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外應對非洲豬瘟疫情的信息技術應用討論

李淞淋，徐偉平，李 潔

（1. 農業農村部信息中心，北京100125；2. 天津市農業農村委員會信息中心，天津300061）

0 序言

我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生豬養殖國家，生豬存欄量超過5億頭，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豬肉消費國，消費量占世界消費總量的一半。近年來，我國居民對豬肉的消費從追求數量逐步向追求質量發展，瘦肉精、注水肉、病死豬肉等質量安全事件越來越受到關注［1］。為了能給消費者提供“放心豬肉”，不少地區啟動建設可追溯體系。吳林海等［2-3］研究發現，消費者偏好含有養殖與屠宰信息的可追溯豬肉，高端消費者更偏好同時含有養殖、屠宰、加工3類信息的可追溯豬肉；同時，質量認證屬性是消費者購買和消費豬肉時首選關注要素。

2018年8月，首例非洲豬瘟（African Swine Fever，ASF）疫情在我國遼寧發生。ASF是感染生豬和野豬且具有高致死率的疫病，致死率高達100%。我國相關管理部門采用了封鎖、無害化處理、消毒等措施。這些措施有效防控了疫情的快速傳播，但也打亂了產銷區豬肉供應鏈，造成產區內生豬被迫壓欄，而當地缺乏屠宰能力和消費能力，致使生豬、豬肉價格持續下滑，進而造成生豬產能普遍下降［4］；而銷區內豬肉消費需求無法得到滿足，屠宰產能也不能充分利用［5］。為實現“防豬瘟、穩生產、保供給”的綜合目標，可以盡量減少直接物理封鎖或隔離的方法，借助信息化技術，輔助做好傳染源篩查和控制、疫病傳播路徑跟蹤和干擾以及生豬健康免疫力監測。國內外也有不少地區進行了這方面的探索和嘗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文章充分考慮我國生豬養殖范圍分散、運輸路程較長等劣勢，充分發揮我國信息化、數字化、網絡化發展優勢，提出適合我國國情的實現“防豬瘟、穩生產、保供給”綜合目標的建議措施。

1 ASF對國內豬肉供需形勢的影響

隨著經濟快速發展、居民生活水平提高，我國人均肉類消費保持較快增長，從1981年的10.7 kg增加至2017年的26.7 kg［6］，年均增長率2.6%。其中，人均豬肉消費量從10.0 kg增加至20.1 kg，年均增速2.0%。作為世界最大的豬肉消費國，2013年我國豬肉消費量達到歷史最高水平5 719萬t，占世界豬肉消費總量的比重為52.1%，2017年約為5 481萬t，占世界總量的49.6%。由此可見，我國居民在豬肉消費方面存在剛性需求。

1.1 ASF發生致使豬肉價格呈現區域分化現象

近年來，生豬養殖區域逐漸遠離水資源密集的南方，向北方尤其是玉米優勢區轉移。從2017年統計數據看，東北三省一區的肉豬出欄量7 328萬頭，占全國比重為10.4%，比1981年增加2.1個百分點；華北和華中地區的肉豬出欄量2.110 9億頭，占全國比重為30.1%，比1981年增加7.6個百分點；長江及其以北地區的肉豬出欄量合計3.37億頭，占全國比重為48.0%，比1981年增加10.6個百分點。ASF發生后，生豬及制品運輸受到限制，主產區豬肉價格大幅下跌。據農業農村部信息中心監測的瘦肉型白條豬肉出廠價格（以下簡稱豬肉價格）顯示，2018年8月10日至12月28日，東北、華中、華北地區豬肉價格累計跌幅分別為29.5%、12.5%、9.5%。華南、西南主銷區價格則呈現不同幅度的上漲（圖1）。

