

重視企業(yè)形象的建立。在與外方打交道時，企業(yè)的形象非常重要。一般情況下企業(yè)形象主要建立在企業(yè)的英文簡介（或英文網(wǎng)站）以及國際商務人員的專業(yè)素質上。首先，在聯(lián)絡版權時，越是大規(guī)模的出版企業(yè)和知名的作者越看重合作方的資質，除了間接從熟人那里了解，最直接和首要的方式就是從出版單位發(fā)給他們的企業(yè)簡介和網(wǎng)站進行評估。所以在撰寫企業(yè)的英文簡介時，編輯應費心挖掘企業(yè)的亮點，在尊重事實的基礎上讓外方看到自己企業(yè)的優(yōu)勢所在，切不可胡亂編造。在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的引進工作中，編輯在企業(yè)版權顧問的指導下，為企業(yè)量身打造了一篇言簡意賅又極具含金量的英文簡介，事實證明這樣的簡介為隨后的版權聯(lián)絡的順利開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其次，負責聯(lián)絡的版權編輯除了英語流利，也應具有較好的專業(yè)素養(yǎng)，具備一定的商務知識，以便在與夕卜方聯(lián)絡和溝通中能以專業(yè)素質贏得外方與代理機構的信任。

“滾雪球式”的聯(lián)絡方法。在具體的版權聯(lián)絡過程中，編輯應重視與外方的溝通，即使對方并不持有相關作品的版權，但是在真誠的詢問下，很多人都會主動提供線索。另外，也應重視與譯者和代理人的溝通與協(xié)調，比如在引進瑞典作家瑪麗亞·格里珀非常著名的作品《夜爸爸》的過程中，因為年代久遠，出版社無法提供原版圖書，外方版權經(jīng)理推薦了譯者高鋒先生，而高先生珍藏有一本原版圖書，并積極向開心教育推薦內容并承擔了翻譯工作。不僅如此，通過雙方的合作與溝通，高先生還推薦了芬蘭作家托芙·揚森的作品《夏日書》，彌補了當時由于無法獲得揚森代表作《木民谷》系列（由明天出版社出版）的遺憾。而巴西作家安娜·瑪利亞·馬查多的作品《藍銹人勞爾》則是通過聯(lián)系國外代理人再由作家本人推薦的，這就降低了挑選作品的難度，從而極大地提升了引進效率，事實證明這本書別具一格，具有魔幻現(xiàn)實主義色彩，填補了當時市場的空白。通過這種靈活的“滾雪球式”的聯(lián)絡方式，編輯獲得了比單純的網(wǎng)絡搜索更多的信息與資源。

二、引進商談

1.以目標為導向的版權談判

雖然版權談判的目的是為本公司爭取最大的利益，但在具體運作中，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的出版企業(yè)很重視與外方以及版權代理機構利益的平衡，不在版稅以及預付金上過多計較，只要是合理的價格就會接受。因為企業(yè)著眼于與外方、版代機構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以及方便快捷地獲取優(yōu)質的版權資源。同時，也不參與哄抬價格，而是站在圖書市場的角度考慮問題。比如在最初聯(lián)系英國作家大衛(wèi)·阿爾蒙德作品授權的過程中，版代方要求將作者作品打包出售（大概有8部作品），否則不予售出。企業(yè)領導考慮到市場的消化能力以及本身的書系規(guī)劃，當時就放棄了對大衛(wèi)·阿爾蒙德作品的競價。所以在版權引進的過程中，理性地思考勝于感性認識。在一個大項目的運作中，每家出版企業(yè)都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獲獎作家的作品，但也應考慮市場狀況以及企業(yè)規(guī)劃，不能過于著急，要一步一個腳印向前邁進。

2.細致而全面的合同審查

版權持有者的來源非常廣泛，外版合同的內容各異，但是合同的基本架構大體相同，內容上的固定條款表述也很近似，有規(guī)律可循。此外，因為在談判時總會有些遺漏的地方，而且要確認合同是否與商談結果一致，所以在收到外方發(fā)來的合同初稿后，必須進行審查，也可提出修改要求。總體來說，站在高效出版的角度，出版企業(yè)主要應考量外方授權的范圍、種類、時間等是否與本出版企業(yè)的目標相符，外方提出的合同條款內容，本企業(yè)是否能夠執(zhí)行和便于操作。具體來說，在合同審查過程中需要關注如下方面。

外方的授權資格。由于版權轉讓和許可的復雜性，某些作品版權持有者的身份是較難確認的，有時候甚至作者本人也不擁有相關作品的翻譯版權。但是，一般而言只有從作者本人或遺產繼承人及機構獲得的信息才是最準確的，所以作為被許可方的國內出版企業(yè)有必要在簽約前弄清楚權利的歸屬狀況，要求許可方提供作者或其繼承方出具授權委托書或證明材料。委托書上一般寫明委托人、受托人、委托書目、授權范圍、時間等信息，最重要的是有作者的親筆簽名。同時，也可以讓許可方在合同中保證沒有侵犯任何現(xiàn)存的版權權利。

