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
在小說《三體》中,肩負“面壁計劃”重要使命的破壁人二號,在與人工智能交談時將自己變成一個不做夢的人。如果這是拯救人類世界的一條硬標準,那么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成為救世主的資質。因為我們都會做夢,唯一的區別是是否記得做過的夢。
我們為什么會做夢,我們是否能記住自己的夢?這些都源于我們睡覺時身體和潛意識的生理特性。最新的研究發現,醒來后記不住夢,對健康更有好處。
人類對夢的探究已經持續了幾千年,最初人們將其解讀為超自然的通靈現象,現在心理學家則認為夢源于潛意識。從周公到弗洛依德,解釋夢的主導權的爭奪一直較為激烈。現在醫生們也介入了這一領域,將夢境與健康聯系在了一起。
在醫學的視角下,睡眠比我們曾經以為的情況要復雜得多。人們睡著時,大腦并非處于無意識且穩定的狀態,而是會經歷一系列急劇變化的精神狀態。在其中一些階段,相關的心理活動極其豐富。
“有人問我為什么記不住自己的夢,我說那是因為他們入睡太快、睡得太沉醒來時又是被鬧鐘叫醒的。”
研究人員發現,做夢和名為“快速眼動”的睡眠狀態關系最為密切,在快速眼動睡眠中,眼球快速移動,人體的呼吸和血液循環發生變化,身體進入一種名為弛緩的癱瘓狀態。在我們的睡眠里,這種狀態會以90分鐘為周期循環出現,而我們的大腦常常會在這個階段做夢。
在快速眼動睡眠階段,會有額外的血液流向大腦的腦皮層和大腦邊緣系統。腦皮層為人們的夢提供內容,大腦邊緣系統則負責處理人們的情緒狀態。當我們處于這種有利于做夢的睡眠狀態時,這兩個地方充斥著激烈的腦電活動。然而,掌控辨別能力的額葉卻一片沉寂。這意味著人們常常會盲目接受沒有意義的夢境,直到醒來兩眼迷茫。
去甲腎上腺素對于人們是否能記清自己的夢也很重要。去甲腎上腺素是一種激素,負責讓身體和大腦為行動做好準備。在深度睡眠中,我們體內的去甲腎上腺素水平比較低,而這樣的休息效果也比較好,更加有利于健康。而如果去甲腎上腺素上升的話,則意味著更有機會在醒來后回憶起夢的內容和細節,不過在睡眠效果上會有些折扣。
睡眠增強了有效記憶,讓記憶里的畫面變得更加清晰,同時還會適當地遺忘一些無效信息。但如果對夢記得太清晰的話,則會混淆現實和夢境的區別,減弱記憶效果。
瑞士洛桑大學醫院研究睡眠的醫生弗朗西斯·西克拉里說,人們在清醒和睡眠狀態之間有著清晰的界定,這并非偶然。“夢中的生活和現實生活完全不同,這可能是件好事,”她說,“如果像在現實生活中一樣記住每一個細節,你就會把夢境和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情混淆在一起。”患有睡眠障礙如嗜睡癥的人,會覺得難以區分清醒和睡著時的生活,而這可能會使他們感到迷茫和尷尬。也有一些人對自己的夢記得非常清楚,他們實際上開始把這些記憶輸出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
分清現實與夢境對于保護記憶很重要。在一項研究中,研究者分別在參與者入睡前和入睡后測試了他們對于捏造的詞語的記憶。研究者將被測者睡眠后與醒著時的表現進行了對比,結果發現,睡眠不僅僅保存了記憶,而且幫助被測者們回想起了他們之前記不起來的詞語。
這項研究的發起者尼古拉斯·杜曼博士表示,睡眠有可能讓我們記起先前記不住的東西,而這樣的幾率增加了一倍。這說明在入睡后,我們的有些記憶被增強了。

在學習的過程中,人們大腦神經元之間的連接(或者叫突觸)會增強。這些連接使神經元能夠快速有效地在彼此之間發送信號。人們就在這些信號網絡之中存儲新的記憶。美國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生物學家朱利奧·托諾尼和基婭拉·奇雷利提出,突觸在白天非常活躍,令大腦電路變得“嘈雜”。當人們睡覺時,大腦連接會減少;在深度睡眠期間,電波減慢。 托諾尼博士和奇雷利博士認為,這種變化是由突觸縮小帶來的。然而在夢境中,突觸下降的幅度相對較小。
我們在互道晚安時經常說“做個好夢”,其實真正的好夢不一定是記得升官發財、花好月圓,而是讓人想不起來的夢,這樣的夢對于身體健康和心理健康有益。
“有人問我為什么記不住自己的夢,我說那是因為他們入睡太快、睡得太沉而醒來時又是被鬧鐘叫醒的。”美國哈佛大學醫學院的睡眠研究人員羅伯特·斯蒂克戈爾德說。
人們記得最清楚的夢來自睡眠周期中的特定階段。斯蒂克戈爾德認為很多人記得自己在睡眠開始階段做的夢。在這個階段,人們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思緒開始恍惚,夢境出現——這個過程叫“入睡前做夢”。斯蒂克戈爾德多年前作過一項研究:在一個實驗室里,學生們在開始進入這種狀態后不久即被叫醒。“他們每個人都記得自己在做夢,”他說,“這個階段是入睡后的最初5到10分鐘。
人們也可能會覺得自己醒來前正在做夢,但早上實際上并不容易記清夢境,比如當被鬧鐘從睡夢中驚醒時,人們更容易一下子陷入懵懂狀態,不太容易立即形成有邏輯的思維,也因此會忘掉醒來前剛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