1.2 ASF防控使豬肉區域價差縮小

經過2018年底對ASF的大范圍排查，尤其是當氣溫回升，生豬免疫能力和健康水平提升，ASF發生范圍和數量均逐漸縮小。在非洲豬瘟疫情總體可控的背景下，居民購買豬肉的積極性回升，3月份豬肉價格總指數為19.5元/kg，環比漲20.9%，同比漲33.7%；隨著生豬、豬肉的跨省流通逐漸恢復，地區間豬肉價差逐漸縮小。據農業農村部信息中心監測，2019年1月地區間豬肉價差最大，四川省豬肉價格是黑龍江省的近2倍，價差為11.1元/kg；隨后，地區間豬肉價差縮小，近期縮小到3～5元/kg。

圖1 2018年8月至12月的瘦肉型白條豬肉出廠價格指數分區域日度走勢圖Fig.1 The trend of different districts daily Ex-factory price index of Lean Meat White Stripe Pork from August to December in 2008

表1 2018年7月至2019年7月豬肉價格區域差異比較Table 1 Comparisons of the pork prices between different districts from July 2018 to July 2019元/kg

2 天津市應對ASF的關鍵技術分析

大部分地區或省份在ASF發生期間，豬肉價格大幅波動，但天津市豬肉市場沒有出現大幅波動現象，供需市場基本平穩。通過分析天津市豬肉市場穩定的原因發現，這主要歸功于近年來天津市不斷提高豬肉制品自給率，并充分利用信息化手段防控ASF，構建了豬肉質量安全全程監管系統，實現了生豬及產品販運車輛的過程跟蹤，有效應對了ASF的挑戰，穩定了豬肉生產及市場供需。

2.1 提升豬肉自給率

經過改革開放近40年的持續發展，生豬產業已成為天津市農業經濟中的重要產業之一。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7年天津市肉豬出欄297.22萬頭、豬肉產量22.59萬t、消費量31.29萬t，分別比1981年增加2.5倍、3.0倍、2.7倍。由此測算，2017年天津市豬肉自給率72.2%，比1981年上升了23.7個百分點。天津市生豬養殖目前仍以散養戶為主，據市農業農村委員會信息中心監測，全市有生豬養殖主體2.691 7萬戶，其中規模養殖場1 117家，散養戶2.58萬戶，散養戶占比95.9%。

2.2 發展豬肉質量安全全程監管可追溯

天津市農業農村委員會以生豬產業鏈為基準，整合相關信息資源，研制標準規范與管理制度，并以數字化監管為保障措施，基于物聯網、互聯網技術，搭建集產前、產中、產后于一體的質量安全全程監管追溯系統（圖2），確保豬肉安全且可追溯。該系統于2018年上線，在非洲豬瘟疫情發生期間，對保障高質量豬肉供給、維護消費安全、維持豬肉價格穩定運行起到了重要作用。據監測，2018年9—12月，天津市豬肉價格從18.87元/kg下跌至17.62元/kg，累計跌幅7.1%，遠小于東北地區和北京市的豬肉價格跌幅。2019年3月天津市豬肉價格回升到19.01元/kg，比北京市高1.8元 /kg。

2.3 建立基于GPS的車輛跟蹤管理系統

活豬移動是疫病傳播的一個重要因素［7］。研究活豬移動模式、準確及時追蹤活豬移動路徑，是早期診斷、盡早防控、快速控制、提前預警的關鍵所在［8］。尤其是我國生豬產銷區存在一定的空間距離，機械運輸是實現產銷銜接的關鍵手段，也是ASF在我國傳播的主要途徑之一。為有效防控ASF，天津市在做好運豬車輛衛生檢查的同時，建立天津市生豬及產品販運車輛定位跟蹤管理系統，利用GPS定位系統，對販運車輛實行實時監控、軌跡回放、電子圍欄、區域追蹤、離線報警，保障本地生產的品質豬肉、外埠進津的可追溯豬肉可以被消費者放心食用。據系統平臺統計，截至2019年3月25日，天津市14個檢查站，共進津動物3 122批，合計2 047.78萬頭（萬只），進津產品4.402 9萬批，合計8 770.50萬kg，無過境動物及產品。

圖2 基于產業鏈的高質量豬肉追溯系統流程Fig.2 The traceability system flow of the qualified pork based on the industry chain