關鍵的時間節(jié)點。合同中會出現(xiàn)許多關鍵的時間點。在審查合同時，要特別關注這些時間期限的可操作性，一套書系的出版需要各本書的引進、編輯、發(fā)行工作達到協(xié)調一致，所以要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和具體情況判斷其與實際需要相符的程度，如果有疑問，可以提出修改相關時間期限，以免合同失效和信譽喪失。

電子書和附屬版權的授權。在談判中會涉及電子書和附屬版權的授權。有些外方版權持有者因為使用的是通用的標準合同，所以即使未提出電子書和附屬版權的授權，它們也可能被囊括進來。考慮到將來IP運營的需要，除了關心利益的分成和權利的歸屬，出版企業(yè)也可關注如下兩個方面：首先，電子書的定義是否明確，因為有些版權持有者提出的電子書并不包括VR和AR形式，僅僅指在電子屏幕上模仿了書本的圖書。其次，附屬版權的形式是否能滿足本企業(yè)的需要，是否需要提前獲得版權持有者的書面許可，比如連載權、非戲劇電臺閱讀權利、圖書俱樂部權、有聲書權利，等等。

外方提出的出版要求。要注意外方在合同中提出的出版要求。有些是通用的，比如以顯著的方式印出作者的名字，版權頁上要登載版權信息或聲明，非經(jīng)版權持有者書面許可不得在譯本上插入廣告等。有些是版權方的個別要求，比如封面以及護封的設計要提交其同意后才可使用，譯文或插圖要交給他們審閱等。所以，如果預計在實際出版外版圖書的時候達不到外方要求時要盡早商談并修改合同，以免后期執(zhí)行不力引起外方不滿而影響長期合作。

三、圖書翻譯

1.重視譯者與作者的精神契合

一般而言，翻譯的準確度和文筆是每家出版社的編輯都比較重視的。但在外國少兒文學作品的翻譯中，相較成人文學，其可讀性和畫面感的要求更高，如何真實還原原作品的童真童趣是翻譯的難度所在。在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譯者的篩選過程中，編輯不僅僅看中譯者的資質和翻譯質量，在挑選譯者的時候也注意譯者的個人特質、文筆與原作者的契合度。因為精神上的契合能引起譯者本人對這部作品的喜愛，從而保證完成高質量而不失原作者風格的譯作。

比如評審給愛爾蘭作家馬丁·韋德爾的贊辭是：這位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作者，有出眾的理解力，作品深具同情心和溫暖。他以質樸、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的同理心和尊重的態(tài)度為兒童寫作。他主要創(chuàng)作的是圖畫書，出版企業(yè)引進的《弗蘭琪的故事》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小說之一。在挑選譯者的時候，編輯就注意到了一位并沒有相關譯作的女孩，但是她成績優(yōu)異且熱衷公益事業(yè)，并從事兒童閱讀推廣工作，給人感覺溫暖活潑，所以讓她參與了試譯，結果她的譯文很優(yōu)秀，具有孩童般的天真，文字靈動，與原作者的契合度較高。

2.專家對翻譯質量的把控

如此重要的兒童文學作品書系的翻譯，除了邀請兒童文學領域的翻譯名家參與，編輯進行語言文字把關外，還需要有強大的編審隊伍支持。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擁有陣容強大的編委會，企業(yè)所邀請的編委都是來自國內著名高校的外國文學教授、博導，他們審核譯文，在翻譯質量的最終把握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從國際安徒生獎作家書系的運作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出版企業(yè)要做好版權引進工作，最重要的是目標堅定，做事扎實，行事磊落，以自信與真誠的心打動合作方，并爭取建立長期合作關系。同時，要重視版權代理機構以及代理人、譯者的力量，作為聯(lián)絡中外的橋梁和紐帶，他們在該領域耕耘多年，建立了良好的聲譽和品牌，獲得了很多海外出版企業(yè)及作者的信任，外方會將很多優(yōu)質資源交給他們來代理。對于出版企業(yè)來說，與之建立良好合作關系，引進效率就會大大提升，不僅僅是縮短了與外方的談判與交易時間，在版權信息搜集和稀缺版權資源的獲取上都會大大受益。

作為外版圖書出版的最后一公里，翻譯決定了圖書內容的質量以及是否為讀者所接受和喜愛。除了邀請翻譯名家、名人、教授等高級別的譯者把關，我們認為編輯自身在發(fā)現(xiàn)翻譯人選上其實可以發(fā)揮更大的作用，要不拘一格用人才，特別對于英語這種通用語種來說，我國的翻譯人才資源是非常豐富的，要善于從不同渠道發(fā)現(xiàn)人才，并給予其施展才華的機會，唯內容品質論而不僅僅唯其名氣。

在少兒文學圖書的引進與譯介上，要有出版人的擔當和社會責任感。在兼顧市場效益的同時，在引進目標的設定上要以國家和民族的發(fā)展以及我國少年兒童精神的健康發(fā)展為己任，著重引進經(jīng)典的少兒文學佳作，并重視企業(yè)內外部資源積累和自身能力的提升，為高質量的國外少兒文學作品做出最美麗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