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之景，寓意之象，美麗之錯誤

王凌萱

[關? 鍵? 詞]《錯誤》;意象;中國化;象征;敘事

由臺灣詩人鄭愁予創作的詩歌《錯誤》中，描繪了一個江南思婦盼歸人的故事，其中運用了大量的意象來寄托情志，這些意象具有極強的中國古典詩美學意味和象征隱喻性，將故事切片生動地敘寫出來，彰顯《錯誤》中的意象之美。

《錯誤》是鄭愁予在20世紀50年代創作的一首現代詩。全詩內容如下：“《錯誤》——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我達達的馬蹄是個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1]

一、與古典詩“江南”美的聯結

《錯誤》里使用的意象都充滿了中國古典詩歌的韻味，帶有濃厚的“中國化”意味，古代詩歌在語言運用方面有獨特的美學魅力，運用的意象大多能創造一種“中國化”的意境，具體分析如下：

首句即點出了“江南”，江南是中國特有的一種美學符號和表達。本詩擷取“江南”作為首句意象，也作為全詩的中心意象，用來表達溫婉女子內心柔軟、復雜的情感。同時，詩人利用了“蓮花”背后的美學內涵，既融入了江南之景，又映襯了江南美人。“柳絮”也是如此，“柳”諧音“留”，同時，它又象征著美好春天的到來，“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正是借用了“柳”表春光的寓意[2]。小城、春帷、窗扉等，都是在古典詩歌美學范疇內常用的。具有獨特內涵的意象，“詩人選用了這些具有豐厚傳統文化積淀的意象，使得詩歌充滿了古色古韻”[3]。

值得一提的還有 “馬蹄聲”的意象，“馬蹄聲”是全詩唯一一個“有聲可感”的意象，又極富傳統文化意蘊。詩人安排一匹馬，一是更契合中國古典傳統，更有一種江南水鄉的幽靜、風雅之感。二是馬蹄聲“達達”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思婦的心上，一顆心是慢慢地踩碎，達達的聲音牽引著希望一點一點地膨脹，破滅又遠去，緩慢而又煎熬，這種希望到失望的轉變，都 在“達達”的馬蹄聲中寫盡了。

二、朦朧的象征意味

《錯誤》既巧妙運用了意象的古典內涵，又帶有現代詩的朦朧性和象征性，以下試對意象象征義作具體分析。

蓮花：“容顏如花”這是一個很俗常的比喻，后半句是對“容顏如花”這個套板化譬喻的推進和激活，“詩人不再甘于靜止的喻體去比附靜止的本體，喻體被轉化為兩種動作狀態——開，落”[4]。“蓮花開”則是婦人有了希望，容顏就“開”了，蓮花“落”則是婦人歸于失望，容顏也“落”了。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東風“不來”暗示了寂寥空曠的景象，暗示著無人經過此地，也就不可能有歸人。“柳絮不飛”則是暗指思婦無精打采的心理，是她枯坐幾年幾季，但始終等不到歸人的無助又無聊心理的展現。“小小的寂寞的城”寫思婦的心如小城一般寂寥孤獨。“青石的街道向晚”富有畫面感，仿佛黃昏下出現了一條悠長悠長的青石板路，望不到頭，只能向里走，越走越深，越走越黑卻回不了頭，寓意著思婦無邊無盡的等待，代表希望的太陽已經下墜，希望已經愈加渺茫。

三、串聯的敘事性

《錯誤》中的意象可以串聯起來構成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江南的某個小鎮上，主人公是一位普通的婦人，她日日等候游子歸來，在無盡的等待中她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沉寂下去，而在這一次次的錯誤中，有一次 “我”經過這個小鎮，她聽見了“我”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她的希望之火又被點燃，可是馬終究是漸行漸遠了，這次終究又是一次錯誤，“我”只是一個過客，春去秋來，循環往復，沒有人知道這位思婦已經等待了多久，還要再等待多久，詩人擷取的只是這個故事的一個切片進行描寫，而將意象全部鑲嵌在這個切片中，顯得自然平緩又使故事籠罩著詩意的悲傷。

漸行漸遠的馬蹄聲仿佛伴隨著兩聲嘆息，一聲是失望的婦人，一聲是愧疚的過客，過客不知要去何方，婦人也不知游子何時回來，兩條直線在江南某小鎮相交，或許連遙遙對望一眼都沒有，就迅速離散，馬蹄聲遠去，兩聲嘆息，這個人，這件事就仿佛沒有出現過了。

參考文獻：

[1]鄭愁予.鄭愁予詩選[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社，1984.

[2]孫紹振.不是“歸人”更是歸人：讀鄭愁予《錯誤》[J].語文建設，2016（22）.

[3]林杰.尋找古典意象與現代詩學的交匯點：從鄭愁予的詩歌《錯誤》談起[J].山西青年，2017（11）.

[4]陳培浩.文本細讀和文化批判的縫隙：鄭愁予《錯誤》新讀[J].中國文學研究，2011（2）.

作者單位：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