3 世界防控非洲豬瘟疫情的關鍵方法探討

據國際糧農組織（FAO）監測情況看，目前，已有60多個國家發生過ASF，主要分布于非洲東南部、歐洲地區以及亞洲部分國家。其中，非洲地區整體疫情得到一定控制，受影響區域較??；歐洲地區疫情較重；亞洲地區，主要發生在中國、蒙古、越南、柬埔寨、朝鮮、老撾等國，中國整體上報疫情仍呈現點狀分布，越南形勢嚴峻，蒙古國沒有太大擴展。感染ASF的養殖戶或規模場有3個共同的特點：（1）用吃剩的食物飼養生豬；（2）缺乏健全的獸醫體系；（3）沒有可靠的、訓練有素的養殖和獸醫方面的人才隊伍和充足的防疫時間［9］。

因缺乏有效防控非洲豬瘟疫情的疫苗，不少國家在發生ASF后，最先采用的做法都是撲殺或標記感染疫病的生豬，并嚴格限制生豬及產品運輸，但由于缺乏必要的養殖安全衛生防控能力、ASF血清篩查能力以及健全的獸醫人才隊伍和全國聯網的工作體系，大多數國家并沒有改變養殖場易感ASF的3個特征，從而造成ASF防控效果較差，疫病蔓延失控，還造成了豬肉供需嚴重不平衡的結果。截至目前，世界上有13個國家曾經根除過ASF，這些國家的共性做法［10-13］如下。

（1）在養殖方面，控制生豬補欄和出欄，提高飼養場及飼養設施的衛生水平。對每頭生豬采用打耳標等方式進行標記，采用紙質材料或電子材料進行登記，記錄飼養、消毒、接種疫苗等信息。繪制生豬養殖情況地圖，動態更新疫區養殖狀況，重點監測和預警疫區中心和重點防控區域以及相關地域特征。加強生豬糞便的安全處置。確保國有養殖場都嚴格遵守國家規定的動物衛生措施，主動屠宰散養戶的生豬。

（2）在疫病防控方面，對所有養殖場進行血清學監測，建設流動獸醫臨床團隊網絡體系。建立簡單快速準確特異的診斷方法，建設國家級、省級實驗室，開展ASF防控研究和人員培訓，調動流動獸醫臨床團隊網絡體系，在全國開展流行病學監測，具體包括動物圈舍的衛生監督、動物識別、流行病學調查、血清樣品采集、屠宰場的血清學監測。

（3）在疫情處理方面，根除所有ASF發生點并進行無害化處理。封鎖ASF疫區和附近受威脅區的生豬養殖場，對感染群內所有生豬進行撲殺，對所有的非洲豬瘟病毒攜帶豬進行安樂死，消滅所有感染群。有關主管當局根據相關法律，對感染豬群的生產主體進行足額補償。

（4）在運輸方面，嚴格控制生豬及制品的移動。首先，對交通運輸工具進行沖洗和消毒；其次，運輸的動物必須獲得官方獸醫證明，并標注出發地和衛生狀況。最后，官方獸醫在生豬屠宰前審查衛生證書，并在屠宰生豬后保存衛生證書至少1年。即生豬生產、運輸、加工直至最終產品成型前的整個過程中，必須保留豬肉來源的證明材料。除此之外，古巴和歐盟一些國家為防止ASF傳播到其他國家，對往來游客及其交通工具也進行了嚴格監管。具體措施有：（1）禁止離境船只或飛機攜帶豬肉或豬肉制品，嚴格管理國外傳播和飛機的餐廚垃圾，對來自風險國家進港船只的冷藏庫進行封閉管理；（2）出國游客的行李和鞋子必須消毒，對來自風險國家旅客行李中攜帶的風險材料或設備進行檢查；（3）禁止在港口和機場周圍飼養動物。

4 利用信息技術保障豬肉質量安全的建議

相較于根除ASF國家而言，中國養殖企業的工業化和現代化水平較低，信息化水平較高。尤其是中國地域面積遼闊，生豬養殖范圍分散，運輸路程較長，如果依靠人工進行ASF血清檢測和證明材料傳遞，時效性較弱，不利于及時監測、預警和防控ASF；需要充分借助信息化、數字化、網絡化的優勢，取得“防豬瘟、穩生產、保供給”的全面成功。

4.1 盡早完善和公布衛生防治標準，深入推進標準化規模養殖

中國傳統的生豬養殖多采用家庭散養生豬的模式，缺乏生豬安全控制。ASF發生后，散養戶擔心疫病風險，陸續退出生豬養殖產業；規模養殖場因廠房建設、衛生清洗、疫病檢測等基礎設施投入高，擔心如果畜牧獸醫管理部門調整衛生防治標準，需要重新建基礎設施，造成成本風險，為此，一些規模養殖場暫停補欄，致使目前生豬存欄量大幅下降。建議盡早完善和公布衛生防治標準，加快轉變生豬生產方式，深入推進標準化規模養殖，多渠道支持養殖場改善基礎設施裝備條件，建設出豬臺、洗消間、生物隔離帶、高溫加壓消毒設備等，提升養殖場生物安全水平。

4.2 穩步擴大物聯網覆蓋面積，提早發現ASF發生點并進行無害化處理

ASF發病有4種形式，最急性、急性、亞急性和慢性。從世界各國ASF發生情況看，初期臨床表現多為急性癥狀和高死亡率；隨著該病的廣泛流行，ASF的流行病學、臨床癥狀和剖檢病變等會發生較大改變，非典型ASF類型將逐步普遍，多表現為發病方式較溫和，有些呈隱性感染，病毒攜帶動物死亡率低于5%［14］。為及時準確發現和預警ASF，尤其是非典型ASF類型，建議逐步加強生豬養殖場的物聯網設施建設，對全國生豬養殖場進行網格化切分，在每個生豬養殖區域內，配備相互獨立的疫病防控檢測設施和機構；對每家養殖場內的飼料、獸藥等養殖投入品實施全鏈條監管，并對生豬活動狀態進行不定時觀察；同時，提高疫情信息透明度，通知周邊地區提早做好防控措施。

4.3 構建ASF疫情預警和緊急處置信息化平臺，提高預警和緊急處理效率

拓寬ASF疫情信息收集渠道，構建ASF疫情預警和緊急處置信息化平臺，縱向整合國家、省、市、縣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以及鄉鎮畜牧獸醫站和合作社疫病信息收集報告網點的信息，橫向建立養殖戶或規模養殖場、動物醫院（診所）或動物疾病診斷室、動物產地檢疫報檢點、動物屠宰場、動物運輸檢查站等疫病信息收集報告網點［15］，實現對ASF的監測和流行病學調查以及生豬飼養信息、疫病檢疫和診斷信息、動物及制品運輸信息的網絡采集，補充完善市場價格、供需形勢、貿易流向等經濟輻射信息，并采用大數據技術進行信息分析和處理，借助市場價格、供需形勢等提高ASF早期預警，提高ASF緊急處置效率。

4.4 完善國家級豬肉質量安全全程監管可追溯系統，保障高質量安全豬肉的跨省流通

目前，不少省份或地區已搭建了豬肉質量追溯平臺，如北京市、上海市、江蘇省等，實現了事前質量保證與事后追溯功能，但受跨省運輸涉及省份多、管理機構多、檢疫環節多的影響，跨省信息的豬肉質量追溯信息尚不完整。在我國生豬養殖區域相對集中，消費區域相對分散的情況下，為實現“防豬瘟、穩生產、保供給”，建議完善國家級豬肉質量安全全程監管可追溯系統。首先，建立“線上”的流動獸醫臨床團隊網絡體系，提高對流行病學調查、屠宰場的血清學監測等信息的監測和挖掘；其次，在行政監管下，保障準確的養殖、檢疫、屠宰、出入境等信息“上線”；最后，促進省份間、地區間生豬產業信息共享，尤其是對販運車輛的衛生情況和行動路線信息進行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